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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一行人打道回府,十几天后,他们来到安阳境内的一个三岔路口,因为赶路急,都热得满头大汗,大家就进到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歇息,许多人就解开衣襟凉快。时间不大,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家抬头望去,只见有十几个官兵骑马也从后面走了过来,还有一位身穿官服的人也在其中。这时,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愣头愣脑的官差来到刘季身边,就用鞭指着问:“喂喂喂!这两条道哪条是通往单父县的?”刘季见军士没有礼节,就生气道:“小子哎,将马牵过来让我骑,就给你指路!”这个军士就嗔道:“你这混账,敢索要将爷的马匹?”夏侯婴见他出言不逊,就冲上前来斥道:“喂!你小子是哪路神仙,如此无礼?”军士就轻蔑地回答:“将爷我是天上的神仙!”夏侯婴道:“小子,你敢如此放肆,我打断你的狗腿!”军士见夏侯婴骂他,就准备发威,身后忽然又走来一人道:“看他们好像也是军汉,不必计较,我们过去吧?”那人就吹胡子瞪眼睛地走开了。
这时天气骤然变冷,押运工们都穿着单衣,本来出了汗,现在冷风一吹,纪信忽然全身发热,头重脚轻起来。刘季就又吩咐大家点火取暖。这时他们又发现那帮人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还四下里寻了些干柴,点起一堆火烤着食物吃,远远地听他们说:“多亏我们带了食物,不然又要饿肚子啦。”穿官服的人道:“你们快些吃吧,吃完了还要赶路哩。”刘季听得清楚,就说:“这些家伙又不知要到哪里去搜刮民财,不如夺匹马给纪信兄弟骑?”夏侯婴年轻气盛,听了这话,兴奋道:“大哥,这事让我来!”大家就商量了一阵。夏侯婴于是悄悄地窜到了那帮人的后面,看到一匹壮实的白马,就悄悄地解开了缰绳,然后一个飞身跳上马背。那马突然受惊,扬起前蹄嘶鸣一声。
官兵们正在吃肉,突然发现有人盗马,就慌忙撂下肉,嚷嚷道:“快!快!有人要偷大人的马,抓住他!”说着纷纷奔了过来。刘季就率领一般弟兄冲过去和官兵格斗。忽听身后一声断喝,只见夏侯婴拔了一棵树飞马打了过来。官兵们见夏侯婴来势凶猛,只好抱头鼠窜。那位官员也跑了。夏侯婴见官兵们都跑了,就把马骑过来。刘季见是匹好马,就牵到林子让纪信骑上。纪信此时全身发软,没有一点儿力气,现在有了马,才算是有了救星,大家就有说有笑地继续往回走。
数日后,他们就来到了丰邑。刘季与夏侯婴先把纪信送回家,又来到中阳里刘季的家中。这时太公夫妇就赶紧准备了饭菜,让二人吃。二人吃了饭,就给家人讲述咸阳的所见所闻。太公听说他们见到了秦始皇的车驾,就高兴地说:“你们真是了不起,我这辈子连一个县太爷都没见过啊!”太公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道:“季儿,昨天萧县丞派人送来一个帖子,说县里来了一位贵客,官吏们赶明日都要去祝贺。县丞大人也特意来通知了我,你看这事怎么办?”刘季寻思:贵客莫非就是前几天在路上遇见的那帮人。就问父亲:“是些什么人?”父亲回答:“听差役说,是一个老头子。”刘季听说是个老头子,就放心了,还忿忿不平地说:“虽然说是去祝贺,实际上是要大家去奉上一笔可观的礼金。我看还是不去的好,我们哪有余钱上供啊?”父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儿说的是有道理,可我担心所有的官员都去送了礼金,而你不去,恐怕连个小小的亭长也当不成了。你还是去吧,少拿点钱,凑凑数也行。”刘季就勉强答应了。
次日一早,刘季与夏侯婴二人,一起骑上马就向沛县驰来。二人来到县中,夏侯婴道:“请大哥先行一步,小弟我也回家准备一份礼金。”刘季就答应着向衙门走来。他快到门口时,就听到县府的大院内,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刘季心想自己只带了三百钱,而里面的阵势似乎有点大,就不好意思地躲在一棵树下徘徊不前。这时碰巧县丞走了过来。这位县丞名叫萧何,也是本县人,他穿一身黑色的官服,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修眉长须,风流儒雅。因为通晓秦律,又饱读诗书,尤其精通春秋战国争霸之事,还从来都不会因为办错案而冤枉一个好人,所以在沛县有口皆碑。他今天也是专门来替县令大人的贵客张罗祝酒会的。萧何走到门口,看见了刘季,就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
