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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我不由的咯吱她:“好你个冬休,转着圈的说我不珍惜东西!”
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大人最棒,这也能听出来。”
一路说说笑笑,我们来到了西城开远门附近的马市。
满地的雪泥儿虽铺上了蒲草,仍旧黏糊湿滑,使我一直惦记着脚下。
这厢是贩马,那边是卖牛,到处都是难闻的牲口味,我的天!我甚至觉得马粪的味道有些辣眼睛。
两排的马栏看不到尽头,从小马驹儿到老马,各种颜色,各类品相,各种价钱。
来选马的人络绎不绝,翻看着马的牙口,捋着马鬃马背,与贩子谈着价。形形色色,三教九流,谈笑风生一浪接过一浪。
眼尖的贩子往各个好穿着的客人身边凑,问询着客官的意向。
有个身形瘦小,皮肤黢黑的贩子也围了过来,只见他眯成缝的眼睛半张脸都是都是大笑的嘴巴。
“这位官家姑娘,想要个什么马儿呢?”
我拉着长腔:“嗯~,是这样,家父曾有一匹枣红银鬃的小马,最特别的啊,是两眼之间有块白色星斑。那感情,可谓是陪我长大的一位发小。”
我一转悲伤貌:“可后来,马儿岁数大了,便去了世。现如今,倒真想再买匹一模一样的。倒是看了前头那几家,都没有啊……”
贩子大哥热情又自信,大拇指一竖,指向自己:“姑娘,您几位在这等会,我给问问去,这市场里,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马。”
随即他便一头扎进供各店家喝茶休憩的木棚里去,雪正大片的飘落着,茶棚里的水壶沸腾,冒着白烟,暖意袅袅。
他挫着皴皱的手,与端着茶碗的人说着话,似是无果,便又转到下一个木棚。这次不同了,很快的,便笑呵呵的小跑出来了。
“得嘞姑娘,还真有。”
他双手一拍:“也是巧了!刚好今个儿晨起,老胡家收了一匹这样花色的马,现如今不在这市场里,在他家门面后院拴着呢,我带您去瞧!”
说话间他蹦跶着前头带路,活泼极了,我不禁扑哧一笑,觉得有趣。
穿过几间马栏,左边有个巷口,拐进去第一间虚掩的院子,便到了。
进了院门,比肩接踵的马厩高高低低,草盖上已经落满了白雪,封闭的最不透风的那间,我瞧见里头是匹母马,刚诞下了油亮奶气的小马驹。
“请,还在里头。”这贩子大哥礼数周全,摊着手掌一路引着我们。很快的,我便看见了那匹脑海中的马儿。
他正昂首挺胸,直愣愣站在围栏里头,轻轻甩着尾巴,梗着脖子,与别的马比个子。
别比了别比了,你比人家高大总成了,你就是传说中的高头大马!
他好像认识我般,头一歪,微微呲着牙,奶凶奶凶喔~
唯独那昨日被我用弹弓打伤的右眼,肿的鼓鼓囊囊,以至于眼皮半睁半合,可怜之间又有点像在抛媚眼……
贩子大哥指着它:“就是这匹,不过姑娘您先听我说,它的眼睛啊受了点外伤,所以肿胀着,就没往马场里头牵,想起养好了再卖。咱们收马的时候检查过了,没啥大碍,停几天便好,绝不是害了眼病,成个马瞎子。所以,姑娘您?”
我摸了摸它的马脸,它还一副要吐我口水的样子。我看着这马儿,打算给这大牲口一点颜色瞧瞧,便咬牙切齿的说:“就它了,怎么卖?”
贩子大哥被我的语气折腾的一头雾水,他搔了搔耳后,虽依旧笑么呵但声音小了不少:“哈哈,姑娘,这马若说别的地方,可是匹良驹。您要是要,十三两银子。”
“冬休,付钱。”
冬休张大了嘴:“我说姑娘,您也不讲讲价。”
然后她看向贩子大哥:“我说这位店家,是瞅着我们小姐千金难买心头好不是?万一眼伤治不好,没法子骑,慢说十三两,只怕三两也不值。这样,八两,不行的话,我们就再等等。”
贩子大哥作难的笑笑:“这位姐儿真是伶牙俐齿,可这八两实在太低了,最低等的马匹,也没下过九两哪!”
