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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忠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邵院长口中的“原来”和“就是”是什么意思,等他反应过来后,抚掌大笑。
不断地感慨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原来你就是阿离口中的邵院长啊。”他热切地看着邵院长,“我听阿离说起邵院长的病情,又听她讲了邵院长跟他老朋友的事情,当时我就觉得有点纳闷,邵院长和他老朋友的经历与我的太过相似。”
“而且,单凭院长姓邵这一点就容易让我遐想,后面又听阿离说这位院长是天香书院的邵院长,我就更加笃定你就是我多年未曾联系的长生了。”
候在邵院长身后的小白,闻言,惊喜交加。
“原来你就是院长这些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刘大夫啊?”
“刘大夫,你不知道这几年来,我们院长因为跟您断了书信往来,每天都郁郁寡欢的,一到晚上就习惯望着月亮发呆,您寄给我们院长的书信,他是读了一遍又一遍。”
说起这些,小白就心疼邵院长。
“您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当游医,自从断了书信往来之后,我们院长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你生病,担心你吃不饱,担心你遇到危险,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担忧。”
小白身为邵院长的贴身书童,最是了解邵院长的事情。
小白还欲说些什么,被邵院长抬手制止。
“你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今天我要跟仁忠一醉方休。”
“院长,您的病刚好,不宜饮酒。”小白提醒他道。
“要你多嘴。”邵院长笑嗔他。
小白领命退下。
前院传来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刘仁忠感慨万分,又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分在书院读书时的那些年。
邵院长举起酒杯,“仁忠,为我们多年后的重逢敬一杯。”
刘仁忠笑着接过邵院长手中的酒杯,邵院长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你现在病还没好,不宜饮酒。”
邵院长笑道“你这徒弟教得好啊,给我开的药简直就是神丹妙药,一下子就治好了我多年的顽疾。”
“不信你号号这脉。”
说着,就把手伸了过去。
片刻后,刘仁忠切脉结束。
“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全好了?”
邵院长此时开心得像个孩子。
刘仁忠捋了把自己的胡须,颔首道“确实好了,不过这酒还是不能多喝,若是尝尝倒还可以。”
邵院长今天开心,一听没有酒喝,就不太开心了。
“那怎么行?咱俩几十年没见面了,我连这点酒还不能喝了?”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仁忠仰天大笑一声,捋着胡须,无奈看他。
“你啊。”
三杯酒下肚。
邵院长殷切地问他,“这些年,你在平安村过得可好?”
他在安陵县几十年,平安村什么情况,他大体还是了解的。
那里是深山老林,不仅交通闭塞,村子又贫穷落后。
别说是花钱看病了,他们有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又哪里来的银子看病呢?
好友在这里扎根四年多,定是吃了不少苦。
刘仁忠看他眼含热泪,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笑容慈祥,宽慰邵院长道“这些年虽然日子拮据些,但你也知道,我在太医院当值多年,也存下不少积蓄,这些年过得很充实,不觉得有什么辛苦。”
邵院长想到他放下太医院院使的职位,就觉得可惜。
他重重叹息一声。
“唉!”
“你说你,留在京城继续在太医院当值多好,高祖帝念在你曾经救了他一命的份上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又何必去当苦行的游医呢?”
说起这些,邵院长就觉得刘仁忠辞去太医院院使的职位可惜。
也心疼他这些年来的辛苦付出。
刘仁忠云淡风轻,像是一点也不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
甚至庆幸自己当游医的这个决定。
年轻时候的他,有着雄伟的抱负,以为学医就是为了走向更高的殿堂,而那个殿堂,就是太医院院使。
身为皇家的御医,就是他这辈子最荣耀的事情。
可是,十年来的游医生活,让他渐渐地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医者,是为了老百姓服务的。
而不应该把头顶上的那个光环看得比患者的生命还要重要。
曾经的他,在太医院当值,是总理太医院的最高官员,可那时候的他,每天接触到的患者极其有限,经常面对的也就是皇宫里的那些人。
曾经的他,以这为荣。
可回过头来去想,他不止一次地后悔没有早点出来。
当游医虽然辛苦,但他能用自己的医术救治许多需要帮忙却没有钱看病的苦命人。
所以,这十年来,他帮助了不少人。
虽然没有任何的荣誉,但患者痊愈后的一句感谢,一个笑容都能让他兴奋许久,都能洗去他一身的疲惫。
让他觉得,他做的这件事就是值得的。
他从患者那里获得了尊重、认同还有爱戴。
说他世俗也好,说他虚伪也罢,但刘仁忠真真切切地找到了毕生努力且坚持的方向。
而这些,在皇宫里面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
“所以,当游医是我至今为止都觉得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说起这些年来遇见的人和事,刘仁忠清瘦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高兴,“这些年,我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识了不少从未听说过的疾病,这些在京城都是无法实现的。”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很知足。”
“这些年,认识了不少人,阅历上也增长了不少。”
邵院长沉默良久,忽然笑开了。
他无限感慨道“几十年没见,你我都在改变,想当初,你是我们几个人当中脾气最好的一个,与人相处也是最擅长的那个,不像我,脾气直,又傲气十足,常与人争执,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而这,也是邵院长辞去翰林院官职的原因之一。
“不过,我们都老喽,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就该趁身体还健在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等哪天我们咽气了,入土了,能不留遗憾就行。”
刘仁忠笑了起来,执起杯酒示意,邵院长连忙端起酒杯。
二人干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邵院长夹了筷子猪大肠送入嘴里。
越嚼越有味,越嚼越好吃。
刘仁忠看着他,淡淡地问“弟妹这些年身子如何?”
刘仁忠比邵院长大几个月,邵院长按辈分需喊他一声哥哥。
邵院长语气平静道“前两年因病去世了。”
当年,他妻子受病痛折磨,每天都生不如死,他守在病床前看着妻子如此痛苦,他心如刀割,恨不能替她承受。
死亡,对他妻子来说,似乎成了一种解脱。
对他——
亦是如此。
刚去世时,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从悲痛中走出来,已能平静地说起这件事。
刘仁忠安慰了邵院长几句,又问道“卿安那孩子呢?”
邵院长一笑,言语中没有任何责备,只有对儿子的爱。
“那孩子不是读书的料,考了二十多年科举,如今都四十岁了,还是个童生。”
“现在在顺天府衙门做个主簿,每个月领点月俸,勉强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就是大家得提紧裤腰带过日子,不能大手大脚的。”
……
另一边,天香书院的马房。
萧大郎和薛大头从马车底下钻出来。
二小只茫然地望着陌生的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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