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共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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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邪典仪所需圣物极多, 尤其牵扯到神灵规格，更是牵扯天地气运的大事，必须祓神本人出手。</p>

清禾需要做的, 则是以本人的纯粹真意，驯服天材地宝身上的野性，令其更加贴服祓神, 如此方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净邪效果。</p>

“若是累了，便去休憩。”祓神道，“我从未要求你在每样灵物都附上真意。”</p>

“嗯？没有啊。”清禾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p>

神灵见状神色微冷，但语气仍然淡淡：“何必逞强？若是误了正事, 你担不起责。”</p>

这话说得极不中听, 好在清禾熟门熟路地拨开表面云雾，找到了隐藏在厚厚冰层下的隐晦关切。</p>

“我不是精神疲倦, 只是一直呆在固定地点, 重复冥想, 就很助眠嘛。”她有些不好意思道。</p>

“……助眠？”祓神稍带疑虑。</p>

须知道，强自向云中之水，南渊冰魄等稀世珍宝附着真意, 尤其真意还与天道级别的存在相干, 哪怕只是琐碎星点, 都足以抽干一名修士的灵感, 令其彻底成为废人。</p>

净邪典仪所用之量, 需要足足九百九十九名最为虔诚热忱的信徒, 不眠不休三日夜，方能完美完成。</p>

清禾为他眷顾之人, 不必担心最差情况, 但祓神也只是让她尽力而为罢了。</p>

若强自勉强, 同样会受伤。</p>

照常理而言，已经超额完成任务，附着全部云中水的清禾，此刻必然处于头痛欲裂的情况了，哪里会有“助眠”的从容？</p>

“你在说谎。”祓神道。</p>

“真没有。”清禾纳闷，“不就是想想您当初对我好的事情嘛，有什么费劲的？”</p>

祓神重复了某个词：“……对你好？”</p>

“对啊。”清禾笑道，眼睛亮闪闪的，“这也是我自己想到的法子，想要保持同一种感情，很难保证长时间后还不会消退，我就寻思，在心里回忆品味您以前对我好的事情，不就行了。”</p>

“这样就能生出祝福之心？”</p>

“不然呢？哇，您做了那么多感天动地的大好事，光是对您的崇慕，都高山仰止了好么！对我好的事情更是每天都有，只要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您一定要好起来。”</p>

少女口吻活泼轻快，不无诙谐，显然并未发觉神灵方才那句质疑的深意。</p>

然而神灵却不得不为之默然。</p>

见神灵仍有疑窦，清禾无奈，开始掰着指头分享自己这三日对池水的观察分享。</p>

想到祓神救了她的性命，池水会变成淡淡的绯色。</p>

想到那方恍如天空之镜的盐池，池水变成水天一色的碧蓝。</p>

这三日她一直试着为云中水做染色，不过在真意附着到一定程度后，池水便回归澄澈，再不会变化了。</p>

世上竟有这样的存在。</p>

她的真心，堪比千军。</p>

“你懂得感恩，很好。”祓神轻声道。</p>

如此澄澈心意面前，就连冷面神灵也难以口吐恶言，嘴硬什么“我并无此问，你何故攀扯其他”之类的。</p>

“我觉得可能不止感恩。”清禾说道。</p>

祓神：……</p>

神灵微微抬眸，安静开口：“那你还有什么？”</p>

敬爱呀。</p>

清禾原本想说出这个最不会出错的回答。</p>

然而在抬眼对上神灵面容后，她心底却不期然浮现一种错觉……祓神仿佛在等待什么？</p>

“对您的敬爱。”</p>

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不喜欢祓神。</p>

人的感情也绝没有如此纯粹简单，只是对于祓神，回答需要特别注意罢了。</p>

“是么。”</p>

祓神不再勉强，他垂下眼眸，神色叫人捉摸不透。</p>

清禾试探道：“祓神大人?”</p>

“无事。”</p>

祓神道：“你尽力而为即可。”</p>

“此外，如今云中水为上上之品，也无需借助午时之气了，子时便可。”</p>

“嗯！”</p>

不用祓神说，她也会尽全力的。</p>

但清禾确实有些好奇。</p>

那一刻是她的错觉么，祓神在等待她的什么回答？</p>

*</p>

这两日说是让她休憩，但清禾着实没闲着。</p>

她拥有自由出入玉露池的权限，所以在不干扰其他典仪布置的基础上，清禾也做了些自己的小小贡献。</p>

两日后。</p>

祓神站在玉露池前，一时沉默。</p>

“所以，今早忽然不见你人影，便是在做这些？”</p>

清禾颇有成就感：“当然！”</p>

祓神瞧着玉露池，一时默然。</p>

只见澄澈而浮动金色流光的云中水上，铺散着烂漫如云的花瓣。</p>

“我问过您啦，您说花瓣不会影响效果。”清禾说道，“这些都是我怀着最真诚之心摘下的新鲜花朵，绝对没问题。”</p>

祓神忍不住皱眉。</p>

他委实不适应这些昳丽缱绻之物。</p>

尽管他本人风姿便是天下第一等的俊美风致，然而祓神本人于装扮上，却总是冷淡简约，避讳华丽。</p>

“不是说沐浴熏香么，那在水面上撒了花瓣，不觉得很美么？”清禾笑眯眯道，“说不定会引来蝴蝶呢。”</p>

神灵不悦：“花瓣浴如何会引来蝴蝶。”</p>

“哦，更可能引来蜜蜂。”清禾却被戳到笑点。</p>

祓神自然不可能跨越时空看过《还珠格格》，并没有领会她的梗。</p>

不过见少女偷偷眯起眼睛笑，便知道她脑海里绝对又是在琢磨什么奇怪之事。</p>

“也唯有你，方才执着如此身外浮华之物。”</p>

清禾本想抗议这句偏见，却见祓神衣袖轻挥。</p>

如云雾般轻盈，犹如月魄所凝的剔透蝴蝶，自他袖间蹁跹而出，它们翅膀洒下的银色光粒随风而逝，最终，蝴蝶们或悄然落于玉露池边，或于空中飞舞。</p>

朦胧月晕与淡金流光交融，美得令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p>

“你喜欢的，便是此等事物么？”祓神问道。</p>

清禾由衷道：“我只能说，您的审美极其显著地拔高了最终效果。”</p>

这是独属于她的说话艺术。</p>

祓神唇角微翘，但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