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5.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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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没回话，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之后的几天，我和哥哥依然像往常一样，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而且哥哥似乎在那天被我嘲笑过后较上了劲，给小直哉捏雪人的时候甚至连小刀都用上了，他刻出来的小雪人或是小动物也越来越精细。我自然也是不甘示弱，而同先生与侍女长学过许多手艺活的我自然也是巧手一双，我们两个不相上下，小直哉阳台的雪人——现在已经堪称雪雕了——也一天一换从不重样。

而就在那天，普普通通的那一天，我和哥哥照常坐在窗外人手一个雪雕的雏形，小直哉趴在窗框上目不转睛地看我们雕刻。

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扔到那些平凡日常里下一秒就找不到的一天，多日未见的家主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和哥哥站起身算是意思意思表达尊敬，小直哉则是早就在家主还没到之前就心灵感应一样溜回了自己的被窝里假寐。

家主挂着我送他的酒壶，整个人依然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那股嚣张的随性劲儿，唯一不同的可能也就是他看上去似乎比秋天那时瘦了点。

“呦，小宝藏。”家主开口，久违的称呼让我愣了一下，他近几年都是叫我小丫头、小姑娘、甚尔他妹妹，正式场合就叫我的名字，我已经很久没听到“小宝藏”这个称呼了。

“……家主大人？”

直觉催生了紧张感，我的声音避无可避地有些发紧，而哥哥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垂落在身侧的手用力牵住了我。

家主笑了几声，可他说出的话却没法让我们发笑。

“五条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就算没听过……‘五条家六眼的神子’，总该听过了吧。”

我本该腹诽一声家主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先生留的课业我向来都是满点居多的，两家的世仇更是连禅院家会说话的稚童都能倒背如流的境地。

可惜现在我一点调笑的心思都没有，因为我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代表着什么。

五条悟，“六眼的神子”，五条家百年难遇一次的天才，据说他一出生就改变了世界咒力的天平，据说他的眼睛是天神描绘世界时余下的一角蓝天，据说咒术界多少人敬他为未来普世的最强、多少人开出天价要买他的项上人头……

——而这些又汇成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缘由、我还能站在这里的缘由。

我是为了“制衡”他、作为禅院家对抗那个“假想敌”留存至今的“底牌”。

我甚至还有些模糊的印象狭窄矮小的空间里，近在咫尺的母亲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它们都在六眼降世后消失了。

后来家主又说了很多，诸如那个人果然继承了祖传的无下限术式，马上便是他的诞辰，五条家借由此事大肆兴办宴席宴请各方，各方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开始拉拢或干脆投靠五条家，而即使拥有世仇，碍于其中的种种弯弯绕绕，同为御三家的禅院家自然也收到了邀请，自然也要派人出席。

“那群老骨头觉得，也是时候修补一下两家的关系了，一直排外到御三家另外两家联合的话，对禅院百害无益，同时也不能太过低声下气，两家必须平等……最好是禅院要略胜一筹。”

既要表现出诚意、又要合理施压……「人间失格」怎么可能不被带去。

我还没太想好未来何去何从，既然还暂时要呆在禅院家，那我自然也不会做出太损害禅院家利益的事，毕竟这对我和哥哥都没什么好处。

听了我的保证，家主那难得展露的威严也不继续在空气中发酵，他笑着又夸赞了一声，嘱咐了我一两句，而后便摆手离开了。

他身边谁都没跟，急匆匆的回去估计也是印证了他繁忙的现状，我或许也该感激他一下身为一家之主还能分神来照顾一下我的情绪，可仔细想想又有什么必要，毕竟只是双方的各取所需不是吗。

我与哥哥得到他算得上庇护的放纵，于是我回报给他「人间失格」应有的价值，思来想去，还是被当成了个工具的我没有伤感也没有愤懑，滞留心底的也不过一声苦笑和悠长叹息。

禅院是我诞生的地方、我成长的地方，我的家人和我至今为止大部分的快乐时光都在这里。

可我也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我的家，永远都不会是我的家。

说来可笑，禅院又哪里像个家了，倒更像是一个冷冰冰的集团，压迫和麻木如空气般随处可见，冠以禅院之姓的困兽们被圈养于此追逐着利益，内部厮杀，对外也厮杀，杀到最后又剩下什么。

小直哉从屋子里跑出来了，他抱着我的腰，把脸埋了起来不说话，我抬臂把他揽进了怀里，以免刚有起色的小孩又病怏怏地烧回床上去。

哥哥在身后说听上去挺有意思，他要去凑凑热闹，同时他的大手在我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这回倒是不怕头发乱了。

我轻轻地拍着小直哉的肩膀，放空了思绪，眯眼看向远方与雪色相应的澄澈蓝天。

这就是那个人的眼睛吗？

我没头没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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