我转身与跟随而来的府卫目光相汇了一眼,他与我点点头,示意并没有被可疑之人跟随。
我才放心说道:“店家,牵这匹马来卖的,是生面孔还是熟面孔?是何打扮?或者你瞧着像哪一路的?如实告知于我,我便应了你这九两的价格。”
冬休已经配合的将九两银子从钱袋里掏出来,在手中上下扬着。
贩子大哥瞧着眼前的“诱饵”,嘿嘿一笑道:“不瞒姑娘,是个生面孔,头一次见。那打扮嘛……怎么说,虽穿的是哪个府里的下人模样,但小的瞧着气概不像,倒似个从武之人,腰里还别着把黑鞘兽面纹的短刀!”
“可看清楚刀鞘什么纹路什么制式?”
他微微摇摇头:“小的对兵器不懂,不是很敢说,只是以前见过一位商户带着同样的防身武器,说是,突厥刀。”
看着他那挖空记忆的样子,他大概是实在不知了,我便叫冬休付了钱,接过了大哥双手呈上来的缰绳。
我拍了拍马头:“大家伙,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马咯!”
牵着我的最新兽神,晃悠悠的回到马市街上,好似卖货品的地方,永远是看的比买的人多。想要走出去,还得小步行一阵子。
跟随的府卫说道:“这突厥刀,现如今也不是什么新奇物什了。哪个武将家里不搁着一柄,今个儿,算是白来了。”
我瞅了瞅身边的“宝马”,哈哈笑道:“没白来,这家伙能耐多着呢。”
没想到它的大眼睛珠子敢露出鄙夷之色。
“好喂,我要骑着你回府!”
府卫接过缰绳,我便踩着马镫子爬上马背,舒舒服服的坐进了马鞍子里。
冬休放心不下:“玉……姑娘,你会骑马吗?”
“嘿,这不有人牵马吗?我只负责坐的高看得远。”
呼呼~第一次坐在马背上,感觉有点兴奋!
没想到这只犟马的背这么平坦,还挺温暖,简直是行走的马肉电热毯啊。视野又好,看谁都是俯视,我简直也快生出骄傲了好嘛!
马上要走出马市街,它的表现还不错,步伐轻稳,在工作的时候,还是个文静的小伙子。
我的两条腿轻轻荡着,用鞋子轻轻擦着马肚,拍了拍它的鬃毛:“你乖哦,回家有好吃的,鸡腿,虾子……诶,不对,你是吃草料的吧?”
可我话音未落,它突然嘶鸣一声,然后拔腿便跑!
谁能料到它还有这一手,牵着缰绳的府卫被它扽趴在地,然后将其整个人拖行了数丈之远后终于耐不住,还是被甩开了。
我的世界顿时难以聚焦,到处都在乱晃,他就在大街上疯跑,耳边是路人惊惧的尖叫,余光中是攒动的人影。
我的双手紧紧抓住它茂密的马鬃,双腿加紧马肚,努力向前趴着,好找到一丝平衡。可它就是下定决心般,要把我从马背上甩下去!
“你这只滚蛋马!你给我停下!”
然后他非但不听,反而更加激动起来,蓄力几步,竟然高高一跃,在平地上表演起“白驹过隙”!我已经无力夹住马肚了,我已经开始从马鞍上滑脱了!现在,只剩下两只死死抓住马鬃的双手,可是,就要坚持不住了……
我好似被扬在了空中,红衣绽放,襟飘带舞,与雪同歌。
再一次,跌进进没有方向的空间里,时间开始变得很长很长,长到所有的声音离我很远,长到心中从恐惧,变成了宁静。
像是踏上了来时的路。
难道就这样,原路折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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