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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心法,丁前溪下意识的去摸胸口,十年前,那儿曾经有个贯穿前胸后背的洞口。
按理说一般人这种伤口早成了直挺挺的一具尸体。
可他偏偏吊着一口气没死成,仿佛那一剑看着受伤颇重,但却完美避开了所有重要器官。
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头,先生所授功法,竟然可以白骨生血肉,这就注定少年十年后与先生再次见面后,不由自主产生的丝丝困惑。
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嗓音,在燕子楼里的案牍上,伴随着惊堂木,先生传神描述着安巧儿那样优美身姿,丁前溪沉默。
吴国作为大燕帝国的“潘属国”,父王与母后只是定期去京都述职,自己五岁那年得到父王恩准,进京都游玩了半月有余,只是跟着父王远远的瞧上碧漾湖第一才女…那时候的丁前溪还不懂得原来妓-女出名到了一定程度,便会贯以“才女”雅称。
安巧儿美是极美的,跟先生所说的一个样子,窈窕仙子天上来…
可先生又怎会知道…
所以少年打心底发出了那个疑惑:
“那个背着匣剑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心法可曾落下了?”
此时听到先生问话。
丁前溪回想起还是孩童时候头一次翻开那本没有名字的泛黄古籍,他手握古书,嘴唇颤栗。
孩童颤抖着双手翻开封面:“良心与天心,良知与良能,浩气与正气,其存养之法,皆须自夜气下手,此一存夜气法。”
后面配了好多幅人体窍穴图,总体大意就是存气于窍穴,冲关而汇溪流,河流入气府,紫薇自升,气自华。
五岁孩童神色复杂。
一家人死后,这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忽然长大了。
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咬牙下了决定,身体已然成了这副模样,再愚钝的人此刻望着手中书籍所标注的东西,也明白这是一桩什么机遇。
抬手便可推那门,已入山门而不过,这跟脱了裤子不放屁有啥区别?
少年好儿郎,大不了赴死去!
少年五岁时就知道娘亲可能就是他们所说的山河武夫,出拳不回头,一往直前。
只是后知后觉罢了,当年遭遇的那群自称悍匪求财的拦路人,目光坚定,燕王赏赐的金银珠宝拉满了整排马车的车厢,压下深深地车辙印记。
求财?
怎可能不望一眼?
怎可能只确定吴王身份后便踏马而出二人,这二人同时起身,一脚踩在马蹬上,二人高高跃起,两匹马儿瞬间浑身浴血,四肢折断而死。
两匹枣红色的边关战马,竟是连嘶鸣声也没传出,瞬间毙命。
娘也只拉开拳架,便被一人伸手,出拳,对拳,娘亲的身体如风卷落叶倒飞出去,连声气都没吱,挣扎着死去。
可宫中吴貂寺说过,在此吴国,娘的拳法,身外无人。
五岁的丁前溪抱腿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手自然放在膝盖上,不多时就感受到了气的存在,它沿着不知名字古籍上所标注的三十六大窍穴自行运转,初始还好,只觉得一片火焰发于心口,后来越发觉得这气所过之处一阵痛楚难忍,阵阵炙热如火焚,仿佛身入炼狱。
丁前溪身子陡然间抽搐成一团,体内的真气好似不受控制的加快流转,他的身体汗如雨下,头顶蒸汽氤氲,整个人好像个火炉,随时都处在爆发边缘。
在此危机时刻,先前小院门明明是栓好的,这时门却随风自开,来人一步即跨过小院,将丁前溪托在空中,右掌抵在他两肾间命门处,左手捏成剑指,运指如风,从背上的大椎穴、灵台穴一路下来,直点至尾闾处的长强穴,左掌按在命门,替换下右掌,右手如式照作,从眉间的祖窍直点至腹下气海穴,随后双掌重叠,右手下,左手上,按在少年脑顶上的百会太穴。
这人竟是为幼小的孩童强开小周天气运,此举颇似藏密佛教的灌顶大法,行术过程中最为凶险,受术者内力与施术者要殊归同源,否则受术者必定经脉崩绝,施术者也有功力全失,走火入魔的风险。
丁前溪脸色涨红,四肢颤动,浑身骨节如爆竹“噼啪”作响,这人轻点孩童眉心,语气也不轻松,“睡去!”
骨节响了一阵,渐渐停息,孩童的脸色也由红转白,呼吸逐渐平稳,安稳睡去。
来人长呼一口气,起身轻飘飘退至一边。
良久,天上弯弯月正当空。
孩童悠然醒来,讶然发现全身痛苦俱消,体内元气流转,在全身上下周周流不息,这些经脉在体内犹如沟渠、湖泊,星罗网布,元气犹如无源之水,在这沟、渠、湖泊中肆意流淌,如江河汇海涌入下丹田,凝聚成一团紫光氤氲的气团。
所谓冲窍,即跨越凡人与修士的一道天堑,如今天堑已跨,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养气存窍境界只在于存气蕴气的数量。
小小孩童还不明白这种气息流转的意义,只是在先生离去以后,还日复一日地按照先生的要求。
练着。
山河中很多人感受不到这种气的存在,就是因为窍穴闭塞,元气就存在这天地间,可你看不到它,又能如何?
这跟人类不可能梦到没见过的东西是一个道理。
因为没有婚嫁过的男人也罢,女人也好,是没有体验过类似感觉,而大脑是不会凭空想象出一种没经历过的东西。
大脑:快醒醒!
所梦即所思,果然靠谱。
此时天已经大亮,莫名其妙开窍的丁前溪,刚脱离一场生死关头的孩童莫名的想家。
这种感觉在丁前溪八岁,自力更生以后更加萦绕心头。
八岁的小小少年在失败了不知多少次以后,终于打出那个带着熟悉味道的烧饼。
那时候的丁前溪回头看着屋内空空荡荡的大厅就摆着一张木制桌子,上面的油灯里面的油已经不多了,总会下意识地想起宫殿的灯火辉煌,娘亲温柔的织着衣裳。
小小少年大口吃着烧饼,嘴唇颤抖。
流泪无声。
…
…
丁前溪伸出手来卷起袖口,“先生…请。”
神情好似有期待的赵先生双指自然搭在少年手腕间。
那些星罗棋布网罗着无源之水在那些脉络间奔流入海。
小白鱼在其间腾转挪移。
良久…
下意识再次抬手,抚摸着下巴刚露出胡茬的年轻先生。
迢迢月影中却是一副老成样子。
他轻轻抚摸着少年的眉心,神色痴迷,好似看一件璞石美玉。
年轻的先生自顾自喃喃道,“小子,那就说点你能听的懂得。”
“这方天地三百年来,没有谁能与你这般,早早便有剑仙之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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