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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那家伙,又在胡言乱语了啊……”
“真是可怜啊,都上高中了还在看那些,说着转生转生什么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怪胎了不是吗?他真的是转生者也说不定啊?”
“哈哈哈别这么说啊,好损……”
“……”
升上高中以后,大园桃子感觉到,好像周围的环境、和初中不太一样了。
具体要说有哪里不一样呢……迟钝的她,直到开学的两个月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啊,原来同学们,一个个都抱团起来、变成一个个小团体了!
除了最最现充的“精英团体”之外,其余的同学们,男孩子和男孩子一起玩、女孩子和女孩子一起玩,不同的团体之间,不说是水火不容,至少不会有多余的交集——根本就不像是初中那样,大家一起赤着脚在海滩上玩沙子、或是一起爬树之类的样子了。
“大家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刚刚也说啦,桃子的小脑袋瓜有点迟钝,这些事情,她得很慢很慢才能想明白。甚至有时候一些事情,她得慢上个七八拍才能反应过来、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么说起来,当时,大家是这个意思啊……”
就比如现在,她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已经拒绝了好几个邀请自己加入“小团体”的女孩啦——那时候她觉得,“真奇怪,大家一起玩不就好了嘛?”
结果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怕不是落在大家眼里,自己变成了高傲又不好相处的形象了。
“真是的……大家都不跟桃子好好说,桃子只靠自己、怎么能明白嘛……已经不行啦!”
她捂着脑袋懊恼地趴在课桌上——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自己已经被班级里的大家无形之中地孤立了起来,想加入别人的谈话也很难了。
虽说,像这样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的谈话,大园也不是很想加入就是了。
她循着身侧小团体指指点点的目光,偷偷打量了一下、他们点评的“主人公”——也是这个教室里,“唯二”被孤立起来的人。他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老是在校服外套里穿着漆黑的卫衣,然后戴着个卫衣的兜帽,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的,捧了本小小的文库本看着。
印象里,她没见过男孩子有过别的姿势,也没见他和教室里的谁交谈,两个月都是如此。
“……就连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被孤立的事情,他应该也不知道吧?”
大园桃子忽然就有些气鼓鼓了,什么嘛!这样岂不是显得桃子我很自作多情!
不过,因为她自己很讨厌看字很多的书的缘故,其实大园,从小就对看得进书的同龄人钦佩有加。在这般心情的加持下,她意外地觉得,男孩认真看书的剪影,还挺帅气的。
“《关于我转生并收服七只兽娘的二三事》……这什么呀!”
——如果,手上那本文库本的标题,能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更好了……
大园桃子一边在心底吐槽着,一边摇摇头小小的嘲笑了一下,就挪开了目光。
002
“——下面,就决定一下校园祭的分工吧?首先是总负责——”
很快就到了校园祭筹备的日子了,老师一声征求下去,台下却是死寂的一片。
“怎么……都没有人愿意报名啊?”
大园桃子也是深深埋下了脑袋——这不是当然的嘛!六月份的鹿儿岛,光是呆在教室里就已经热得不行了,更不用提去东奔西跑地统筹全局了。
更何况,她还是这么自闭的一个人,要和别人交流什么的,可比烈日更煎熬多啦!
正是一片寂静的时候,门哗啦一声就被拉开了。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松松垮垮披着的校服,黑色的兜帽卫衣,还有腋下夹着的、和他本人形象完全不符的花花绿绿封面的小书。
“——抱歉,迟到了。”
他淡淡地开了口,朝老师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藤井,你怎么回事?不是提前通知了中午要开班会吗?”
“抱歉,在天台睡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无人响应,本就让老师带了些气,这时候藤井的敷衍稍稍激怒了他。
“——喜欢睡觉是吧?喜欢晒太阳是吧?行,那我们班校园祭的负责人,就由你来当!”
“……”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噗……”
大抵是看老师吃瘪的样子有些好笑,底下传来了几声嗤笑。大园桃子也在心里是捏了把汗——毕竟潜意识里,她把藤井同学,划作了是自己“这边”的人。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就悄悄关切地暼了过去。
“……”
听了老师的咆哮,男生的动作定格住了,站在了自己座位的一旁,迟迟没有落座,而是远远地盯着老师看,少顷,则是环顾了整个教室一周。
不知道是不是桃子的错觉,她总感觉,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秒。
“好。”
让在场连同老师在内的大家都惊讶的是,他点头应允了下来。
“——好,那就交给你了。”
老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不过乐得把差事交了出去,他语气也和缓了些。低头看了看表格,他继续补充道。
“不过还需要一个负责人,要不藤井同学你自己挑一个吧?”
“……”
不知怎么的,听到老师这么说着的大园桃子,心下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可千万别是我可千万别是我……
“那就大园同学吧!”
——喂!什么啊!
她绯红着脸颊,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藤井,对方的目光却完全是错开向窗外的。而在她身后,大园已经感受到了同班同学恶意调笑的目光了。
“……气死桃子啦!”
男孩手上拿着的、《转生成为骷髅大魔王》,在阳光的辉映下、格外晃她的眼。
003
“——为什么选我?”
“哈?”
“——为什么选桃子!”
第一次的碰头会,两人在小小的活动室里第一次独处,大园桃子双手撑着桌子,没好气地逼问着。
“……原来你叫桃子啊。”
大园现在可太能和老师共情了——这家伙懒懒的口气,再配上这不知道从哪涌出来的高傲,是真的很让人火大。
“没什么原因啊,难道你不也是落单的吗?”
“落单什么的……”
女孩一下被说中了,一时也是哑然——什么嘛,你这不是有好好在意着教室里的空气嘛,那还装什么酷!
“……难不成,你不做这个负责人,就能给你分到什么别的工作去吗?”
