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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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丁二叔和老伴正在屋里坐，狗叫了起来，他们扭头一看，女婿来了，二人忙站了起来。

“来了玉川？”老太太笑道。

“我来看看，顺便找点东西。”刘玉川提着礼物进了屋。

丁二叔说：“找啥呀？”

刘玉川笑道：“找以前林柱的兔子套。”他坐下了。

丈母娘忙说：“你也套野兔子呀？可别套了，派出所知道了罚钱！”

“不是，我是看林柱的兔套子也不用了，我见有不少，我拿回去毁了想编个兔笼，我想养几只长毛兔。”

“编兔笼呀？中中，你去拿吧，玉秀刚回去！”

“好，我去看看。”

刘玉川在妹子屋里坐一会儿后说：“玉秀，这几天你抽空回去一趟吧，咱娘想叫你回去住几天。”

刘玉秀望了哥哥一下说：“我不想去，小文前天凉着了，还没好透。”

“小文感冒了？那就等他好了再去吧。”

“再说吧。”

“嗯……”刘玉川欲言又止。

玉秀又看了哥哥一下说：“哥，有啥事儿就说吧。”

“噢，也没啥事，就是你的事，你考虑过没有？”

“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事。”

“……”哥哥想了一会儿说，“该考虑一下的时候了。”

玉秀想了一下说：“等明年再说吧。”

“明年？咋要等到明年呢？”

“小文还小，我想等小文大点儿再说。”

“这和小文有什么关系呀？其实孩子越小，你越应该早找才对，好多一个人帮你养小文。”

“……”

“玉秀，找是该找的，你可以先订下，结不结婚，等明年再说。”

“……”

“家里有不少人想给你介绍，咱娘也说了，不让急着找，但不能不让人家问吧，前几天有个条件比较好，而且更主要的是他认识你，和你是同学，他就是你们村会计的表侄，姓张，高庄那个地方的，叫张伟。”

玉秀看了哥哥一下低头说：“是他呀，知道了。”

原来张伟是王会计的表侄，怪不得他知道自己很清楚。

刘玉川说：“你想起他了？咱伯咱娘都见过他了，人长得不算好，但也可以，比你大两岁，他家庭条件好。有四间平房，还有农用车，还是四轮的，家俱什么都齐全，还有果园，家里还存了两万多的存款，他还没结过婚，也不嫌你有孩子，这可是最合适的人，咱伯咱娘都很愿意，想让你回去和他见见面。”

“等几天吧，现在……”

“等几天也中，等小文病好了！”哥哥忙说。

玉秀想了下说：“咱娘、咱伯也说他中呀？”

“嗯！你们是同学，他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

“他有点……”玉秀没说下去。

哥哥看了下妹子问：“他咋了？”

“嘿，他有点秃顶。”

“秃顶？噢，我没见过，我也不知道，咱娘说就是前边有一点儿秃，不是秃顶，是月秃，上学时就那样，不算大毛病，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玉秀点了下头说：“是的，要说也差不多。”

哥哥笑了：“谁都觉得中，头发不是大毛病，那样的人聪明，头脑灵活，要不他家会有钱呀？全靠他会种果树发的家！”

“他人的头脑是够用，就是有点儿……”

“有点儿啥？”

“我前些时候见过他。”

“你们已经见过了，你对他有反感？”

“他这人说话开始还可以，就是有时候好象看不起人，有的地方还和俺二哥差不多，有点儿烦人。”

“人不就这样嘛，有钱人往往得意一些，说话傲，这不算毛病，肯定比你二哥强。说到犟筋了，我知道这边想让你和犟筋过，可咱一家人都不愿意，都反对，你肯定百分百也不答应，所以我不想说他，咋只管找咱的！”

“俺二哥人是挺好的，就是犟了点儿，我也没想着和他过，不过我也没想着找，我想停停看，想等小文大了点儿再说。”

“你这是胡想，停啥了，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的事和小文没关系，小孩小更好，更容易接受陌生人，大了又不好了。再说早一天多一个人，早一天就有个人帮你养孩子，你可别胡想！”

