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试图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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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看向祓神, 问道：“那就定下啦？”</p>

神灵颔首。</p>

清禾眼睛亮闪闪的，开始在脑海中想象永雪城的景色，并且不许祓神剧透, 非要自己推测。</p>

“永雪城……应该终年是雪吧？那肯定很冷，而且城池整体为白色，植被很少, 估计没什么其他颜色。”</p>

清禾思忖，自言自语地对祓神说道：“你说我该准备什么衣服呢？虽说寒暑不侵，穿什么都区别不大，不过感觉还是色系搭配一点, 比较好看。毕竟我还代表着您的门面嘛。”</p>

在水遗岛是龙女, 在永雪城她能做雪女么？</p>

清禾想到有趣地方，忍不住因自己的新奇想法而哑然失笑。</p>

“那我得穿白色系, 蓝色系的衣服。”</p>

祓神端看她如此活泼雀跃, 便是无人应声, 也能自娱自乐，便极自然，极随口地问道。</p>

“凡人都是这般浮躁跳脱, 仿佛嘈杂终日, 永不疲倦么？”</p>

清禾的思路此时已然发散到, 琢磨怎么刻录符阵做个自动洗碗机, 可以解放双手, 不必次次都亲自施法。</p>

她听到神灵言语, 寻声望去。</p>

祓神平静回望：“嗯？”</p>

少女表情渐渐耷拉下来，像是耳朵垂哒哒的小兔子。</p>

“您想要我安静, 可以直说。”清禾委屈道, “我又不是那种明明打扰别人还振振有词的性格。”</p>

奇怪的是, 她说得明明如此诚恳，但祓神却没有半分愉快意思，瞥她一眼，不再开口。</p>

“生什么气啊。”清禾委屈地嘀咕，“方才还会关心我精力足不足，现在又开始这样。”</p>

而听到她这句话，神灵气质更凛冽几分，表情冷郁。</p>

“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清禾看着祓神，终究带了抱怨，“而且真的，您应该再细腻些的。”</p>

