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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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落日圆二百一十二、算盘王继英从宫中出来，匆匆忙忙地回到家中。他知道家里人都焦急地等他回去，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问他，该如何告诉他们呢？</p>

路上，他不停地想这个问题，走到家门口，他还没有想好，走到家门口犹豫了一下。</p>

管家老钱见了，从屋里出来，笑脸相迎，说：“大人，您回来了？站在外面干什么，大冷天的，快进屋。”</p>

老钱一边说一边向屋里喊：“老太太，大人回来了。”说着伸手来搀王继英。</p>

王继英笑了笑，没用他搀扶，走进屋里。</p>

老钱是个五十多岁的人，长着满脸的花白胡子，偏瘦，精干，眼睛很明亮，目光却闪烁不定，带着几分狡黠。他来王家已经十几年了，很会安排营生，老太太十分喜欢，王继英却有些不随意，只是碍着老太太的面，对老钱颇为客气。老钱见王继英走进屋内，便跟着进去了，边走边说：“大人，您走的这十几天，老太太可想您了。”</p>

王继英说：“是吗？”</p>

“可不是，她都哭了好几次呢，我看了心里也很难受，那么大的年纪了，怎么受得了？”</p>

“都是我不好，让她老人家伤心了。”</p>

“老太太就是担心大人，听说大人在那边——吃了不少苦。”</p>

“唔。”</p>

“大人这次一定是立了大功了，皇上一定会重重奖赏大人的。”</p>

“唔。”</p>

“大人，您立了大功，我们做下人的也跟着沾光，这一支蜡烛满屋亮，我们都为大人高兴呢。”</p>

说着，王继英穿过了院子，院子里的雪已经清扫干净。老钱的老婆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桂树下，用竹篙敲打树上的积雪，见王继英走来，连忙扔下竹篙，过来给王继英行礼。</p>

王继英说：“周大嫂，你来了？”</p>

周大嫂正欲开口说话，老钱说：“我们一直在这儿，就是前两天，她娘病了，回去服侍了两天。”</p>

周大嫂说：“是啊。”</p>

王继英说：“得了什么病？”</p>

老钱说：“伤寒。”</p>

王继英说：“哟，这可是不得了的病，不大好治。”</p>

老钱说：“可不是，我们在城里找了最好的大夫。”</p>

王继英问：“好些了吗？”</p>

周大嫂说：“好些了，好些了。”</p>

周大嫂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丰满，憨厚，人还是很勤快的，很会照顾人。说是山西逃荒过来，流落街头，遇见了老钱，正巧老钱死了老婆，就娶回家来，一家人都来到王继英家中。王继英见都住在府上也不是一个事，王家也养不活这么多人，他们一来住的屋子都满了。下人们都有了怨言，每天都有来告状的，王继英不胜其烦，便想打发他们走，可一时想不出好办法。最后，还是陈湘萍想到一个主意，王家城南有一块地，因为闹水灾，多年来，一直荒芜着，无人耕种。陈湘萍就说把那块地交给周大嫂娘家人去种，自种自收，什么也不要他们的。周家自然欢喜无限，前去收拾了一番，加固了田埂，拓宽了沟渠，竟成了良田，收获的麦子，豆菽不仅吃不完还拿到集市上售卖，几年下来，周家竟在这里扎下根，还小赚了一笔，开年的时候，周家来拜谢王继英，还和老太太谈起想把那块地买下来。不知后来为什么没有谈成。</p>

王继英进入中厅，老钱和周大嫂一同也进入厅内。</p>

老钱瞟了一眼周大嫂，说：“你进来干什么？没看见大人回来，肚子一定饿了，还不快点做饭去？”</p>

王继英朝周大嫂笑了笑，说：“你还别说，不说不觉得饿，一说还真的饿了，钱大哥，你也别跟着我了，我有点累了。”</p>

老钱笑着说：“那大人先休息，我去收拾院子。”</p>

王继英说：“去吧。”</p>

老钱便和周大嫂一起转身出去了。</p>

王继英走进后堂，夫人已经迎了出来，说：“回来了？娘在屋里等你呢。”</p>

王继英连忙走进屋内，走到老太太面前，说：“娘，我回来了。”</p>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说：“你昨天去哪儿了？十几天不回来，一回来，打个照面就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娘？”</p>