“哥，你不明白。我现在……现在我不想分心养活小文，小文小，我也不想让他接受陌生人。更主要的是林柱死了连半年也不到，我至少等他一年后再说自己的事，我也不想让别人说闲话，还有我如果另外找，肯定也让你们家过不安生，嫂子肯定和你们闹！”

“哎呀，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她想咋闹咋闹，不能再让你在这儿受委屈了！以前为了我，已让你委屈了不少了，要不是哪有今天？丁林翠要闹随她的便，就是离婚我也不怕她，孩子我也不会给她，只要有孩子，我啥也不怕！至于其他的你可别考虑了，啥一年半年的，现在谁笑话这些呀？”

“不行，哥，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生气，至于离婚，我嫂子也不敢，孩子也几岁了，她不可能不知轻重！但肯定得生气，你说为了我让你家生气划得来吗？我停一停，看看俺二哥能不能成家再说，年前有人正给他介绍媒头儿，　如果年儿半截的他能成家，你们就不会生气了。”

“噢，这样呀，你是想等犟筋成了家后再找？这样也好，可合适的不好遇呀，你的这个同学，你们都了解，年纪又差不多，他家条件好，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不行，咱别管那么多了，咱找是咱的自由，又不犯法，谁也管不住，你等几天去一下吧？”

“我不想去，虽然谁也管不着我的事，可我不想让为了我都生气。”

“生什么气呀，这都是瞒着你嫂子的，你可不能错过了机会！你得让咱伯咱娘向人家交待呀？他们可都答应了，就等你吐口了！如果你不想找，你和人家再见个面，当面说清楚，咱伯咱娘这里不就有地方下台了吗？”

“可是早晚也难瞒住俺嫂子！”

“能瞒住，咱不会不在庄子里见面？以后也不在庄子里见面，这别人会知道呀？”

“那我看看再说。”

“你一定要去，再说咱娘也真想让你去住几天了，她老想你，这些你嫂子都知道的，她不会怀疑的。”

“过几天吧。”

第二天玉秀上大伯家来玩，大伯笑道：“我正想小文呢，来来，下来小文，和爷爷玩！”

玉秀弯腰放下了儿子。

丁大伯扶住了跑过来的孙子问：“小文，感冒好了吗？”

小文点了点头笑道：“好了！”

“哎，好了就好！”

“小文，来，让大娘问问好了没有！”屋内传出了王兰枝的声音。

丁大伯抱起了孙子笑道：“走，让你大娘看看去！”

进了里间老头笑道：“给你大娘说，好了！”

小文笑道：“大娘，我好了。”

王兰枝笑道：“好，好了好，小文真乖！”

小文嘻嘻笑了一阵后，王兰枝又说：“小文，吃药苦吗？”

“苦。”

“苦呀？苦了以后可别着凉了，着凉了就该吃苦药了。”

“嗯。”小文使劲点了下头。

丁大伯说：“好了，我和小文外边去玩，你们妯娌玩吧！”丁大伯说完抱着孙子从刘玉秀身边出去了。

王兰枝边揉腿边对玉秀笑道：“你好几天没来玩了，原来小文病了，昨天才听你大伯说的。”

玉秀笑了下说：“小文这几天病了。”

“玉秀，坐床上。”

玉秀坐到了床上。

王兰枝笑着看了一下玉秀说：“我正想打算让大伯去叫你呢？”

“嘿。”

“玉秀，你的事以后有啥想法儿？”

玉秀摇了下头说：“还没想过。”

“唉，是该考虑的时候了。”

“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不想考虑这个事。”

“林柱已经过了百天了，也可以想一下自己以后的事了。”

“林柱才过了百天，我现在不想提这些事。”

“按说是这样，不过咱得为小文想一下，得迟早找个人帮你养孩子！当然咱也可以不急着找，但要有个思想准备，等半年或一年后，就慢慢遇一个！”

王兰枝的话是很精妙的一招，他们已商量好了，尽量耗着玉秀不要另外找人，以促成玉秀和丁犟筋产生感情，今天主要是试探。

玉秀望着地面低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想就对了，年儿半截后，咱找个好的，至少不能比林柱差，起码个儿要和林柱、犟筋他们一样高大！”王兰枝说着盯着玉秀。