祓神平静望着她，轻声道：“我所欠缺的并非细腻。”</p>

“豁，您这是在自我检讨么？”清禾顿时不委屈了，一副稀奇看热闹的语气，来了精神。</p>

祓神：……</p>

清禾无辜地望着他：“怎么了嘛？”</p>

“没什么。”</p>

神灵心平气和道：“我就不该开这个口。”</p>

“不说就不说。”清禾熟门熟路地选择搁置争议，“快来帮我看看，哪件裙子更适合永雪城。”</p>

*</p>

清禾的“试衣间”在魂丝殿侧殿。</p>

当然，这个试衣间是她自封的。</p>

魂丝殿整体规模在地宫中偏小，通体由无瑕白玉打造，殿中布满轻纱绫罗，在冰冷晦暗的地宫中，当真如璧玉般莹润明亮。</p>

正如镇魑殿曾住着为祓神守灵的信徒，魂丝殿也生活着一群奇妙的仙灵种族。</p>

——天蚕。</p>

这群小仙灵是三界最擅长制衣的种族，天道打造地宫时，便选入了一批自愿侍奉的天蚕当制衣。</p>

可惜万年前那场意外后，祓神大人本体纤尘不染不说，也对如何打扮骸骨毫无兴趣，因此这些小仙灵竟是万年未有事做。</p>

对于本性为缝缝补补、吐丝织布的天蚕来说，这种待遇简直是酷刑。</p>

在清禾进入魂丝殿前，天蚕已经将半座魂丝殿都蒙上了布。</p>

所谓穷极无聊，大抵如此。</p>

而祓神最初也没想起这群吃灰已久的小仙灵，还是清禾有一天终于忍不住抱怨，自己天天盖布料，舒适度属实欠佳，偏偏针线活又属实不行。</p>

这才叫祓神想起来，自己是有一群专属裁缝的，最后便干脆随她使唤，总算叫一身本领无处发挥的天蚕有了渠道。</p>

在天蚕的央求下，清禾时不时会去魂丝殿转一圈。</p>

未必每次都是挑衣裙，偶尔也叫天蚕为自己做个枕头被褥之类的。</p>

这一次，她软磨硬泡，可算将祓神拉来魂丝殿，帮她参考此趟出行着装。</p>

天蚕对自己总被安排做这等杂事毫无怨言，甚至极其殷勤。尤其祓神在侧，更是个个飞得团团转，唯恐不能在祓神面前彰显出自己的灵巧能干。</p>

此刻，这群洁白身躯透着淡淡莹蓝的小仙灵，正殷切地绕着清禾上下飞舞，吐出晶莹银线，勾勒出衬她身形的斗篷袄裙。</p>

“水遗岛之行，也未曾见你如此重视。”祓神淡淡说道。</p>

“我没想到我会有需要作为龙女出场的时候，也没想到您会和我一起去看海。”清禾平举双臂，令天蚕方便量尺寸，“现在有了经验，那当然要做足准备。”</p>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总想给我穿一套礼服。”清禾说道，“就黑底红绸那件，您记得么？”</p>

祓神稍微思索，似乎一时没想起具体是哪件。</p>

“有流云松柏暗纹的那件，很漂亮，但是很厚重，我记得有十八层那么厚。我想单穿，天蚕又不许，我就没试过了。”</p>

一说十八层这个夸张的数据，总算令祓神有了印象。</p>

祓神微微颔首：“我有印象，那件乃是后土首封典仪礼服。”</p>

“后土？是皇天后土的后土么？”</p>

“嗯。”</p>

原本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清禾电光石火间忽然想起赤霄曾说过的一句话。</p>

“后土之位，很重要么？”</p>

神灵平静道：“后土是我妻之封位，暂时虚置。”</p>

祓神，妻子，后土礼服……</p>

清禾表情陡然凝重起来：“坏了。”</p>

祓神不动声色：“怎么了？”</p>

清禾皱眉：“天蚕仙灵里，是不是有暗恋您，或者蓄意陷害我的人？”</p>

祓神试图理解她的思路：“你为何会如此想？”</p>

清禾露出“这你就不懂了吧”的优越感表情。</p>

祓神冷飕飕地盯着她。</p>

“咳。”她正色，开始分享宫斗小课堂，“还是源自我家乡的某个故事。传说有个皇后想要陷害得宠的妃子，就让她穿上先后的礼服，皇帝对先皇后感情很深，看到后震怒，就把宠妃打入冷宫。”</p>

清禾义愤填膺道：“心机，都是心机！不知道是谁这么坏，居然要陷害我！”</p>

祓神道：“后土之位，自古虚置。”</p>

“啊？”清禾茫然。</p>

祓神重复：“那件礼服，从未被人穿过。”</p>

这是什么思想回路？</p>

她说自己被陷害，祓神说那是件新礼服。</p>

这不是驴唇不对马嘴么？</p>

“我说有人陷害我。”清禾强调。</p>

随着她的强调，原本围绕她上下织布的仙灵已颤巍巍匍匐一地，生怕天道雷霆之怒。</p>

“所以我才道，从未有过后土。”祓神皱眉强调。</p>

清禾奇怪道：“那他们为何总是劝我穿这件礼服？”</p>

祓神缄默少顷。</p>

名侦探清禾摸摸下巴，自己推理：“您意思是不存在陷害，那换句话讲，就是他们本心如此认为——本心认为我能穿后土礼服，等于本心认为我是您——”</p>

“是什么？”</p>

祓神空荡黢黑的双眼，平静地望着她。</p>

清禾感到仿佛有霜雪冬风扑面而来。</p>

不假思索的推理，就这么卡在嘴边。</p>

“……是什么呢？”</p>

祓神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以为你早便有了答案，才如此得意。”</p>

水遗岛她确实嚷嚷过自己为祓神新娘，但现在哪好意思直接说，天蚕觉得我就是你老婆？</p>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p>