“……”
大园红着脸低下了脑袋,明明心里很不爽,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委屈得眼圈都开始泛红了。
“……不是吧。”
这下轮到藤井难堪了——怎么话没说两句,就把女孩弄哭了?不得已,他只能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话说,从刚刚我就想说了……”
桃子潮湿着眼眶抬起头,听着对方缓和下来了些的语气,她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安慰的话语。
结果下一秒,只听得男孩自顾自地说道。
“——你的鹿儿岛口音,也太重了些吧!”
“……喂!”
明明是被diss了,大园桃子却被藤井窘迫地转换着话题的样子、给戳到了笑点,破涕为笑了起来。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觉,和周遭的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点的口音不同,藤井同学的标准语听起来是一板一眼的、很是标准,简直就像是东京台里的那些主播一样了……平日里听得少,甚至都没发觉。
“——那藤井同学,是东京来的吗?”
大园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忽然觉得,这个藤井,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乖僻,意外的还挺温柔的样子嘛!
只是面生的长相、独来独往的性格、还有口音上的不同,让女孩很快就联想起了,寻常文学作品里会有的、来自大城市的转校生……
“不是,我是鹿儿岛本地人。”
“……诶?”
意外地,藤井的目光撇向了别处,淡淡地回答着,似乎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分纠缠。
“嗯,口音的话,只要跟着新闻自己练,总能去掉的。”
“这样啊……”
桃子歪了歪脑袋,稍稍有些不擅长读空气的她,并没察觉到男孩的闪躲。
“那,藤井同学是很向往东京的那类嘛……?”
大园自以为自己明白了过来——毕竟,在鹿儿岛,向往着上京的年轻人可有不少。他们或多会少地,都会想要甩掉身上属于九州的“土气烙印”。
在她看来,藤井同学多半是其中的佼佼者啦!已经达到了让傻乎乎的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是本地人的程度了!
其实,桃子对这类同龄人没什么多余的看法,只不过是懒惰的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罢了……换言之,她反而还觉得、有魄力改变自己的大家,都很厉害呢!
藤井挑了挑眉毛,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看女孩没有恶意的样子,他还是打算破天荒得耐心解释一番。
“不是的,我是因为……”
“——啊!那看那些转生的书也是这样的原因吧?诶嘿嘿……幻想着,要转生成为东京的大帅哥什么的!”
大园桃子一边笑着调侃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男孩的外表——嘛,虽说现在也不差就是了……
迟钝的她,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藤井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你又知道我什么了?”
甩下这句话,藤井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真是浪费时间”,冷着脸离开了活动室。只留下吓得一下子小脸煞白的大园桃子,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讲错了,愣愣地坐在原地,连挽留也不敢。
她也是这才发觉,男生带了一张写的满满的表格来,这时候被留在了桌上。
“《教室图书室——与名著相遇》……”
秀气得和本人严重不符的字迹,满满当当的填满了整张纸——这是一份已经完成了的,翔实的校园祭策划。
——感动是很感动啦,这般精心的准备,也让大园桃子很是内疚了起来。只是怎么感觉,就有几分不放心呢……
“图、图书室……名著?”
她回想起、藤井同学看的那些书……
004
“——藤井同学,我错了嘛……我不该擅自揣度你的。”
脑袋慢了半拍的桃子,直到下一次筹备会的时候,才想明白自己上次失言在哪儿了。可是即便想明白了,她也没办法直白地把道歉的话语说出口。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两人无言地筛选着准备放到教室图书室的图书,给它们归着类,全程一言不发。
“好、好可怕……”
虽说桃子也是个喜好安静的类型吧,可她还是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沉闷过头了。另一方面,手上的这些书,她几乎一本都没有看过,只能按照书名和标签页草率地分着类了。
——那怎么办!人家又不敢问!
这样的分类工作,每天课后都要做。考虑到两人在班里的情况,他们心照不宣的选择了独立完成这一次校园祭的工作。恰好,图书室也是一个不需要侍应生的主题。只是繁杂的分类工作,就需要两个人费心了。
转机的发生,是在开始分类的第三天。
“——你这分得啥啊……”
在安静的环境里,响起的冷冽声音,显得格外吓人。听到藤井在一旁忽然出声,大园吓得手里的书都滑落了。
“什、什、什么……?”
“你这为啥把《挪威的森林》和《昆虫记》放一起了……?”
藤井并没侧头去看她,只是从分好类的那几堆里,一本本抽出分错了的,嘴里还碎碎念着。修长的指节拂过一叠叠码得齐整的书,再把它们重新分类组合在一起。
“啊?这、这不都是……都是讲大自然的嘛?”
桃子羞红了脸,心虚地反驳着——还、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嘛……
“……还有这个,《1984》、《1Q84》、《2666》,这三本书从年代到国家到体裁都不一样的,你不会是因为长得像就都放一起了吧……?”
藤井没有理会她的反驳,只是飞快地手指翻飞着,帮她校对着分类。
“怎、怎么了嘛……这不是都是数字桑嘛!”
“……别对数字用奇怪的敬语啊。”
“……”
不知怎么的,等到大园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本来存在的那种尴尬的隔阂,竟转瞬间就在这一唱一和的埋怨中消解了。
“好厉害呀……”
模模糊糊间,迟钝女孩也能感觉到,是男孩主动地打破了这层隔阂,可这过分自然了的方式,还是让她不自觉地就喃喃自语了起来。
“——这有什么厉害的,天天都在看书你也可以。”
藤井会错了意,虽然表情还是嫌恶着的,脸颊却诚实地绯红了起来。
“嘿嘿,我还以为你只会看……”
大园桃子见气氛缓和了,接话又随意了起来,只是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了可能又要踩到男孩的雷点了,赶忙刹住了话头。
“……我可不是只会看转生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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