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月与灰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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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夜莺小姐惊恐的尖叫声，方鸻一转身，一个箭步冲进舰长室，但看到里面的场景时忍不住停下来，摇了摇头，叹口气——一只扑扇着羽翅的大虫子正绕着灯具嗡嗡乱飞，夜莺小姐缩在一处角落，一脸警惕地盯着那东西。</p>

她甚至已把长匕首拔出来握在手中，刀尖正决绝地随那飞虫上下游动。</p>

方鸻走上前去，用手在灯光前一遮，那虫子便迎头撞了上来，他用手一捏，轻轻按住那虫子的前胸背板牢牢将它擒住。</p>

虫子发出尖锐的嘶鸣声，用力挣扎起来，力气还不小，显示出充沛的生命活力。其他人这时也跟着从外面走了进来，天蓝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虫子，还试着伸手去摸了摸了它长长的触须。</p>

爱丽莎这才放松下来，收起刀，混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到天蓝的举动，忍不住说道：“小心，这虫子说不定有攻击性，天蓝，离它远些。”</p>

方鸻将手上的昆虫翻转过来看了看它的口器，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这只应该是植食性的，小心别激怒它就行，看它口器还蛮锋利的。”“这是什么虫子，艾德哥哥？”天蓝问道。</p>

方鸻摇摇头，也忍不住多看了手上的虫子两眼，这虫子看起来像是天牛科下的一属，有额突与触角，触角十六节，前胸背板隆起，但却没有角质鞘翅，只有两对羽翅。</p>

他掀开前翅，宽广呈灰白二色，后翅膜质化，腹部发达，带尾须，看起来又像是蜚蠊目的亲近，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不过艾塔黎亚他没见过的生物海了去了。</p>

何况还有以太界，这虫子说不定本身就是魔法生物。</p>

夜莺小姐一脸嫌厌地看着那挥动着六足的大虫子，离得远远的，“亲爱的团长大人，麻烦把它丢出去。”</p>

“丢出去？”方鸻连忙摇头，“那可不行，这东西很珍贵。”</p>

“珍贵？”</p>

爱丽莎有些惊恐地看着他。</p>

这时外面又有更多的虫子飞了进来，方鸻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让其他人回船舱，关上门窗。这玩意儿说不定是木材为食的，得防止它们钻到下层甲板里去，在那里产卵。”</p>

众人手忙脚乱地关上门窗，罗昊、箱子与帕帕拉尔人也从另一头进入船舱，并在那边关上舱门。妲利尔和谢丝塔一人一只将飞进舰长室的虫子捉光，然后丢进一个木盒子里。</p>

而正是这时候，大雾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嗡嗡声。</p>

方鸻一下变了脸色，抬头看向那个方向，只见灰绿色的雾气之中飞来铺天盖地的虫子，如同一场暴雨一样落在甲板上、撞击在玻璃上、舱壁上，发出冰雹一般砰砰乓乓的声响。</p>

“啊，这么多！？”连天蓝都吓了一大跳，尖叫道。</p>

她忽然一蹦三丈高，大叫一声：“坏了，艾德哥哥，下面还有！”</p>

方鸻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向楼梯间冲去，来到下层走廊——只见走廊中已经铺了密密麻麻一层虫子，如同蠕动的地毯，他看到这一幕只感到头皮发麻，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踩着这些虫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步步向前。</p>

他走到房间门前，推门而入——里面是罗昊等人的宿舍，也早已爬满了虫子，甚至还有不少虫子正通过舷窗飞进来，他走过去拉下窗户，发出一声闷响。</p>

那时一只虫子从雾气之中飞来，一头撞在玻璃上，在他面前溅开成一团五颜六色的汁液。</p>

其他人也跟着进入舱内，百灵鸟、金盏花、崔希丝和伊恩，天蓝、妲利尔、谢丝塔与希尔薇德各自进入自己的房间中、还有医务室去关上窗户，房间内的场景有些惨烈，女士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p>

还好那些虫子并不具备攻击性，也只是给众人心灵上造成了不小的伤害。</p>

方鸻退出房间，才发现夜莺小姐正一脸生无可恋之色地站在楼梯口，正看着那层层叠叠向上爬去的虫子，一副举步维艰的样子。</p>

“爱丽莎小姐，”方鸻开口道，“你留在舰长室，关上门吧。”</p>

夜莺小姐面色难看地看了他一眼，虽然生理上极为不适，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们呢？”</p>

“它们没什么攻击性，只要堵住入口别让它们进来就行，船舱内的可以慢慢清理，这些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虫子而已。”方鸻道。</p>

