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坐城头子房论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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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公在砀县见打败了司马夷，就和子房先生商议如何攻取丰邑之事。子房道：“要夺取丰邑，首先要夺取下邑。”沛公就道：“丰邑的父老都盼望着我们去救援，就如同是农夫在大旱天盼降甘霖啊，希望先生尽早为我谋划救下父老！”子房沉思片刻，就问沛公：“我们若是离开砀郡，何人来守城？”沛公说曹参可以守城。子房又思索道：“现在留在军中的还有谁能独当一面？”沛公道：“周勃能独当一面。”子房道：“看来夺取下邑就要靠他了。”沛公说：“此人完全可以胜任。”子房道：“我担心司马夷会来报仇，所以要尽快地攻下城池。过一会儿周勃来了，我再用激将法。”二人就商议妥当，沛公就立即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一会儿，将领们都到齐了，沛公就说：“几天前我军打败了秦军，司马夷逃到了祁城的善置驿。我现在更担忧丰邑，想尽快地解救丰邑的父老。不过若要攻下丰邑，就先得拿下下邑城。”子房故意叹气道：“是啊，眼下虽然形势大好，可要是攻取下邑城，恐怕沛公的人手不够用啊！现在纪信守沛县，樊哙守萧县，曹将军要留下来守砀郡，沛公若要进兵，军中就缺少一位敢打敢冲的先锋大将啊？”周勃闻听此言挺身而出，拍着胸膛道：“我周勃难道不能胜任吗？”子房就笑着问沛公：“周将军的武艺如何？”还没等沛公说话，周勃就斩钉截铁地道：“区区下邑，算什么？黄开也是无名之辈，我一战就能打进城去！”话刚说完，又见四人踊跃地站出来道：“我们也可以做周将军的副手！”原来是王吸、薛欧、周苛、周緤四人。还有十几个人也站了出来，大家都要争着去攻下邑。子房就非常高兴地对沛公道：“沛公的麾下也真是勇将如云啊！”沛公就让周勃担任了先锋大将，王吸等四人担任了副先锋，并且让他们立即出发。周勃等人欣然从命。

周勃担任了主将，就率领王吸等四人一齐出发了，临行时子房又对周勃道：“周将军到达下邑后，在没有探明虚实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贸然攻城，凡事要谨慎才是！”周勃笑着道：“打仗要靠勇气，不能瞻前顾后吗，当年先生在博浪沙阻击嬴政，不也靠的是勇气吗？”先生笑道：“你说的很对，可是行刺并没有成功啊？鲁莽行事必然会遭到失败，所以请周将军一定要小心谨慎！”周勃见子房对他很不放心，就愤然领兵上路了。

周勃等人离开砀县后，沛公就吩咐夏侯婴也尽快地集合队伍，准备出发。子房却胸有成竹地说：“沛公不用着急，周勃这次前去，一定能够夺下城池。”沛公就问子房是怎么知道的。子房笑了笑，没有回答。沛公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激将法也许一定会奏效啊？”子房笑道：“司马夷是章邯的一员猛将，他这次败的很残，回去报知章邯后，章邯一定还会派他前来报仇的，他们也许很快就会攻来，所以我们要尽快夺下下邑城，然后就可以凭借着城池来对付他了。我也听说周勃是一员虎将，平素打仗沉着冷静，这次去攻城，他的本事也一定会完全显露出来。”沛公听了，很是赞同子房先生的话。

早有秦军的军探飞报到下邑城中，县令黄开就立即聚众道：“刘邦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怎么会打仗？若是他领军前来，我就出动大军一举击败他！”口气非常大，根本没把沛公当成一会事。左曹掾柏睿道：“大人不可轻敌啊？眼下我认为只有固守，才是上策！”黄开大惊，就问为什么。柏睿道：“刘邦乐施好助，有恩德与百姓，素有长者之风，所以泗上的人们都说他是‘人中之龙’啊！他本是一个杰出的人物，再加上曹参、樊哙等人又是勇冠三军的大将，萧何又善于安抚百姓，最近听说他又得到了一个人。”县令就问是谁。柏睿道：“就是在博浪沙敢行刺先帝的刺客张良，所以刘邦现在真是如虎添翼，他们主仆一定会上下同心，想干成一番大事。听说司马夷被他们打得一败涂地，何况是我们！”黄开就很不服气地道：“以你之见，难道我们就应该投降不成？”柏睿道：“那倒不是！以我只见，我们不如先向章邯将军报告情况，请他派兵前来和我们一齐加攻刘邦，叛军人少，岂能不败？”黄开沉思了好一会儿，就道：“好，就依你的计策。”

