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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散去时,已过午时了。任倾饥肠辘辘地走出贡院门,打算赶回家用饭。因贡院与任府皆在城南,任府在贡院的北面,离得并不很远,是以今日任倾今日没带得福出门,乃是步行来此的。
时已是三月中旬,街旁杨柳已成千丝万缕,随着春日的和风微微摆动。任倾负手往家行去,刚走出约十丈余,便听得身后有人唤:“慕心,慕心请留步。”
任倾恍惚了一下,才回神原是有人在唤自己的表字。回头却见一清秀郎君快步而来,正是之前的方译,方察微。
任倾今日与方译初识,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察微兄,不知有何见教?”
方译不知是否因疾步的缘故,面上有些微红,低语出声道:“某今日见了慕心,只觉一见如故,不知可否邀慕心小酌一杯?”
此前在堂内互表姓名之时,方译明明是个内敛含蓄之人,怎的出了门来便要邀自己吃酒?任倾微微有些诧异,正想寻理由婉拒。却见袁玦、祁有杰走出贡院,祁有杰见了任倾,快步走近。
几人见礼完,祁有杰开口道:“任三郎君,方才还想着散会后与你一叙,却不想因想顾状元询问同年小录诸事耽搁了。幸而你还未走远,不知任三郎可有空一叙?”
祁有杰出手相救过任佑,算得上任家的恩人。恩人开口相邀,任倾自是不好拒绝,于是又邀了袁玦、方译同往,四人一道往酒楼行去。
路上,又各自介绍了一番。祁有杰是东京人氏,年二十四,表字俊作。袁玦之前在堂上已说过了,是吉州人氏,年二十二。
几人进了城南一家还算热闹的余家酒楼,祁有杰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找小二要了间二楼的临窗雅阁,又着小二上些本店特色酒菜。不多时,酒菜便上齐了。
习武之人颇为爽利,祁有杰举起酒盏言道:“此番有幸与诸位相聚以此,请满饮此盏,为登科贺。”
三人闻言皆饮尽杯盏之酒。随后,任倾又为三人满上,起身向祁有杰言道多谢他相救任佑之恩,说罢又饮了一盏。
祁有杰亦是饮尽酒盏后道:“不瞒慕心,我家祖上也是出过相公的,只可惜现今家中已三代未有中第者了。某自幼不是读书之材,打小就爱舞刀弄棍,此番考武举,也是无奈之举。”
“我朝历来建功立业者,出身武举的亦不再少数。俊作兄,实不该妄自菲薄,不过分科不同,以后各尽所长罢了。”任倾劝慰道。
“慕心说得极是,某素来敬慕开国上将军,智勇无双助□□皇帝开辟万事基业。”袁玦亦是道。
“开国上将军虽出身行伍,却饱读兵书。我朝科举不止考校武艺,也考策问及兵书,二位能得赐第便已是智勇双全了。”方译也是出声低语劝道。
“某知你等好意,何尝不是作如此想。三年前党项族犯我朝边境,某便想去从军,奈何家中老父极力反对,以死相逼。是以今岁武举登科后,某便与怀瑾一拍即合,想要去军中一展身手。奈何我朝武举赐第后历来是授以武官散职,只不过是在京中混日子罢了。”
任倾点点头,此话说的不错,我朝历来重文轻武,武举授官品轶本就低于文举,且多是散官,并不得大用。
祁有杰抿了抿嘴,嗫喏开口。“是以,今日得见慕心,某便直言了。日前从令尊口中得知,慕心祖父如今官至工部尚书,乃朝中正三品大员。不知能否替某与怀瑾写一封荐书至军中?不拘什么职位不职位的,便是从未入流的大兵做起,某等也是甘愿。”
祁有杰见任倾皱眉不作回应。“说来惭愧,某原本也未想求至汝家,此事本就有挟恩求报之嫌。但今日得见慕心,某便忍不住厚颜开口了。求慕心归家后稍稍迂回打探,此事可成否?若有为难,便只当没听过此言罢了。”
任倾心想,政事堂与枢密院向来分掌政事、军事。祖父任职工部,乃政事堂下尚书省所辖六部之一。官职虽高,却与军事并无交集。沉吟半晌开口应道:“俊作兄之言,某记下了。只是祖父之差遣与军事并无太多干系,不敢应承。待某归家后,问过祖父再与兄回信。”
祁有杰心知任倾所言非虚,只点头相谢。
几人随即又聊了聊期集诸事,酒酣饭罢,便出了酒楼。行礼告别后,袁、祁二人先行而去。
方译微微带笑望着任倾。“慕心乃是潭州人氏,可是曾于‘灵毓书院’进学?听闻潭州‘灵毓书院’治学严谨,俊才辈出,某观慕心,便知此言非虚。”
任倾点头。“察微兄过誉了,某三岁开蒙,自五岁起便进了书院,十年苦读不过是夜以继日,以勤补拙罢了。”
方译闻言腼腆一笑。“此言不错,今科及第者皆是坐以待旦。往后为官,只怕也不免如此,某等当共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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