第二十六章：骨戏（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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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舒因为这次的事情十分重大，她本来是打算找几个戏班里头的心腹来做这场事情。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群老师傅们在夜里敲响了她的屋门。

“我们见那几个小家伙这几天鬼鬼祟祟的，便问了几句，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一大把年纪了，活了这么久，也够了。他们还年轻，本还有大好的前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想代他们一出。”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有可能一去，就回不来了。”黎舒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们都经历过封建倒台那时候了，还怕什么？我们这条老命唉，早就活够了。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让我们也轰轰烈烈一回。”

“告诉那些个自以为是的达官贵人，他们眼里下贱的我们，也是会为了国家奋勇一搏的。”

“咱们的司令是个好司令，那位何家的默爷我也瞧见过，天生就不是平凡的人。他们的性子也是果敢决断。咱们国家啊，已经分裂了太久了，如今我们也愿意出一份力。”

黎舒被这些肺腑之言，着实感动了很久。还是她常听说的那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这就是一个戏子的戏骨。那一刻她的心有所颤动，忽然想起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这些老人儿们啊，在台上唱了那么多出精忠报国，如今终究不辱那些名声。

黎舒后来没有再跟何云默说太多，她有她的考量。她和默爷两个人又叙了一会儿，便分开了。若他们待在巷子里的时间太长，怕是会惹人起疑。

黎舒回去南宅，就加紧布置那天的事情，所有知情的人都严阵以待，没有人敢出岔子，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关乎领州整座城，更关乎早已四分五裂的国家。

哪怕没有人希望那天那么快的到来，但是，何云泽和北边的人谈判的日子终究是到了。

南宅前些天，黎舒就叫人放出去消息了，说南宅常家班新上了一出戏，这出戏被有心之人传的神乎其乎，调动了整个领州的兴趣。

黎舒早就料到了，她就又往外放了消息，说是这头出戏，只招待四十个人，起初大家都不以为意，哪里有戏园子往外赶客人的，可是真的有，黎舒的戏班子就当了这头一份。

那些没有在黎舒这边排上号的家伙们，硬生生的就被黎舒派人给挡道了门外。当然，她派的这些人，都是从梧州带到领州来的兵化妆而成的，那些人就算再生气，再不爽，嘿，他也进不来。

南宅黎舒自己的屋子里，黎舒正襟危坐的等着小丫来。她也不知道这一去还回不回得来了，她得提早交代好小丫。

黎舒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牵挂，后来遇到了小丫。小丫这丫头待人实诚，而且对她很好。黎舒一直秉持着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理念，而且她打心里，不想让小丫早早的就将自己的性命付在这个地方。

黎舒等了一会儿，小丫终于敲门进来了。但是她脸上梨花带雨的，看着让人心疼。

黎舒轻叹一声，她伸手擦去了小丫不断流下来的泪水，轻声道：“傻丫头，哭什么呀？”

“师傅...你...你不去好不好。”小丫难得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在那里哽咽道。

黎舒无奈地摇摇头，她道：“我不去，那谁去啊？总要有人为之付出的。”

“你想要的安定，可都是踏着鲜血而来的。国家的兴盛，总要有人牺牲。”

“那场黎明，我若是等不到，你就带着我的份，好好的活下去。”黎舒轻言轻语，语气不重，可小丫却觉得重似千金。

“总之，你趁着乱收拾好包袱，带着咱们班子剩下的几个，连夜出城，去临近的几个州。溯州也好，禾城也罢，那里都会有人接纳你们。”

“若是我们一切顺利，没有人死，你再回来呀。”黎舒笑道，温柔抚摸着小丫的头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小丫知道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虽然这些人里面早就换上了领州的兵，但是那些家伙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何云泽，他那么谨慎的性格，现在对黎舒也不怎么相信了，肯定会留有后手。

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场景，谁也预料不到。所以黎舒就得早做准备，早早的将他们送走。若是北边那些人活下来，北边肯定会直接朝领州发兵，到时候，他们可就跑不掉了。

黎舒极为温柔的安慰了小丫一阵，然后宽慰道：“以后，整个班子可就交给你了啊。”

这句话老班主对原来的常烟也说过，同样的，那是在他们逃向北边的前夜。如今，黎舒把这话又说给了小丫听，不免有些唏嘘。

想来，这就是戏子这行的传承方式吧，传下来的不仅仅是唱戏的技巧与方法，还有一颗铁骨铮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