周勃离开的第二天，沛公就留下曹参守卫砀郡，然后率领大军向下邑进发。大军才走了一会儿，军士就飞马来报，说周勃将军今日一早，率领薛欧、王吸、周苛、周緤四人向城池发起了进攻。沛公很高兴。又过了一会儿，军士又来报告，说黄开在城上大骂，下令秦军死守顽抗，战斗异常激烈。又过了一会儿，军士再次来报告，说周勃将军亲冒矢雨，身先士卒，第一个攻上了城头。沛公大喜过望，就对子房道：“先生的激将法果然很有作用！”于是催动大军快速前进，来到了城下时，周勃已经安民完毕，还押着县令来见沛公。沛公就赐给周勃五大夫的爵位。又废除了秦国的一切法律。下邑城中一片欢腾。

章邯北上后，他一路夺下睢阳、下邑、虞县、蒙县、襄邑，这时正在襄邑驻守。这天司马夷就来到了襄邑负荆请罪。章邯见司马夷损兵折将，将几万兵马全部丧失殆尽，气得差一点儿背过气去，当下就要砍头。长史司马欣赶紧求情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杀了自己人，就会让楚寇高兴死了。还望将军三思啊？”司马夷更是羞的无地自容，就痛哭流涕道：“请章将军暂息雷霆之怒，若是再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一定砍下刘邦和张良的脑袋！”

章邯就问司马夷，张良是什么人。司马夷回答：“他就是以前在博浪沙行刺先帝的那个刺客。”章邯大惊道：“他可是国家的要犯，十年前敢行刺先帝，现在又在泗水出来闹事，你一定要逮住他，他的罪过比景驹还要大啊！”司马夷就愤声道：“就是他替刘邦出谋划策，才打败了我！”司马欣听了侄儿的话，就不安地说道：“刘邦不足为虑，可张良一定不能轻视啊！”司马夷就问为什么。司马欣道：“他敢行刺先帝，一定是武功盖世吧？”司马夷听了叔父的话，大笑道：“叔父大人您错了，那个张良只是一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经常拿着一把拂尘，是个废物，不足为虑！”

正说话间，忽然有下邑的军士飞马来报，说刘邦已经派兵去攻下邑城了，请大将军速速派兵征讨。章邯闻言大惊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亭长，再加上一个白面书生，也能如此兴风作浪！”司马夷又道：“我这次如果不一战活捉二人，甘愿把首级献于麾下！”章邯就道：“你年纪轻轻，打仗还需要谨慎一些。现在有你叔父和各位将军替你说话，那你就努力建功，一定要抓住刘邦和张良。我现在给你三万铁甲精兵，希望你早日扫清楚患，安定东南半壁！”司马夷就慷慨激昂地接受了任务，然后气势汹汹地领兵上路了。

沛公在下邑，时刻打探司马夷的动静，他又和子房先生在附近不停地察看地形，他们就发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这个地方当地的百姓叫做‘聚铁山’。一日沛公和子房正在聚铁山察看地形，忽然探马来报，说司马夷从章邯那里又讨得三万铁甲精兵，他还夸了海口，说要踏平沛县和留城。秦军已经到了蒙县。众将都很震惊。子房思虑了一会儿就对沛公道：“这次一定要让司马夷血本无归，杀了他给章邯一个重创！”于是就给沛公建言，让周勃率领一千军士出城向西，在三十里处迎敌，如果司马大军杀到，不要和他开战，后撤十里扎营。秦军如果追上来，再撤十里扎营。如此连撤三次，将兵马全部撤回城中。周勃就问有什么用意。子房道：“司马夷此次前来报仇，来势一定凶猛，故要示之以弱，然后要用计杀掉司马夷。”周勃就接受的命令，高高兴兴地走了。又让薛欧和王吸速回砀县，代替曹参把守砀郡，要曹参率领一支兵马直截去攻虞县，截断司马夷的归路。司马大军在下邑战败后，一定会向虞县逃走。如果到了虞县，让曹参将军乘其不备，用伏兵射杀司马夷。薛欧和王吸接受了命令就出发了。又让周苛、周緤二人率领一千兵马提前出城在聚铁山后埋伏下来，到时可如此这般。二人听了非常高兴，就接受了命令立刻动身去了。沛公安排完毕后，就邀请子房先生登上城池巡视，然后等待秦军的到来。

