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悲悯【作话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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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鸦雀无声。</p>

尽管少女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并不凶狠，可没有人敢于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p>

天圣人默默垂首，不敢与她对视。</p>

柳无欲神色阴郁。</p>

看来邪神复苏的程度比他想得还要深。</p>

“老祖宗，”年轻邪修传音入密，凝重道，“这妖女似乎用了邪法，短短数日已是出窍期修为。”</p>

而在他们柳氏，唯柳无欲才有出窍期修为，其他弟子最强的也不过是出窍期。</p>

“无妨。”柳无欲冷冷回应。</p>

这妖女修为提高得快，但毫无战斗意识，不过是凡人骤然飞升罢了。</p>

只要不是神灵亲至，有三位仙人留的后手在，他依然能够轻易剪除妖女。</p>

在他看来，祓神还不至于为这妖女暴露自身存在，选择现世。</p>

在柳无欲看来，这妖女就是引发祓神复生的导火索，先掐断她，就能大幅度控制祓神状态。</p>

阿牛求助地望向清禾，指望此刻看起来十分气定神闲的少女，能够成为自己的主心骨。</p>

他实在忍不住，近乎哀求道：“仙子，我等当真没有冒犯道尊大人之意，求您……”</p>

清禾闻言分神，而柳无欲浑浊目光陡然闪过精光。</p>

就是现在！</p>

老东西可不准备讲武德。他嘴上说得稳，实际一直在琢磨伺机偷袭。</p>

“上！”</p>

灵剑飞向空中，结作剑阵，凶狠无比地扑向清禾。另一部分则撕破伪善的面具，干脆冲入天圣人群众，肆意屠杀。</p>

“啊！娘亲，娘亲！！”</p>

“饶命啊！”</p>

“为什么！你们明明不是这样答应的！”</p>

柳无欲只冷冷瞧着那些扭曲悲惨的面庞。</p>

原来，试探出阿牛掌握着解开封印的秘法后，柳无欲就不准备留下其他活口了。</p>

此刻双管齐下，现场顿时化作人间炼狱。</p>

清禾挥袖，祭出护身法宝，手腕微烫，金光犹如游龙骤然奔涌，浩荡席卷天地，光芒刺目到万物俱白，只能感受到狂暴奔涌的灵力。</p>

最初她还吐槽祓神大惊小怪，杀鸡用牛刀，现在只佩服先见之明。</p>

待光芒消失，以清禾为圆心，半径十米内的树木、草叶、尘土、随着包围着她的邪修一同湮灭。</p>

但她无心屠杀无辜，于是对方被精准筛选，与她一起留在这黑色坑洞中罢了。</p>

看到这副画面，柳无欲表情越发难看。</p>

短短一个瞬息，便又有六名精英弟子牺牲，连魂魄都没能留下……刚才那道攻击，完全有化神期标准的修为层次了！</p>

又有三名邪修蒸发。</p>

柳无欲终究忍不住，狠下心，决定祭出三名仙人予他的后手，据说甚至能够重创邪神的弑神法宝。</p>

那是把通体冰蓝，造型纤长有力的长弓，由龙王之骨铸造，引星宿之力作弦，搭配特制的玄兵箭，力能弑神。</p>

仙人只予他三支箭，他必须一箭将妖女射死。</p>

柳无欲设下隐匿法术，令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随后挽弓搭箭，箭头对准少女心口。</p>

少女猝然飞升，应付围攻自己邪修，根本没有注意此处冷箭。</p>

长箭离弦。</p>

哼。</p>

柳无欲心中冷嗤，只待冷箭扎入肉中，将这麻烦的妖女彻底杀死。</p>

然而……</p>

老东西脸上突然露出恐惧惊愕的表情。</p>

天色陡然昏暗，乌云密布雷霆酝酿。</p>

神灵在感应到少女危机的那一刻，以天眷者应得的偏宠，回应世间。</p>

——冒犯她，等同冒犯神灵本人。</p>

强横的天雷犹如狰狞扭曲的电光森林，磅礴降落，清洗这片大地。</p>

柳无欲瞬时意识到情况不对，果断想要求饶，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活下去……可为时晚矣。</p>

不管是退缩的，还是前进攻击她的，在那一瞬间，清禾锁定的敌人，均被天地抹除。</p>

所谓有三名仙人联袂支持的邪修柳氏，连一瞬都没支撑住，便在雷光中化为尘埃。</p>

而天圣城人被那可怖天地之威压迫，跪匐于地，大脑空白，五感均为狂暴雷声所夺。</p>

古奥玄妙的恢弘氛围，陡然笼罩世间。</p>

应少女的祈愿。</p>

祓神接受了那块本体血肉的供奉，进而以原貌现世。</p>

柳无欲怔怔抬头。</p>

他枉活一千三百二十一年，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神灵之貌。</p>

传说中的邪神，四首五口，以妖言惑世，四臂分持刀剑弓戟，狰狞残暴。</p>

他对此不以为然，只要能满足柳氏利益，便是三头六臂又能如何？</p>

但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神灵，形貌与古籍传言截然相反。</p>

他披散着黑色长发，姿容带着冷酷森严的美丽。神灵眼瞳空荡而漠然，令人心中油然而生，仰视苍穹星空般的渺小颤栗感。</p>

人类之于神灵，便如一滴雨水面对汪洋，一粒尘埃之于高山。</p>

那是用语言已经无法形容的恐怖差距，令柳无欲甚至生不出半分抵抗之心。</p>

怎会如此！</p>

怎会如此？！</p>

三名仙人明明不是这么说的！！！</p>

原来，凡人筹谋万年，提防恐惧的……竟是这样伟大而美丽的存在？</p>

祓神抬手，轻易捏碎了那支射向清禾的，传说威力能够弑神的冷箭。</p>

他的“目光”望向柳无欲，神色冷淡漠然，无悲无喜，亦无厌恶怒意。</p>

可柳无欲的心脏却仿佛被死亡紧紧攫取，难以喘息。</p>

“天威不可犯。”</p>

“柳无欲。”</p>

神灵冷漠地告诫。</p>

“你犯了禁忌。”</p>

藏在神灵身后的少女冒出头来，冲柳无欲展示自己的手臂。</p>

原来，她纤细白皙的手臂上，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邪修以剑风刮出了血痕。</p>

——冒犯她，等于冒犯神灵。</p>

柳无欲噗通一声跪下，连连叩首：“天道大人，小人自知死罪，但本意并非——呃。”</p>

老东西喉间发出短促而古怪的一声闷响。</p>

“好吵。”</p>

祓神冷淡地说道。</p>

哗啦。</p>

那是人体化作血雾炸开的奇异声音。</p>

在魔道兴风作浪上千年的柳氏老祖，就此彻底陷入永久的沉静。</p>

现场死寂无声。</p>

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能变成石头。</p>

但冰冷的神灵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敌人的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