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善良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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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屿已是水遗岛最后一位鲛人。”子苏声音沉重道，“你是最后一名见到他的人。”</p>

“海沧浪告诉我，他已经逃出水遗岛了。”海绫罗道。</p>

“那他显然在骗你。”</p>

“那风屿去哪了？”</p>

发现那两边人都在注视着她，清禾无奈苦笑：“别看我，没法搜魂。刚才太生气，直接下手过重，把他抽得魂飞魄散了。”</p>

子苏沉吟。</p>

海绫罗平静道：“海青明还活着，慢慢审问便是。 ”</p>

说这句话时，素白少女的瞳色恍若深海，漆黑深沉中，透着似有若无的幽蓝。</p>

“行，他跑不了，”清禾说道，“总能问出线索的。”</p>

她刚才专门提醒过祓神，留下海青明这个关键人物先别杀，等问出情报了，在随便处置。</p>

“那她的伤呢？”子苏问道。</p>

看海绫罗的架势，全然一副他们去哪她也要去的样子。</p>

可她虽然不会感到疼痛，然而身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过，绝对没法经得起长时间行动。</p>

“稍等。”</p>

清禾背过身，在心底认真呼唤祓神。</p>

“祓神大人，祓神大人？”</p>

神灵清冽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我在听。”</p>

“怎么祭祀才能治好海绫罗的伤?”</p>

神灵稍顿。</p>

“需一静室，除你与她不得有他人。你画好阵法，献上供物后，半个时辰即可。”</p>

半个时辰……</p>

她陪着海绫罗，倒还好，能镇住。</p>

“子苏怎么办？”她觉得那急性子鲛人少主等不了半个时辰。</p>

而且她在静室内，也关注不到他在外面遭遇的危险。</p>

请求祓神庇佑他么？</p>

……不。</p>

不知为何，清禾本能的避开了这个想法。</p>

“那怎么办呢？”她忍不住又嘟囔了一遍。</p>

神灵平淡而简洁道：“让他走。”</p>

“啊？”清禾有点懵。</p>

神灵重新道：“让他暂且自行调查。”</p>

嗯……</p>

她的小雷达告诉清禾，最好不要再对神灵这句话表示疑虑。</p>

“好，我给他说。”</p>

听了她的言语，海绫罗立即表示抗议，并且抬步就要走。</p>

由于病症，她性情极其自我，也缺乏对环境变化的感知。</p>

但清禾把她轻轻一按，海绫罗□□凡胎，也不能再挣扎了。</p>

清禾温和而坚定地对海绫罗说道：“等你一会儿伤好了，我们就去调查。”</p>

子苏对她十分尊敬，他看到清禾待海绫罗的温柔耐心，因此这份礼貌里并没有刻意的成分。</p>

他对清禾礼貌颔首：“好，那我先行调查，稍后与您汇合。”</p>

“好的。”清禾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撤了。</p>

“祓神大人，静室怎么设置？”</p>

清禾只会简单运用能力，以及她感兴趣常用的法术。</p>

静室基本原理是用阵法扩散灵力，隔绝外界感知，保持结界内的绝对静默。</p>

神灵道：“现在好了。”</p>

她感觉到清冷灵力恍若飞流瀑布，无声蔓延包裹整个别馆，彻底隔绝内外。</p>

“咦。”她奇怪道，“您居然没说那句。”</p>

祓神道：“什么？”</p>

“平常您肯定会说我不学无术，需要用的时候就不知所措了之类的。”清禾熟门熟路地背出祓神老一套说法。</p>

神灵稍顿，接着声线平静地开口：“若你要浪费时间，便尽管啰嗦。”</p>

“哦哦哦。”</p>

清禾压着海绫罗在房间中坐下，然后画了个她掌握的通用阵法。</p>

没办法，其他阵法一个比一个复杂，看得她头晕，根本背不下来。</p>

反正她献祭祈祷都是走形式，只要说自己想要什么就行了。</p>

清禾从芥子袋中翻出一条手链。</p>

这是她扯了冰蚕丝与各色珍珠宝石穿成一串做成的珠链，当时为了打孔美观，可是废了她老大劲。</p>

她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p>

“三界最最悲悯仁慈的祓神大人，拜托您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吧。”</p>