“总之是误会就好。”清禾果断道，“我去换衣服，您在这里等等我，记得帮我看效果。”</p>

这是二人事先允诺过的事情，因此祓神道：“去吧。”</p>

“好嘞！”清禾招呼瑟瑟发抖的小仙灵们和自己前往侧殿试衣间。</p>

没注意，它们都瑟瑟发抖那么久了。</p>

看来下次和祓神玩问答游戏，还是要看看场合，免得其他人没见过大场面，受到惊吓。</p>

见识到她与祓神说话的口吻态度后，天蚕待清禾越发恭敬，仿佛隐隐确定了什么。</p>

清禾兴趣被漂亮新衣服吸引，没注意到细枝末节的变化。</p>

她调整打扮了许久——不过也是结束时才恍然意识到，真正与仙灵沟通时，她完全没这个感觉。</p>

换好着装，她顿时脚步加快，给祓神展示自己的新穿搭。</p>

“祓神大人！”她声音远远传过来。“快看我的新衣服！”</p>

说完，小姑娘快步而来，红色的披风像是团火，在冰冷晦暗的地宫中尤为热烈明艳。</p>

此刻的清禾，与水遗岛时清新俏丽的模样截然不同。</p>

为了迎合清禾的新穿搭，金凤为她挽了两个小揪揪，她自己在上面绑了浅色发带。大红的斗篷裹住纤细身躯，脖颈毛绒绒的围脖簇拥着一圈，热烈又可爱。</p>

来到祓神面前，清禾原地转了一圈，斗篷盈盈鼓起又飘落。</p>

她在原地站定，想要展现出这套穿搭最可爱热烈的一面。</p>

“好看么？”她笑眯眯道，“以前我就好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可惜没条件。”</p>

说完，她爱惜地拍了拍斗篷绸面，总结道：“情怀！”</p>

神灵平静道：“我却道，你是要自己在里面亲自做件衣服。”</p>

清禾对这种程度的反讽完全免疫，只眯着眼笑，仍不改期待。</p>

“那好不好看嘛？”</p>

神灵淡淡投来一瞥。</p>

微顿。</p>

随后他转开目光：“尚可。”</p>

清禾还在等。</p>

没了。</p>

“就这？”清禾发出抗议。</p>

祓神平静回应：“你可以继续耽搁时间。”</p>

清禾气鼓了脸，觉得神灵真是好不捧场。</p>

平时她都忍了，可这身衣服可是她亲口向天蚕描述复原的，情怀拉满好么。</p>

“没说不行，那就是完美。”她实在不服气，便强调道。</p>

祓神居然没反驳，似是懒得与她置气。</p>

但说完清禾还是觉得不到位，便大声道。</p>

“没说不行，那就是又可爱、又温暖、又特别，简直漂亮死了。”</p>

祓神此时终于开口，情绪毫无起伏地总结：“看来，你只想将这一件衣服带去永雪城。”</p>

可恶！</p>

清禾被拿捏住痛点，连忙匆匆返回偏殿，继续请天蚕制衣。</p>

时间确实不多了，得赶紧商量好第二套穿搭。</p>

这次换好，就不叫那个扫兴的神点评……自主点评了。</p>

她直接问，是不是可爱又漂亮，他点头或者摇头就行。</p>

她就不信，都这么问了，祓神还能扫兴。</p>

哼！</p>

……</p>

清禾穿着杏黄色的夹袄，肩上毛绒绒的白色云肩温柔又舒适，微笑着看人的模样清纯动人极了。</p>

“是不是又可爱又漂亮？”清禾问完，立即补上设定，“您点头或者摇头！”</p>

果然，这次祓神在她严谨的设问下再难放肆。</p>

神灵动作一时滞住了。</p>

“嘿嘿嘿嘿。”</p>

她彻底下了结论：“答题时间过！您没摇头，那就是我又可爱又漂亮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