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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吹响了,队伍又开始集结。
因为没看见王继忠和康延欣,萧绰有些不悦,这时,王继忠的侍卫来报告上将军病了,不能来给皇太后,皇上请安。
萧绰听了,心里一惊,忙问“上将军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得了什么病?”
侍卫说“听说是疟疾?”
“疟疾?”好多人吃惊地说。
“带朕去看看?”萧绰说。
“皇太后,不能去。”高正连忙说。
萧绰说“为什么不能去?”
高正说“据说这种病会传染。”
萧绰说“谁说会传染?契丹还从没有发生过这种病,只听说南方有这种病,没听说会传染。”
高正说“皇太后还是小心为好。”
“是啊,皇太后不能以身犯险呀。”
萧绰说“好了,都别说了,皇上带队先行,朕随后就来。”
萧绰说罢,不顾众臣劝阻,来到王继忠的穹庐。进入穹庐,只见一张行军床上堆满了衣物,在急剧地颤抖着。萧绰没看见王继忠,最后在那堆衣物下面看见半个头,萧绰看不出他是痉挛还是颤抖,只听着王继忠嘴里打着哆嗦。盖在他身上的衣被,像小山一样压着他。
萧绰叫了两声,王继忠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时,康延欣疾步跑进来,看见萧绰,连忙跪下行礼。
萧绰皱了皱眉头,说“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扔下王继忠不管。”
康延欣说“臣叫人去请耶律敌鲁过来,没想到侍卫去驾马车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他。”
萧绰说“王继忠是怎么回事?”
康延欣眼圈儿红了,哽咽道“耶律敌鲁说是得了疟疾,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人都折腾得——”
康延欣说不下去了。
“怎么这么严重?耶律敌鲁怎么说?”
康延欣痛苦地摇摇头,说“他说没有很好的办法。”
“怎么会这样?”萧绰着急地说。
正说着,耶律敌鲁来了,见了萧绰,吃了一惊,参拜毕,问“皇太后怎么在这里?”
萧绰不耐烦地说“你别问朕,朕问你上将军真的得的是疟疾吗?”
耶律敌鲁点点头,说“是疟疾。”
萧绰说“好端端的,怎么会得疟疾呢?”
耶律敌鲁说“臣也是十分不解,这本来是南方才有的病,而且都是夏秋发作,不知为什么上将军染上了此病,十分罕见。”
“朕问你,上将军这病有没有药可治?”萧绰说。
耶律敌鲁叹道“一般来说,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昨晚臣回去查阅医典,发现有一个记载,有一种药对此病有特效,不知是不是真的,最可惜是这个药现在很难找。”
萧绰说“什么药?”
耶律敌鲁说“是一种叫青蒿的植物,用它泡水,绞汁与水一起服下,见效很快。”
“那就快些找一些青蒿来。”萧绰说。
耶律敌鲁一脸无奈,说“现在正值严冬,哪里找得到青蒿?”
萧绰说“找不到也要找,多派一些人出去,朕就不相信这么多人,还找不到青蒿。”
萧绰说罢,连忙命人集合一支队伍,让他们到野外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青蒿。
队伍集合完毕,耶律敌鲁向他们介绍了青蒿的特征,队伍就出发了。
耶律敌鲁说“万一找不到,带回根和芽也行。”
这时,王继忠开始发热了,脸烧得红彤彤的,汗水雨滴般地冒出来。他拼命地掀被子,仿佛那被子是一个蒸笼,把他罩着。汗水浸透了他身下的被褥,康延欣不停地给他擦去汗水,几次下来,巾帕就能挤下一滩汗水。
王继忠嘴唇很快结了一层硬壳,裂开了,流出血来。康延欣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喂水他喝,弄得有些手忙脚乱。
萧绰从康延欣手中接过碗,康延欣惊异地看了一下萧绰,见她目光坚定,只好将碗给了萧绰,并对王继忠说“继忠,太后来了,喂水你喝。”
王继忠似乎明白了,身体不动了,萧绰将碗送到他的嘴边,王继忠喝了进去。很快,他脸上出了一脸的汗水,他急促地喘息着。
康延欣大惊,说“耶律大人,快来,继忠这是怎么了?”