“那……”爱丽莎点了点头，“那好吧。”</p>

她关上门，其他人也正一一从各自的房间中退出来，谢丝塔正咯吱咯吱地一一将那些虫子踩死，然后将它们扫一旁。</p>

妲利尔在一旁，正一脸敬畏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仆小姐。</p>

“艾德哥哥，”天蓝拿着水晶对他道，“梅伊小姐和巴金斯先生已经将空战甲板、温室检查过了，罗昊和箱子他们也去过了厨房和杂物间，那边的门窗都堵死了。”</p>

“中枢控制室呢？”方鸻担心的是盖伊发生器。</p>

天蓝摇摇头，“姬塔说，魔导引擎那边暂时还没见到虫子。”</p>

理论上虫子应当减少，可事实上通道内的虫子数量仍在增加。</p>

方鸻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问题——锚链室——虫子可以通过那里放锚的孔窗爬进来，他当机立断，立刻沿走廊穿过厨房与温室，来到那个地方，但才发现罗昊、箱子与帕帕拉尔人已经先到一步。</p>

此时锚链室内虫子的数量已经泛滥成灾，层层叠叠堆叠在一起，几乎如同汹涌的黑泥一般，帕帕拉尔人正站在门外大呼小叫，“你们怎么不进去？”</p>

“你是夜莺还是我是夜莺？”罗昊没好气道。</p>

“夜莺归夜莺，”帕帕拉尔人用一只手拍掉飞到他脸上的虫子，“我又不是什么除虫专家！”</p>

“也没让你除虫，”罗昊道，“让你去堵死锚链孔就可以了。”</p>

“那我怎么过去？”帕克问，“要不你把我丢过去？”</p>

方鸻也不知道这些虫子究竟是从哪里来这么多，他正准备走上前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才发现姬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p>

博物学者小姐脸色有些白，眉角上的伤疤留着淡淡的痕迹，但还算镇定的样子。方鸻见状询问道：“姬塔，你没事吧？”少女推推眼镜，摇摇头，“团长，不止是锚链室，各个气孔都有虫子可以渗透进来，不过我已经用魔法封住了那些地方了。”</p>

她这才看向那个方向，一本魔导书浮现在她手上，用手一指，口中念念有词，氤氲的白光从书页之中升起，她伸手向那边一指，白光向着锚链室飘了过去，飞入锚孔之中，虫子尖叫起来，忽然张开翅膀飞了过来。</p>

罗昊与箱子、帕帕拉尔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密密麻麻的虫子几乎已经淹过了最矮的帕帕拉尔人的膝盖，“快帮帮忙！”他几乎有些绝望地叫道。</p>

方鸻不慌不忙拿出一只发烟筒来，拉开引线将其点燃，用浓密的烟雾将其虫子驱开，这些发烟筒还是他们在芬里斯密林之中驱虫所使用的，一直留到了现在。</p>

终于将各处的口子堵死之后，虫子再不能渗入船舱内，谢丝塔、妲利尔和罗昊、箱子等人分为两组，花了近半个小时才将船舱内的虫子清扫一空。</p>

不过就这样还有不知多少漏网之鱼躲入了杂物间、行李或者底舱之中。</p>

而外面的虫潮几乎持续了近一个钟头才结束，甲板上、桅杆上爬满了这些同种类的虫子，银鬃蛛丝的船帆更是被咬得坑坑洞洞——几乎不能复用。</p>

众人又花了一个钟头将甲板上清理干净，并重新更换备用的船帆——剿灭的虫子的尸体已堆积如山，并散发着一股恶臭，船上遍布着这些虫子留下的花花绿绿的汁液，在彻底清洗过一遍之前是别想再用了。</p>

天蓝忽然在甲板上大叫起来，众人来到甲板上，才发现四周浓密的雾气竟正在渐渐散去，远处重新出现了拉维亚角陆缘的风貌——在峭壁之间，浮现出一座小镇。</p>

“你们看那边！”天蓝指着那个方向喊道。</p>

方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片天然锚地，小镇位于峭壁环绕的云湾之中，沉浸于夜色下，屋舍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山崖上还有一座灯塔。</p>

黑沉沉地没有任何灯光。</p>

“是那瓦尔塔，”凯瑟琳有些意外地开口，“那雾气竟将我们送过来了？”</p>

方鸻看向她，问：“这里就是你们的秘密锚地？”</p>

“表面上是这样，不过我们的锚地还要更深入一些，”凯瑟琳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方向，告诉他：“不过小镇上也有码头，你们直接停靠过去就可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