海绫罗注视着她，虽然不能动弹，但嘴巴还能动。</p>

她冷冰冰评价：“祭祀神没有这样的。而且你的阵法如此简陋，不引来天谴才是万幸。”</p>

清禾宽容地说道：“放心。”</p>

海绫罗说道：“我不是在害怕，是你的阵法水平真的很差。”</p>

“哎，我还在学习呢。”</p>

海绫罗古怪地看着面前少女。</p>

她和自己此前看到的人都不一样，说话很清朗活泼。而且不管自己如何讲话，都不会露出……那种表情，总是笑眯眯的，不语亦有三分笑。</p>

不讨厌。</p>

很软。</p>

想捏捏。</p>

海绫罗不具备正常情感思维能力，有了捏的想法，便伸手想要触碰。</p>

然而下一瞬。</p>

光华大盛。</p>

明亮温暖的光柱瞬间笼罩她于一方独立天地，隔绝了她望向清禾的目光，手抬起来也很困难，仿佛被无形的威压制住。</p>

海绫罗没有痛觉，也不觉得害怕，她满不在乎地要从万钧力道中走出去。</p>

她从未在乎过死亡，执着的无非只是那鲛人而已。</p>

可她仍然无法动弹。</p>

骨骼也没有因为和强者角力而发出那种奇怪的声响。</p>

她更没有跌倒，或者咳出血块脏器。</p>

只是单纯动弹不得，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光明罢了。</p>

啊。</p>

这就是天道的威严么？</p>

冰冷，高远。</p>

和清禾仙子不同。</p>

却同样的……</p>

少女安分下来，温顺地垂下眉眼。</p>

一直到半个时辰后，光柱渐渐散去，清禾关心地上前扶起她，扶起地上坐着的海绫罗。</p>

“你的伤都好啦。”清禾欣慰地说道。</p>

不愧是祓神大人，治病就是利索！</p>

然而海绫罗垂着眼，不肯抬头。</p>

这和半个时辰前不管干什么都梗着头，目中无人的模样实在反差过大。</p>

“你脖颈不舒服么？”清禾担心她是哪里扭伤了自己没感觉。</p>

“没有，”海绫罗垂着眼，一本一眼道，“天道大人不想我看着您。”</p>

“啊？”</p>

清禾微懵，随后好笑地弯起眼眸：“你说什么啊，祓神大人不会这样的。”</p>

“哦。”海绫罗点头，重新抬眼。</p>

无事发生。</p>

“看吧。”清禾说道，“我就说你是错觉。现在感觉怎么样？”</p>

海绫罗诚实道：“没有感觉。”</p>

清禾微微蹙眉，露出海绫罗无法理解的表情——是难受么？为什么要为她难受？</p>

但很快，清禾又笑起来，安慰道：“没事，实际上你的伤口都已经好了，病的话……可能得专门坐下来解决。”</p>

毕竟是万年恶孽的诅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p>

“好。”海绫罗说道，“不过，还是有感觉的。”</p>

“嗯？什么感觉？”</p>

“天道大人……很好。”</p>

海绫罗慢慢说道：“祂和你一样，没有伤害我。”</p>

冷漠的、高远的、无可冒犯的神灵，分明足以像碾死虫子一样伤害她。</p>

但他给海绫罗的感觉，在细微处，又与清禾仙子有微妙的相似。</p>

“其他的我说不出来。”</p>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清禾露出真真切切地，欣慰又愉快的笑容，“祓神大人就是这么好的神灵！”</p>

自豪完毕后，她又喜滋滋地呼唤祓神，</p>

“祓神大人，您听到了么？”她在心里说道，“她夸您温柔慈悲还善良！”</p>

“嗯。”祓神表现倒是十分冷淡。</p>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我执着帮助她的原因了。正义感是主要因素，但单纯治好她，和发自内心想治愈她内心创伤，这两个程度还是不太一样的，反正就是……”</p>

“因为她很无辜？”</p>

清禾摇头：“不止是。”</p>

——因为，她和您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像。</p>

——有一点不好意思，所以这些话，我就在心里和您悄悄说啦，您听完就假装不知道嘛。</p>

——嗯。</p>

无法正常感知情绪。</p>

不具备正常痛楚感知。</p>

虽然您更坚硬，更冰冷，更强大。</p>

可是……就是想保护您，懂么？保护！</p>

所以我想帮助她，就像和您初遇时一样。</p>

“……嗯。”</p>

神灵浅浅应了一声。</p>

“要假装不知道！”她强调。</p>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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