耶律敌鲁看了一下,说“夫人,别慌,上将军可能是激动了。”
康延欣疑惑道“激动了?”抬头看见萧绰,便不再说什么了。
萧绰对王继忠说“王继忠,朕就在你的身边,朕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王继忠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身体忽然一激灵,仿佛一下子跌进了寒窟里,又发冷了,身体瑟瑟发抖。
这时,侍卫来请萧绰上车,萧绰见王继忠病得厉害,有一点犹豫,向侍卫挥了挥手,说“先在外面候着,朕等一会儿,再走。”
侍卫退出穹庐,康延欣给王继忠盖上被子,对萧绰说“皇太后还是早点上路吧,皇上还在前面等着呢。”
萧绰说“不行,朕要看着继忠好起来。”
康延欣哽咽道“谢谢太后,继忠会好起来的,但您不能因为继忠冷落了三军将士呀。”
正说着,只见王继忠站起来了,披着被子哆哆嗦嗦走到萧绰面前,跪下来,说“太后,请上路吧。”
大家都吃了一惊,不知道王继忠是怎么站起来的。
萧绰看了王继忠一眼,说“好吧朕给你们留一支军队,继忠痊愈了,就来追赶朕。”
萧绰说罢,出了穹庐,坐上马车,出发了。
康延欣连忙来扶王继忠上床,王继忠打着哆嗦,说“快去叫车来。”
康延欣问“叫车来干什么?”
王继忠说“我们走,我要离开这里。”
康延欣说“可是,你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走?”
王继忠说“让我走,我不想待在这里。”
康延欣看着王继忠一脸疲惫,恐怖之色,立即想起这里原来是一片战场,王继忠一定是害怕了,遂连忙叫来车马,扶着王继忠上了车,在车厢里铺了厚厚的草垫和被褥,让王继忠躺下,自己坐在旁边,叮嘱赶车人走稳点。
走上大路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地势看起来十分开阔,却到处都是枯草残枝,光秃秃的树枝横七竖八地斜插在空中,仿佛给湛蓝的天空,架起了一块块栅栏,又似乎是伸向天空的一只只手臂,倒在地下的是数不清的冤魂。
马车离开京观的时候,王继忠突然坐起来,让车停了下来。
康延欣惊奇地问“继忠,你要干什么?”
王继忠什么也不说了,走下车,面朝京观,磕了三个头,然后,回到车上,重新躺下。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离君子馆越来越远了,王继忠的精神也渐渐好起来了,到了前方休息的地方,王继忠竟然跟好人一样了。
耶律敌鲁见了十分惊奇,依旧看了看王继忠的眼睛,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康延欣很是欣喜,问“耶律大人,继忠的病怎么样了?”
耶律敌鲁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可思议,这有些不可思议。”
康延欣说“大人是不是说继忠已经好起来了。”
耶律敌鲁说“从目前来看,上将军的病确实好多了,眼睛里没有了浓黑的阴翳,身上也没有那种奇怪的气味。可是,这些为什么消失了?到底是怎么消失的?我想不明白。”
康延欣说“是不是上将军自己逼退了病魔?”
耶律敌鲁说“这个也有可能,上将军体质好,战胜病魔也有可能。不过,这事还是不能大意,因为,发病也是有间隔的,只要再过几个时辰,不发病,上将军就安全了。”
康延欣连忙合掌祈祷,求菩萨保佑。
中午时分,外出寻找青蒿的士兵陆续回来了,都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虽然,王继忠已经如常人一样,但是,再发病的忧虑始终压在康延欣的心里。刚才她已看到了王继忠发病时难受的样子,他忍受着冰与火的煎熬,短短一天,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像被蒸干水分的瓜苗,蔫耷耷的。
如果再次发作,能不能抵挡,是很难说的。
康延欣寄希望于军士们,能带回青蒿,哪怕一些根和枯萎的叶子也好,可是一个接一个空手而回的军士,给了她一个接一个的打击。她开始绝望了,看着如同常人一样的王继忠,康延欣心里愈是难受,恨自己无能。
康延欣希望耶律敌鲁说的是真的,王继忠已经好了,不会再发病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越来越紧张,目光寸步不离地看着王继忠,一看见他有什么不对劲,就走到他的身边,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的,王继忠看起来越来越疲惫了,精神也越来越糟糕,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的几天没吃饭的人一样。
最后一个军士回来了,他带给耶律敌鲁一阵惊喜,他竟然找到了青蒿,绿油油的,刚生长出来的。
耶律敌鲁大喜,怎么也不相信在这么冷的冬天里居然还有如此嫩绿的青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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