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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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周延儒被外派去偏远贵州的消息，已经在京城里传开。</p>

很多人对这个‘放逐’感到疑惑，但将周延儒归入东林党的阉党就很高兴了。</p>

崔呈秀很高兴，他带着笑容进了兵部。</p>

李邦华将崔阁老迎进去，两人在后堂，对着几道公文说话。</p>

崔呈秀拿着一道在手里，道：“将所谓卫所整合、裁撤，我是不反对。但现在我大明处处用兵，领兵之人错综复杂，需要妥善解决，以免引发哗变。”</p>

大明领军之人的名目繁多，各省剿匪、平乱是多不胜数，很多事情，朝廷已经难以完全控制。</p>

他们的兵是自行招募的，军饷是自行筹集的，最多，就是朝廷给个官职。一旦出现丝丝变故，兵变、哗变、闹饷是时有发生。</p>

李邦华脸上一片肃然，道：“阁老说的是。十三省设十三卫，南京设一大营与长江水师。京畿，除了京营之外，四周，将部署三大营，作为拱卫京畿的常备兵力。另外……”</p>

李邦华说到这里，顿了下，看着崔呈秀道：“除了锦衣卫等少数之外，上直十二卫等，将只保留其三，作为天子亲卫，授予总兵官。该三卫，与其他不同，不受兵部辖制，由陛下直隶……”</p>

崔呈秀神色微变，直直的盯着李邦华。</p>

对于裁并卫所，他本就艰难同意，现在，又搞出这些，完全突破祖制，别说他了，要是传出去，必然朝野哗然，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波！</p>

崔呈秀不敢答应，否则他会被吐沫星子给淹死，眉头一沉，道：“李尚书当初为了维护光宗，维护国本，宁死不退！今天，是要坏我大明祖制吗？这也是国本！”</p>

李邦华坚毅的脸上，都是平淡冷静之色，道：“阁老，您清楚我大明的现状，这是不得已的权宜之举，待事态平稳，一切都会归于祖制，这是陛下的亲口之言。”</p>

崔呈秀目光坚定，道：“即便陛下如此说，我也不能答应。凡事必须依照规矩办事，这是陛下的金口玉言！李尚书，此事非同小可，本阁希望谨慎！”</p>

李邦华有些意外了，片刻，道：“崔阁老，我听说，您还反对户部那边的‘商税改制第一案’？”</p>

户部对于商税的改革，还在不断的试验，磨合，只是出台了一个草案，正在六部共议，征求意见的阶段。</p>

崔呈秀直接道：“最高的税收竟高达七成，南直隶的普遍商税超过三成，还要独立于地方官府之外，另外，我还听说，户部的商税细则中有些是故意在针对士绅大户？”</p>

户部的商税改革，自然不会向下，而是向上，对大户、大商人采取了重税，对中小商人是阶梯薄税。</p>

李邦华见崔呈秀丝毫不避讳，便道：“恕下官直言，这些改制，内阁大体是同意的，您执意反对也不能阻挡。”</p>

崔呈秀知晓内阁的情况，张瑞图，周道登，杨景辰等人是不会，也不敢反对的，除此之外，就是他，周应秋，以及首辅黄立极。</p>

以他对黄立极的了解，这位多半会默认。</p>

是以，内阁里，只有他反对，外加周应秋态度不明。</p>

但他必须要反对！</p>

崔呈秀脸角动了动，站起来，沉声道：“关于这些，我会与陛下面呈，即便内阁全部同意，我仍旧反对，祖制决不可轻动！”</p>

李邦华见崔呈秀的态度坚决的过分，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跟着站起来，神情思忖。</p>

这些变革引发反对声并不意外，只是崔呈秀反对的有些过于执着了。</p>

而他之所以找崔呈秀商谈再三，是出于崇祯‘朝廷团结，政见一致’的要求，是以他得说服崔呈秀同意兵部的改革。</p>

这位是前任兵部尚书，现在的阁臣，他同意了能堵住很多人的嘴。</p>

李邦华心里转着念，抬起手道：“阁老，不是下官多嘴，若是凡事都到御前，劳烦圣驾，那是我等臣子的失职。关于您的反对，兵部与户部可以再做讨论，终归可以找出大家都能接受的新法。”</p>

崔呈秀见李邦华没有绕开他，强行推动的意思，态度始终十分温和，这不是李邦华的脾性，心里暗自诧异，语气变得和缓起来，道：“李堂官，并非是我为难于你，是兵部的改革……着实令人难以接受，相信你也知道，若是传出去，必然天下震动，朝野哗然，那时，兵部再做退让，就有损兵部威严与朝廷颜面了。”</p>

李邦华微笑，道：“阁老说的是。那这样，天子亲卫的事，暂缓，归入兵部直辖，列为六大营，至于其他的，兵部再做完善，过几天，呈送阁老览视。”</p>

崔呈秀越发意外了，李邦华向来刚直，宁折不弯，尤其对他这个‘仇人’，态度居然这般的‘谦逊’，不见丝毫火气。</p>

‘这里面，是有什么陷阱吗？’</p>

崔呈秀心头起疑，李邦华，曹于汴等人对他虎视眈眈，或明或暗不间断的收集他罪证的事，他是清楚的。</p>

“好。那我就走了。”</p>

既然起疑，崔呈秀就没有继续，转身就走了。</p>

李邦华没有送他，目送他出了门。</p>

崔呈秀一走，曹于汴从后面的屏风绕过来，满脸冷意，哼了一声，语气充满嘲讽的道：“这位，扮起忠直之士了！”</p>

曹于汴，李邦华都曾是崔呈秀构陷入狱，削籍的人。</p>

相比于李邦华，曹于汴的怨恨就没有掩饰过，都察院对崔呈秀的暗中调查，更是没有停止半刻。</p>

李邦华一直看着门外，道：“看来，他是打定主意反对了，得另想办法。”</p>

曹于汴脸角鼓动了一下，恨声道：“若非冯铨刚刚问罪，不宜再动阁臣，不然这崔呈秀……”</p>

李邦华余光瞥了他一眼，道：“好了。都察院那边的事，周道登都同意了？”</p>

曹于汴跟他并肩，看着门外的雪花，道：“这么多年，我就没有听过他有什么意见。”</p>

李邦华微微点头，目光闪动，道：“我这边，问题应该不大，吏部，工部，刑部，礼部都好说，就剩下户部了。”</p>

曹于汴闻言，开始拧眉，道：“盐政的事还没有结束，我听说，河东转运司不太平，很多盐场被堵住，出不来盐，地方官府似在刻意纵容。山西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是从盐政起家，他们这种态度，怕是里面多半还有其他问题。”</p>

盐政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事情，虽然崇祯用霸道手段，强行整顿，接管了过来。但盐政不是孤立的，动这样一大块蛋糕，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各种掣肘手段纷至沓来，是早有预料，没有意外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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