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三章 夏虫怎语冰？斥鴳笑鲲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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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八尊谙啊！”寥寥几句，豪气万千。众人一下释然，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败尽天下的第八剑仙，也能看见而今落魄，却依旧怡然自得的八尊谙。</p>

然不管是</p>

“三息先天，三年剑仙”的天上仙，亦或是归来仍是后天炼灵的谪仙人。</p>

从那句</p>

“怎不逍遥哉”，可以得见其心境就从无波澜过。成功与失败，似乎在他眼里不外乎都是一种人生体验，皆可得乐。</p>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种看澹与超脱的境界，令人讶然。剑道、炼灵道、乃至大道三千……修道者或需天赋、或需毅力、或需机缘。</p>

可无论如何，</p>

“心”最不可或缺。</p>

“沦为谪仙人，怎不逍遥哉？”诸多炼灵师喃念此句，算是隐约明白了为何八尊谙会是八尊谙，能成为八尊谙，而自己只能自愧弗如。</p>

拥有此等道心者，哪怕只用三分天赋、三分努力，又岂会不能成事？这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p>

即便他八尊谙不修剑，也会在某一刻，在其他道一蹴而就吧？</p>

“怎不逍遥哉、怎不逍遥哉……”虚空之上，居高临下的道穹苍反被一言堵住，却自个儿都想拍手叫绝。</p>

他属实没想到自己明贬暗讽的几句话，八尊谙用这等方式轻易化解和反击了。</p>

不过细细一想……也是！这家伙又岂是寻常人等，能为外人只言片语而心境有所波动？</p>

不同于饶妖妖的情绪外化、徐小受的能屈能伸，八尊谙即便现下看着再落魄，骨子里的傲气就没弱下来过。</p>

从</p>

“谪仙人”三字得以窥见一斑：他从不认为自己失败了，只是暂临凡间，体验红尘。</p>

期限至时，他终将扶摇直上，高天一尺。</p>

“当年一事，对他真没有半点影响？”</p>

“世人皆以为他沦落了三十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主动放慢了脚步，选择了另一条修炼之路？”道穹苍在心头泛起杂思，思绪转向别处，仿佛窥破了八尊谙的心思。</p>

如若是别人，他打死不信有人能主动做出这般选择，选择沉寂。是八尊谙的话，一切皆有可能。</p>

那么，有什么东西值得</p>

“三息先天，三年剑仙”的八尊谙，放下飞速进境，反而选择足足三十多年时间用以沉淀，只待厚积薄发，一鸣惊人？</p>

道穹苍思绪一定后，童孔缓缓放大。他微微摇着头，以一种颇为唏嘘的口吻，对着下方那人道：“八尊谙啊八尊谙，我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你？”</p>

“然所图至此，你觉得你能做到？”——道殿主在说什么？偌大一片战场，竟无人听得懂话锋忽然转到了天上去的道穹苍的言内、言外之意。</p>

废墟之上，八尊谙只是轻笑，弯腰于碎石堆中，用仅有四指的左手掬起一拳沙。</p>

所有人看着他，皆不明此举为何，就连道穹苍都显疑惑。八尊谙再直起身来时，只轻轻将四指释开，任由战后呼啸天地的风，将指尖流沙一点点捎走直至砂砾差不多流尽，他掌心中现出了一只小小的，黑色的，俨然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椿虫。</p>

世界安静着，连风都在等待。八尊谙指尖轻抚过这冰冷的黑色小虫，缓闭双目，澹澹出声：“尘沙不知何为磐定，椿虫不懂何为永生……所以，我亦不知该如何同你谈论此事。”</p>

“在你的世界，我太疯癫，于我眼里，这属实正常不过的一步，往前一步。”八尊谙一步踏出，抬起头来，遥遥望着那昔日对手。</p>

良久，他失声一笑，终究还是无法多言：“夏虫怎语冰？斥鴳笑鲲鹏！”</p>

“随你怎么想吧！”这一下，别说是道穹苍了，所有人都听出了八尊谙言语中的不屑之意。</p>

早听闻第八剑仙狂了！可鲜少有人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也能切身感受这份恣意张狂。</p>

连神鬼莫测道穹苍，在他八尊谙眼里，亦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竟也认为，道穹苍无法理解他，是因为层次不够？</p>

“嘶！”场内所有观望者勐吸凉气，不禁更好奇八尊谙所图了。那究竟是什么，连道殿主都无法接受？</p>

比天还大，比这虚空岛之局，还要难以算计、想象？唯有远处身在局外，抱着还在呼呼大睡徐小受的泪汐儿，红唇别着几缕被风扶起的银发，隐约能听得懂道穹苍所言。</p>

犹记得八宫里一役后，圣奴众人缩到了一个幽暗的山洞里。彼时，八尊谙还在为徐小受指路。</p>

尚且还是木子汐时期的泪汐儿，偷听过二人之间的对话。当聊及</p>

“不成圣，终为奴”的含义时，八尊谙有提过一嘴他封圣的原因：“圣太渺茫，圣帝也回天乏术。”</p>

“所以我欲封神，只待再度拔剑之日，将这个污秽世界，斩他个鲜血淋漓。”那时徐小受乃至木子汐，都还以为这般言论浮离地表，着实太高、太虚，过后也就当成了玩笑话。</p>

哪有半圣、圣帝不能破开的局？而今虚空岛大战一毕，泪汐儿相信，如若徐小受再次醒来，该同自己一般，明白八尊谙竟从无戏言过了。</p>

“封神……”</p>

“越过半圣、圣帝，直指封神称祖之境……”</p>

“这，才是他的野心吗？”泪汐儿无声抿唇，低眸瞥了怀中徐小受一眼。</p>

她自觉如若是只靠自己，可能穷尽一生，都不会诞生这般疯狂想法。但有徐小受在，此时想来，竟可以平静接受这种疯狂的存在。</p>

怀中酣睡者，其志恐不下于此。天边，道穹苍脸上已经没多少好颜色可以看了。</p>

正因为重视，他无法将八尊谙的话同别人所言一般当耳旁风，置之不理。</p>

可仔细一想，还是太气人了！这么多年过去，八尊谙还是那般目中无人，连他道穹苍都还没能入其法眼？</p>

呵，真高贵呢！道穹苍嗤笑了下，很快心境回稳，不置可否道：“隔行如隔山，我只能祝你成功了。”</p>

“我却无法祝你成功！”八尊谙肆口反上，意有所指道，</p>

“骚包老道，别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却略知一二……”顿一下，八尊谙瞥向了泪汐儿的方向，准确说，是看向了徐小受，而后徐徐摇头：“我劝你，最好不要。”道穹苍眼睛一下眯起，沉默以对。</p>

适时，泪汐儿怀中的徐小受嘤咛一声，也就睁开了眼，刚好接上了八尊谙挪开的目光。</p>

“他们在聊我？”他</p>

“感知”一下洞察全场。</p>

“你醒了？”泪汐儿惊喜。</p>

“没有，是你老眼昏花……他们在聊我？”</p>

“受到诅咒，被动值，+1。”泪汐儿美目一冷，将徐小受扔了出去，啐了一声道：“你想太多了，你有这么重要？”</p>

“我可太重要了！”徐小受吧唧着嘴，意犹未尽立在空中，感受着凉风飕飕，分明不及软玉暖怀那般香甜，他突然有些后悔醒来了。</p>

但即刻感应气海，这比较重要。不多时，徐小受就看到了自身气海亏空，道基有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