沛公和子房巡视完了城池，然后就坐在城头上饮酒。沛公就大为不解地问子房：“先生准备用什么办法来对付秦军？”子房道：“请沛公先不用问什么办法，我们先谈谈用兵之道，如何？”沛公大喜道：“我正想听先生讲解兵法哩。”子房就侃侃而谈道：“凡是古代的军事家打仗，都要预测战局的成败，所以孙武子提出了五项预测成败的要旨：第一，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打和不可以打的就能胜利；第二，懂得根据不同人数的多少而采取不同战法的就能胜利；第三，上下同心协力就能胜利；第四，准备得周密还能防止意外的就能胜利；第五，将帅有指挥能力而不受外界牵制的就能胜利。这里面最重要的是根据敌我双方兵力对比多寡情况，而正确地采取不同的战法，做到识众寡，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做到事半功倍，也就是用兵的精髓。无论是打仗还是干别的事情，都要求人们必须上下同心，团结一致，否则一盘散沙，是任何事情都干不成的，所以孙武子强调君主不干预将帅，将帅就能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能力。这是说将帅们凡事都要从实际出发，正确地选择战略战术，战之必胜，反之则必败。当然兵家们说的，君主不干预的前提是指将领有能力，否则就是不干预也不能战胜敌人。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就是要求将帅要纵观全局，深谋远虑，既要了解敌人，还要了解自己，才能够准确地预测战争的成败，所以说‘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以上说的都是用兵的一些基本法则啊！”

沛公听了这些，就肯定道：“先生说的这番道理确实都是用兵的精髓。不过现在秦国还很强大，就算我们打了胜仗，但要对付这个强大的秦国，我们的力量是不是还是太过悬殊了？”子房笑道：“大就是小，小就是大。大和小是互相转化的，正所谓阴极转阳，阳极转阴。这就好比一个人，当他强悍暴虐到了极点的时候，其内心也许不堪一击；而一个被践踏蹂躏到卑微至弱至柔，濒临死亡的人，他的内心也许就会很强大。还有一点特别重要，就是从历史上看：夏、商、周三代的兴起，都是因为君上顺应了民众的愿望，而后来失去天下，则是君主违背了民众的愿望。现在秦国也已经丧失了人心，也就是失去了天下，而我们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一定要注意收揽民心，所为之事都应该向秦国政策相反的方向去努力，就一定能获得成功。可见一个国家的兴起，就在于他们的君上是否得到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一条千古不易的真理啊！秦国从统一后，他们就不讲民心向背，而始皇帝就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去推行了一系列错误的政策，尤其是夺子求仙就是大错而特错的事情。到了二世，他又推行督责之术，这更是把秦国推向了奔溃的边缘，才导致了民心的丧失和天下的大乱。所以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君，若是不去考虑下层的百姓想要什么而去治理好国家是不可能的，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害怕喝醉，却还要勉强去喝酒是一个道理啊！”沛公听了子房先生讲的这番大道理，说什么‘君主不干预将帅，将帅就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于是他就不好再刨根问底了，但他已经预感到子房先生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对兵发研究的透彻，也说明他有宏大的格局和高深的智慧，就笑呵呵地道：“我得到了先生，就如同商汤有了伊尹、武王有了吕望，消灭秦国也是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子房听了这话心里也暗暗吃惊：沛公竟然把自比做是商汤王和周武王，这就说明他一定有王霸之志，还对刚才讲的话都能心领神会，可见他的这种聪明就是上天赐予的，他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以前在下邳遇见的那位神秘老人说：‘十年后，时局一定有变化，还说丰、沛一带有王者兴起。’难道这位沛公就是我要辅佐的英明之主？他今后难道确实要成就一番事业？不过现在做决定还为时尚早，我要慢慢地观察，选择明主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子房想到这里，内心就有了一点儿小激动，于是就对这位看上去有点木讷，其实是大智若愚的刘沛公不得不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