玉秀低着头说：“这事以后再说吧。”

“以后说也中，林柱虽然不在了，林国也不常在家，可有犟筋呢？他有义务帮林柱抚养孩子，这家里，地里有他就中！唉，自从林柱走了以后，这犟筋也变好了，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惹二叔生气了，也不犟了，勤快了，嘿，不说他了！你们娘儿俩呀，就安心吧，农忙时林国再回来，咱二叔身体还可以，你也不用担心几亩地！”

“……”玉秀点点头不语。

王兰枝望着她说：“唉，说到犟筋了，要说这犟筋也是个不错的人，算了，不说他了，也不可能！”

“……”

王兰枝又看了玉秀一阵，低头想了一阵说：“嘿嘿，说到这儿了，嫂子有些想法儿，不知当不当说？”

“兰枝嫂子，你别说了，不能胡说。”

“嘿嘿，就算嫂子胡说吧，嫂子只是想来想去，全方面想了一下，才胡说的。玉秀，我想好了，虽然你不喜欢犟筋，可犟筋这个人真不错，不论长相什么的，和林柱也差不远，只要他改掉一些坏毛病，还最合适不过了！你想想，这小文是林柱的孩子，他肯定会全心全意对小文好，你呢？当初又给他介绍过，他肯定最关心你，他一直喜欢你，更主要的是咱本来都是一家人，生活环境都习惯了，不用再改变，二叔又是他的亲爹，这样一来，各种缺陷都排除了，你看多好？”

“兰枝嫂子，你别胡说了！”

“就算嫂子是胡说吧，但你想一下，有没有道理？我说的可是心里话，我想了很长时间了，不过你的学问比嫂子我深，应该想的更全一些，我这只不过让你思考一下，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可以照自己的做，我这只不过帮你出个主意。”

“嫂子，别说了，我什么想法也没有，现在我啥事也不想。”玉秀低着头道。

“好好。哎？你那个同学叫个啥？她不是嫁给了王怀山了吗？王怀山比她大了九岁，看人家现在过得多好！”

傍晚，犟筋背了一捆柴禾进院了，玉秀正在土坑边洗蒜苗，犟筋笑道：“洗蒜苗呀？”

玉秀没有抬头，“嗯”了下，倒掉水没看犟筋一下进灶房去了。

犟筋放下柴禾走到灶房门口问：“玉秀，小文呢？”

“咱娘把他领走了。”她切着蒜苗没抬头。

“咱爹还没回来呀？”

“没有。”

“那我走了。”

“……”刘玉秀往碗里装着蒜苗没理他。

天已暖和起来，油菜正开花。

星期天，玉秀领着儿子到王兰枝家找女侄子玩。

望着丁姗玉秀笑道：“丁姗，几天不见，你好像长高了，来，咱比比谁高！”

丁姗笑道：“我还这么高，来，比吧！”

站一起后丁姗用手一摸头顶比到刘玉秀头上说：“我不还这么高吗？比你低几公分！”

王兰枝笑道：“丁姗上学瘦了，好像高了似的，加上又天天不在家，猛一看好像觉得高了！”

玉秀看了一下丁姗说：“是稍微瘦了一点儿，不过丁姗能再长高一点儿，起码能和我一样高！”

“长什么呀，都十七了，还长啥？”

“丁姗发育晚，今年还能长，再长两三厘米还是可以的。”

丁姗笑道：“再长三厘米就行，我就希望自己长到一米六五！比婶高一厘米。”

王兰枝笑道：“再长就该长胖了，现在的闺女，十四五岁，十五六岁，个子就长成了，哪还有十七八还长个子的？”

玉秀说：“丁姗这个子不算低了，女的能长一米六二也算高个儿，丁姗要再胖点儿，就像个大人了！”

“咱没钱，在学校吃的不好，上膘慢。”

玉秀笑道：“也不能让丁姗吃胖了，吃胖了就像个大人了，在学校让人家笑话！”

丁姗叫道：“俺班里比我胖比我像大人的多了，好几个呢？有的都快二十岁了！”

妈妈瞪了女儿一眼说：“你不是快二十了？”

