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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弥漫,氤氲不散有如云雾,那人的语气忽然变了,一字一顿,低沉威严,吐息中混合了浓重的鼻音,就像神在云端的王座上说话。
诺顿垂首,他想抬头再度确认眼前人的身份,可来自灵魂的威压却让他抬不起头,血脉深处泛起阵阵无力酸楚感。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这具身体在臣服!
这具身体有问题!
果然,对方并非丝毫不加束缚地复活自己,而是在复活之时就为他这具新生的躯体施加了限制。
是炼金术?
可先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甚至一度生出直接离开的念头,若非对二人身份的猜疑,他只怕早已尝试潜逃了。
诺顿艰难地抵抗着,但身体仍是不受控地弯曲,沉重的威严压得他脊柱寸寸弯下。
愤怒的火焰蹿上高空,诺顿收拢的膜翼猛地舒展,狂风裹挟着炽烈火焰席卷在他身周,他展现出了君王的愤怒本相,以极强的精神力量命令周围的火元素肆意燃烧。
那压抑到如火山喷发的烈焰被一一灌输了进了一重重火环中。
无数的热量被尽数压缩在那漆黑的火环中,静待最后的爆发,名为燃烧的概念缓缓出现,大量白汽蒸腾而起。
直至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在夜色下泛着青空的色彩。
他吹散了氤氲的水汽,也吹散了燃烧的概念。
不远处山崖下潮声澎湃,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天海之间。
“是什么让你敢于在我面前展现你的元素掌控?是那逆臣赋予你的青铜与火的王座?不过坐了几千年的王座,就让你迷失了自我吗?”
路明非重新入水,浸没在温泉池中,双臂张开搭在池壁上,他仰望今夜无星无云的夜空,似嘲笑又似喃喃道,“人类总是容易被权力迷了眼,认不清自我,原来龙类也是如此。”
诺顿低吼道:“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当初祂夺走了你的王座,言日后即使你再度归来也是残躯之身,我等鏖战砥砺数千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龙族嗜血而好战,即使是龙族统治世界的时代,战争依旧不绝,这方面更胜人类千百倍,究其原因,是因烙印在血统深处的种族性格,这方面四大君主中以青铜与火为最。
天空与风代表神权,大地与山代表王权,而青铜与火代表的,即是战争。
而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某人认为“战争是塑造种族性格的最佳途径”。
路明非瞥了眼路鸣泽,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讨好得小跑到哥哥身边捏肩膀。
路明非抬手挠了挠耳朵,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不是‘祂说祂说’的,就是在心中把祂推上神座,在尔等眼里,一介窃权之贼,已经彻底凌驾在我等头上了?”
他忽的冷笑道:“一战之力?就凭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诺顿突然升入夜空,炽烈的火焰围绕着他在高空中爆开,火焰组成的十数米长的双翼在那里张开!
他心中惊喜,那加诸于血脉深处的酸楚无力感消失了,欲图压垮他的威严也如雾般散去。
是对方抑制他的手段出了错?
他猛地扇动龙翼,强大的精神力在体表周围形成王域,就欲离开这里。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复活康斯坦丁、复仇……即使没有这些,他也要远离下方这两位。
但下方传来了奇怪的音节,空气在瞬间凝结。
他扇动的膜翼定格在了半空,短短一秒钟,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剥夺了,他的思绪陷入空白,身躯僵在半空无法动弹!
他惊恐地想起了那两个似曾相识的音节,那是——皇帝。
言灵序列表001——【皇帝】。
在混血种的领域中,这个言灵极其特殊,它的秘仪咒文是能被掌控的,即使是混血种也能凭借秘仪咒文施展这个言灵,与此相对的,这个言灵不具备任何的杀伤力,它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让任何龙族血裔永存于基因中的、对龙皇的敬畏苏醒,穿越时间回忆起龙族统治世界的往事,然后痛哭流涕。
它在言灵序列表上的排名是001,看上去就是一个检验血统的言灵,但只有活的足够久远,真正经历过的龙类才清楚,这个言灵代表了什么。
这个言灵只有在它真正的主人手中,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卡塞尔学院只知道能克制这项言灵的,是序号121专属于白王的【神谕】,却从未想过为什么一个001号的言灵,却需要序位121的【神谕】来克制。
但诺顿很清楚!
当年白王以祭司的身份背叛黑王之后,曾对自己的所有血裔使用【神谕】,就是为了避免黑王通过【皇帝】直接慑服那三分之一背叛他的龙族!
可是……即使是黑王动用这项言灵,也绝无可能让初代种都直接跪在他的脚下!
当年的祂……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欲升空的身躯砸落在了庭院中,以双膝跪地之姿,他惊怒发现即使是龙王级的精神屏障也无法抵御片刻。
即使真是祂全盛归来,也绝不该……绝不该单凭【皇帝】就让自己跪在他的面前才对!
诺顿万分不解,是因为自己刚复活处于衰弱期吗?
还是对方在他体内施加的限制?
“哥哥,你……开始了?”纵是路鸣泽也不禁目光中泛起了波澜,“是压制不住了吗?”
上一次哥哥欲图动用【皇帝】还是在那辆火车上,面对李雾月,当时也不过是欲图吓退对方,可这一次……不仅是动了真格,这动静也超出他的预测。
【皇帝】这项言灵原本是他们兄弟俩的专属,龙族以血统为尊,最直接的压制手段也自然藏在血统里。
作为一切血统的源头,他们怎么会不具备从血统上压制其余龙类的手段?
【皇帝】能让一切初代种之下的龙类直接跪在他们面前,失去反抗的力量,这是血统之路的凌驾。
只有初代种才能豁免部分【皇帝】的威压。
路明非缓缓闭上眼睛,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没有理会诺顿,而是问向路鸣泽:“我记得你说过,王与王间的战争最终只能靠刀刀见血。”
路鸣泽默然片刻,语气随意地笑道:“大多数情况都是如此,我们当年的最后一战,不也是贴身搏杀到两败俱伤,才给了那家伙可乘之机吗?”
“那么,‘王’的定义是什么?”
“哥哥,看来你真的要觉醒了。”路鸣泽轻声道,“所谓的‘王’最次也是掌控精神元素的小白,只有精神元素才是最本源的力量,余者皆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抬起头,看向那跪坐在地的高大身影,目光流转道:“若论元素掌控,放眼古史,何人能及哥哥你呢?你既然已能凭借【皇帝】压服诺顿,除去复活他时滴入炼金阵的血液,想必距离真正觉醒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你……在我体内留下了血源印记?!”诺顿艰难抬头,语气涩然。
他终于知道对方对他下了何等束缚的手段。
路明非重新看向诺顿,沉默许久,目光怔然间似在发呆,有伤感的情绪实质般化为流水流转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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