王继英说：“娘，儿子是国家的人，国家现在有难，儿子着急呀。”</p>

老太太说：“娘知道你有忠心，但是，你也要有点孝心呀，你一走就是十几天，围在高阳关内，生死不知，一回来就跑到皇帝哪儿去，你不知道娘有多担心。”</p>

王继英连忙说：“娘，是孩儿不孝，让你担心了。”</p>

老太太说：“还有，湘萍和孩子们怎么样了？他们在哪里？你总要跟娘说一声，让娘心里有个数呀。</p>

王继英说：“娘，我不是把燕云留下来了吗？他没告诉你？”</p>

老太太说：“说了，说去说来就是他们很好，让我不担心。”</p>

王继英说：“燕云说的对，他们是很好，没有骗你。燕云，他到哪里去了？”</p>

老太太说：“睡去了，我看他是躲着我，怕我问他。”</p>

王继英说：“娘，你别担心，湘萍和孩子们，现在都还在瀛州。”</p>

老太太说：“他们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回来？”</p>

王继英说：“他们——行动不方便。”</p>

“行动不方便？”老太太惊诧地看着王继英。</p>

王继英连忙说：“主要是路上不方便，怕遇到了契丹人。”</p>

老太太的心松动了一下，说：“他们没怎么样吧？”</p>

王继英说：“没事，都很好。”</p>

“真的？”</p>

“真的。”</p>

王夫人插了一句，说：“他们见到继忠吗？”</p>

王继英愣了一下，老太太紧紧盯着他，他摇了摇头。</p>

老太太问：“继忠不在那里？”</p>

王继英又摇了摇头。</p>

“在那里，在那里，为什么见不到？”</p>

王继英不知如何向老太太解释，他怕老太太担心，只好说：“继忠给我们写了信。”</p>

“那他为什么不见你们？”</p>

“不知道，可能是太忙了吧。”</p>

“胡说，哪里有那么忙的？一定是那边的人不让他出来，”老太太说着，眼圈红了，哭起来，说，“我可怜的儿呀。”</p>

老太太哭得很伤心，王继英急得不知如何才好，只好说：“娘，你别担心继忠了，继忠在那边过得很好，契丹的皇上，皇太后都很器重他。”</p>

老太太说：“你怎么知道？”</p>

王继英说：“继忠不是写了信吗，他在信里说的。”</p>

老太太说：“我不相信，那么好，怎么不来见你们，湘萍等得他好苦啊。”</p>

王继英说：‘娘，主要是两边还在打仗，见面不方便。’</p>

老太太不言语了，不停地抹眼泪。最后，叹道：“要是继忠能回来就好了。”</p>

王继英说：“娘，你放心，继忠会回来的。”</p>

老太太说：“你怎么知道？”</p>

王继英说：“娘，你可知道我昨天干什么去了？”</p>

老太太问：“干什么去了？”</p>

王继英说：“我去见皇上，请他发兵救继忠回来。”</p>

老太太喜道：“真的？”</p>

王继英说：“真的，不然，我怎么那么急着去见皇上？”</p>

老太太忙问：“皇上答应没有？”</p>

“答应了。”</p>

老太太连忙合掌，祷告道：“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回来。”</p>

老太太祷告罢，对王继英说：“继英，你要把皇上催紧点，早点把继忠接回来。”</p>

王继英说：“娘，你放心，我会催皇上早点出兵的。”</p>

可是，第二天早朝，赵恒又犹豫了，他借口四处兵马一时难以集结，亲征事关重大，还是先准备妥当了才能实行。</p>

王继英说：“皇上，亲征之事拖延不得，军情如火呀。”</p>

赵恒说可以先派遣一个钦差，代替他先到前线，晓谕前方将士，自己准备好了再亲自前去。</p>

大臣们都知道这是赵恒在拖延，但都不好明说，只是劝皇上早日拿定主意，以免耽误了大事。</p>

王继英说：“皇上，钦差哪里能和皇上相提并论，只有皇上亲征才能鼓舞士气，团聚民心呀。”</p>

赵恒说：“王卿家，你不要这么性急嘛，朕知道你想早点救回你弟弟，但朕还要准备好了再出发呀，再说，朕已经准备派人替朕先去按视军事，朕随后就出发。”</p>

王继英不能再说什么。赵恒便问：“谁可先去河北？”</p>

半晌没有人答应，王继英正欲请缨，陈尧叟说：“臣去。”</p>

赵恒看了看陈尧叟，说：“好，陈卿家做事干练，为人和气，有你替朕巡视河北，朕放心了。”</p>

众人都知道陈尧叟这是在赌气，想与王钦若争夺皇上迁都，他知道皇上已有迁都的打算，而且心里更中意建业，经过一段时间观察，皇上近来只关心前方战事，看奏折也只看战报，因此，王钦若的奏折每每先送给皇上过目。陈尧叟知道王钦若的奏折里说了些什么，所以关于迁都的事，王钦若明显地影响皇上更深，而自己虽在皇上身边，却说不上话，而且，一说话就遭到群臣的反对，因而，不敢向皇上大胆地明说，还不如王钦若在外面多上几分奏折。既然在朝堂上不能明说，何不想王钦若那样，在奏折里说呢？再说，同是想让皇上迁都的人，为什么王钦若可以去河北，自己却不能，这不是让人笑话自己比王钦若胆小，贪生怕死吗？</p>

陈尧叟说什么也要争回这个面子，不能让王钦若占了上风。</p>

回到家中，还没等陈尧叟坐下，陈尧咨便问：“哥，你为什么要去河北？”</p>

陈尧叟说：“尧咨，哥这也是不得已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