丁姗笑道：“有的看上去都有二十岁了，我个子虽比她们高，但看上去她们要比我大三四岁呢？不信你们问问丁超！”

丁超笑了下说：“是的。”

玉秀说：“乡下人上学晚，有的十一二岁了还没上学，再上几年，再留级，上初中也有二十岁的，至少十七八岁的很常见。”

王兰枝笑了下说：“好了，都别闲扯了，玉秀，你把小文先放这儿玩，你领着丁姗、丁超去山上转转吧，看拳菜出来了没有。”

“对对，咱采拳菜去吧？”丁姗叫道。

玉秀看了看院里的树，又向远处看了下说：“可能还没拳菜。”

王兰枝说：“那再等一段吧。”

天已经很暖和了，山坡上百花争艳，蜜蜂、蝴蝶、小飞虫飞来飞去，林子里虫子吱吱地叫。

高子成正在刨地，他打算种些菜，刨了一阵子，他放下钉耙直起腰擦了把汗，回院里喝水。正站着喝时，忽然空中传来一下子燕子叫，他忙抬头看，只见天空几只燕子在飞翔，高子成脸上露出了笑容。

燕子来了，什么菜都可以种了，地刨好后，马上出山卖药买菜种，对，再买几斤化肥。

第二天高子成一早就出山了，丁湾仍没有一个人，高子成飞快地骑过。

毁得不成样子的公路上，高子成不敢再快，他小心地骑着，前边有一辆小牛车，车下拉了不少装满东西的袋子，还有成捆的柴草。高子成又骑了一阵子，追到了牛车后，原来是一车药材。高子成挺羡慕，这一车药材能卖很多钱。

他看了下赶车的，一看是丁大伯，高子成追上叫道：“大伯，是你呀？”

“哎，子成啊，你也卖药呀？”老头也很意外。

“是的，大伯，你咋出来这么早呀，已赶着车走了这么远了！”他下了自行车。

“唉，牛车慢，就早点儿出来了！”

“牛车是慢了些。”

“你出来的也不晚呀，已追上我了？我可是天不明就出来了，到现在才刚过了高庄！”

“我出来的也挺早。”

“是呀，路不好走，也远，得早点儿出来！”

“是的。”

“哎？那你走吧？你骑车子快，别跟我走了，早卖了早回来！”

“没事儿，和你走一会儿吧。”

“哎呀，别走了，快骑上走吧！”

“那好大伯，你慢慢走吧。”

“好，走吧！”老头扬了下胳膊。

丁大伯刚卖完药时，高子成和另外一个陌生人赶了几只羊过来了。

丁大伯忙问：“子成，你和人家牵羊干什么？”

那人叫道：“大叔，这个兄弟买的我的羊！”

“买羊？”老头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望着高子成，“你……”

高子成笑了下说：“大伯，我想养几只羊。”

“养羊？你咋养呀？”

“有办法养。”说完对卖羊人说，“好了，你走吧。”

卖羊人把羊绳递给高子成笑道：“好，那我走，牵好。”

高子成回头对丁大伯说：“大伯，在你们那山里，我看养些羊中，羊不吃粮食，山上有吃不完的草，天天只要放一下就行，也不累，比采药强多了，我先买几只试试！”

老头笑道：“你这孩子，你有点儿胡闹了，喂几只羊是中，可你在山里咱养呀？就这三只羊，你是放羊呀，还是刨药呀，弄不好叫狼吃了咋办？”

“噢，是的，那咋办呀？”

“快找人家退了呀？”

“上哪儿退呀，人家早走了，算了，不退了！”

“那再卖掉吧。”

“卖啥呀，买都买回来了，哪能再卖呀？要不这样吧大伯，这羊你家喂吧，我不喂了！”

“这……我家不喂，我家有羊！”

“你们家就几只羊，多喂养几只也没啥，喂的越多才好呢？”

“不不，我们不要，我们也没钱给你，这卖药的钱还得种地用。”老头忙摆手道。

“大伯，看你说的什么话，你们只管喂吧，不用说钱的事，我现在也不需要钱，就当借几只羊给你们喂！”

老头看了一下高子成说：“不行，我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