刘季见萧何来了,也赶紧施礼相见。萧何道:“刘亭长何时回来的?”刘季道:“萧大人,我是昨晚回到家的,当时就听父亲大人说有你的请柬,今天就赶来参加祝酒会。但不知县里来的是怎样的一位贵客?”萧何笑道:“你不用问,进去就知道了。”说着就拉着刘季一同向院门走来。刘季来到院里,他环顾四周,只见廊檐下,还有过道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就像过节一样热闹。这时曹参、任敖、召欧、周定、彭祖、曹无伤等人都走过来与萧何相见。萧何和大家见面后先离开了,刘季就和他们相见。正当大家谈得高兴时,萧何却突然站在大堂的门口,朗声招呼道:“贺礼满一千钱的坐到堂内,不满一千的坐到堂外!”刘季一听这话,心想自己总共带了三百钱,若是坐在堂外,连客人的面都见不上。转身走到廊檐下,从案上拿起了笔,径直在自己的礼单上写了‘贺礼一万’几个字,然后把礼单交给萧何观看。萧何一看,见刘季如此大方,就把礼单又交给一个差役,分付他到后堂去登记,然后就拉着刘季走进了大堂。
刘季刚一进门,就被吓了一大跳,原来堂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从咸阳回沛县的路上夺了马匹的那位官员。刘季根本没有想到贵客会是他,就转身想走出来,可是他早就被堂上的那位官员看见了。那位官员就倏地站起身,拍案大叫:“快来人!把门口的强盗给我拿下!”众人听了大吃一惊,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位官员就指着刘季对大家道:“我们来沛县的路上,遇见一伙强盗,领头的正是此人!我正要找他哩,他却自己送上门来!”另一人也作证道:“就是这个家伙,唆使他的同伙打伤了我们,还抢走了大人的坐骑!”县令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大胆地刘季,你竟敢抢夺御史大人的坐骑,还打伤了朝廷的护卫。来人!把刘季绑了,押入大牢听候处置!”三五个官差就冲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刘季给捆了起来。刘季这才知道他和夏侯婴闯了祸。张御史又问刘季,夺马打人的人何在。刘季不说话。赵县令一听描述,就知道那人就是夏侯婴,便立即传令,捉拿夏侯婴。官差们便应声而出。沛县的豪杰个个目瞪口呆。
一会儿,宴会就开始了,县令见张苍闷闷不乐,就向他敬酒。在座的官员都替刘季捏一把汗,想到秦国的法律非常严苛,等到宴会结束了,刘季可能要被定罪。就在这时,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六十岁的老汉,他边走边道:“我来晚了,让各位大人久等了!”赵丰听到声音,就急忙起身迎接。原来此人姓吕名文,字叔平,是赵县令的老朋友。因为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吕雉,小女儿名叫吕媭,都长得如花似玉。他们一家本是单父县人,只因县中有个恶霸,想要霸占吕雉,吕公一怒之下,就烧了房子,带上全家人来沛县投奔老友。赵县令就热情地接待他,还号召全县的官吏向吕文祝贺,所以才有今天的祝酒会。
而这位朝廷的御史,名叫张苍,他是奉命来沛县公干。自从在安阳失了马,心中甚为恼怒,等来到沛县,正赶上县令为吕公举行祝酒会。县令又是一个很喜欢巴结上司的主,就给他二人一起开祝酒会接风。刘季也不知道张苍会来沛县,今天就撞了个正着,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赵丰见吕公进来了,就赶忙起身迎接他,又领头和吕公一齐向张苍大人敬酒。官员们也跟着敬。等敬完了酒,吕公就走到萧何面前,小声地问:“萧大人,哪位是刘季?他的礼单上写着贺礼一万,可是还没有见到分文,不知何故?”萧何又吃一惊,心想这一定是刘季在戏弄赵县令哩。现在眼看刘季就要罪上加罪了,岂能坐视不救?就说:“昨晚刘季把礼金送到了我家,今天我因为办事匆忙,竟然把礼金忘在了家中,我这就去取。”吕公道:“原是这样,萧大人不急,不急。只是刘季是哪一位?他是个富翁吗?我想见见他?如此慷慨大方的人真是少见的!”萧何听了这话就急了,赶紧把吕公领到门外,然后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吕公听说刘季已经被关进了牢里,就道:“人家送来这么多的贺礼,反倒把人家关起来,这不公平吧?他在哪里?你领我去见见。”萧何怕礼金的事说漏了嘴,就道:“刘季这个人平素爱说大话,办成的事情却很少,您还是不用去见他了!”可是吕公不知怎么了,却非要去见见刘季不可。萧何执拗不过,就领着吕公来见刘季。
二人来到牢房,吕公见到刘季后,却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吕公是一位相面的高手,他看到刘季的相貌时就惊呆了。萧何却不知是什么情况,在一旁直打圆场。吕公就高兴地问刘季:“贤侄,为何要夺张大人的坐骑啊?”刘季见吕公和颜悦色,就把纪信生病,想让他骑马的事对吕公说了一遍。吕公听了刘季的解释,就满意地点头道:“贤侄为了自家兄弟抢夺张御史的坐骑,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老夫看你仪表堂堂,是个人物!你暂且委屈一下,我这就去向张大人求个情,再把你给我的贺礼全部转赠给他。若是他不计前嫌,就会放贤侄出来!”吕公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御史大人的马,现在在哪里?”刘季道:“就拴在门外的大槐树上哩。”吕公就转身离开了。萧何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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