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9 石窟佛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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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建州和沁水河谷的接连失守，如今本应承担反击主力任务的段韶所部师旅只能停顿于上党，如若再作进击，便有可能遭受敌军上下两路的进袭。而若以河阳师旅加入战局的话，那么河洛地区的局面又变得危险了。</p>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挽回劣势局面，只能由已经重新恢复实力的晋阳方面承担更多的作战任务，才能尝试针对敌军进行分头击破。</p>

晋阳师旅南去交战，最主要、最常规的道路自然就是经雀鼠谷、千里径南下，可是现在两条道路都被魏军所扼守。而且不久前镇守介休的河东王潘子晃还回奏敌军大将韦孝宽于雀鼠谷南择地筑城，大有要长久镇守于此、阻截晋阳师旅南下的意思。</p>

韦孝宽在贼中本就极其擅长守御，其人和玉壁城的组合在很长时间里都是齐人的梦魇，而今进据较之玉壁城地势还要更加险峻的雀鼠谷来镇守，单单只是让人听着就感觉有些牢不可摧。</p>

高洋自知眼下大军看似士气如虹，可是一旦南去路途受阻、迟迟难进，便不免会落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状况。而这样的情况，之前商讨军务时，他的侄子高长恭便曾经提过。</p>

可那时候受限于晋阳方面兵力不足，加上侯莫陈相交战不利，还是没能将这两条南去要道牢牢控制在手中。如今再以此旺盛士气去强行撼动坚壁，无疑是一种浪费。</p>

所以眼下对晋阳师旅而言，冲破雀鼠谷封锁南下寻求与魏军主力决战的机会并不可取。对高洋和如今的时局而言，迫切需要一场胜利、越快越好，哪怕战斗的规模小一些。</p>

除了直下晋州之外，晋阳师旅还有另一条路线，那就是自晋阳南下，抵达太原郡南面的汾水支流蒋溪，然后自蒋溪东去，翻过太岳山余脉的八缚岭，便可抵达岭东的平都城，平都城再经清漳水、向东可以抵达辽阳，向西则可抵达乌苏。</p>

这一条道路也是从晋阳到邺都之间最为近便的道路，高洋每每往来两都时，若是不经井陉径而经滏口的话，多数都会经此道路出入。</p>

虽然这条道路大部分都要途经崎岖山野，但在多年行走修造之下，道路也变得比较畅通。高洋旧年将要禅代东魏的时候，便是先从晋阳来到这条道途所在的平都城，然后再召集诸勋贵至此商讨大计，并以亲信往返邺都沟通讯息，便因此路沟通两地的近便和进退灵活。</p>

眼下径直南去道路不通，而敌军又已经进寇沁水，在占据了沁水河谷之后，敌军下一步的目标便极有可能会是乌苏。在这样的情况下，高洋索性放弃南下救援晋州的徒劳尝试，转而经辽阳道南来迂回抵达战场，寻求与敌军交战的机会。</p>

经辽阳南下与敌交战，可以与驻守上党的段韶所部人马会师，一起进击西魏军队。同时还可以加强针对邺都的情势震慑，使邺都群众不敢再有什么异谋异举。</p>

于是高洋便先遣武兴王高普并修城王高孝续率领一万先锋于前出发，而自己则率领后路师旅随后而今。</p>

八缚岭山道两侧石壁高耸、道路蜿蜒，而在山道两侧的石壁上多有时人信众所开凿的石窟，这些大大小小的石窟错落分布在两侧山岭，对于道途行人而言沿途游览也是消解疲乏的一项乐趣。</p>

这一天行途中，前部斥候将皇帝仪驾引至一处山溪所在饮水休息，高洋看到山溪一侧有一座规模不小的石窟，于是便走入稍作游览。</p>

石窟中除了佛陀、力士等石像之外，旁边还立有一座造像碑。高洋凑近石碑稍作打量，发现竟是前梁州刺史张保洛在东魏旧年镇守井陉时捐施造像，上面依稀还有为渤海王、大将军并太原公等祈福字迹。</p>

看到这里，高洋心中顿时大为感动，旧年他父兄尚在时，自己只是家门中一个小透明罢了，难得这张保洛凿窟造像时竟然还没有忘记为他祈福。</p>

“张保洛而今何在？”</p>

他转头问向身边今人，当得知张保洛旧年率军南去战于江东建康，被南人俘获后辗转送往关中、最终为羌人所害，而他则因建康一役大败辱国、甚至都没有恩准战败诸将后人嗣爵。</p>

若无意外的话，随着张保洛身死，其人一家恐怕也就此没落下去了。但今天高洋恰好于征途中见到其人旧年造像为自己祈福的遗迹，也算得上是佛缘所致，于是高洋当即便下令特许张保洛之子袭嗣其爵、以兴家室。</p>

随行将士们看到这一幕后，也都不免心生唏嘘，同时也不乏人心生盘算，等到此战结束之后，要不要也捐施钱财在这八缚岭中造一区佛像为至尊祈福？说不定哪天被皇帝无意间看到，就是一份难得的香火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