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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贺宗驰眼中泛起的凶残,傅微澜只是不慌不乱地说道“贺叔,伤害我太太的只是陆家。何况,我还需要你手中的股份去对陆家。”
“我怎么相信你?”
傅微澜非常笃定地说“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很清楚,目前在荔城,只有我能帮你逃出去。”
贺宗驰看着傅微澜沉思良久,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陆舟白“你打算怎么帮我?”
傅微澜从口袋里面掏出车钥匙“我的车就在下面。我的人会帮你拦住陆舟白。”
那把钥匙贺宗驰迟迟未接,他极力地劝说自己冷静,想要判断清楚傅微澜的言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慢慢伸出手,准备去接傅微澜递过来的钥匙。却被傅微澜及时收了回去,然后拿出股权交易协议“贺叔,这份协议还需要你签字。”
贺宗驰接过协议,其他的内容都是一扫而过。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一连串的数字上面“傅先生,你这价格是不是不对?”
“贺叔,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你自己掂量。”
贺宗驰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来,他们曾多次在石记相见,几次如普通的晚辈与长辈之间那样聊天。他欣赏于傅微澜谦让有礼的谈吐,也欣赏他对待长辈的细心。
然而,此刻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傅微澜,似乎更符合外界对他的评价。看似温尔儒雅,实则冷漠狠绝。他嘴角浮现的笑容,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戾气。
突然,楼下响起了警笛声。他探头朝外面看,只见秦楚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带着人直接朝宾馆而来。
贺宗驰爱钱,但更惜命。他接过傅微澜递过来的笔“我怎么知道签字后你还会帮我?”
突然,他将手中的钢笔掉头,笔尖对准了傅微澜的脖子“我觉得比起相信你,我更相信我自己。”
“挺好。在如此紧要关头,你还能有如此思考。”然后,在贺宗驰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伸手,用力地扼住贺宗驰的手腕,目光凛冽“贺叔,你最好想清楚。一旦你挟持我,你需要面对的人除了陆舟白和秦楚还有我的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去帮你拦住他们了。”
贺宗驰往窗外看了看,只见一位女子带着人跟秦楚在周旋着。至于陆舟白,却被几个身形魁梧的人死死围住。傅微澜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放松了些“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毕竟,妨碍警察办案,是要担刑事责任的。”
贺宗驰回头看着傅微澜,他终归是多疑的“傅微澜,你不是多情之人。又怎会为了要替一个女人报仇而帮助一个杀人犯逃离?”
傅微澜慢慢放开他的手腕“贺叔,我不多情。那是因为我所有情都给了我太太。”
贺宗驰看着傅微澜提到苏洛,双眸中似有什么划破眼底的黑暗,露出了星星碎碎的光亮来。他缓缓地放下手臂,然后在协议上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傅微澜拿起协议,提醒道“贺叔,你只有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了。”
贺宗驰没有再犹豫,不是他心中的怀疑全部消除了。而是此时此刻,没有再让他思量地时间了。他拿起桌上的钥匙,快速的离开了房间,走到宾馆外面时,看了一眼秦楚后,便钻进了那辆早就停在路边的轿车里。
秦楚等人看着贺宗驰在自己面前扬长而去,而此时刚才拦着他们的人也都纷纷散开。他带人准备追上去,可他们刚发动汽车。只见贺宗驰架着的那辆汽车,直接冲破高架桥的防护栏,向着江中而去,接着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火光漫天。
其实,贺宗驰从上车开始,便发觉不对劲。车子早已经被改装过了,他的车子开上高架桥,因为着急,他不停地踩油门,车速已经超过了高速公路的时速。他在高架桥上横冲直撞,严重妨碍了其他车辆的正常行驶。
突然,到了一个拐弯的地方,因为他的车速太快,前方的车辆来不及避让,他情急之下用力的左拐,就这么直接冲上了高架桥的防护栏。当他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直直的往着江中而去。那刻,他趴在方向盘上,突然就笑了。他的大笑声,混合着剧烈的爆炸声,在五月的下旬,响彻在荔城的上空。
已没人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秒,他在想什么。或许,想钱,想权,亦或许还在憧憬着自己国外的安逸晚年。可是,贺宗驰知道,他想的都不是这些。那刻,他看着远处的夕阳,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在贺家,劳累了一辈子,却从不知道快乐幸福为何物的妇人。
她粗糙的双手,她布满皱纹的脸庞,她因过重农活而日渐佝偻的身影,它们就像电影片段那般,在他脑中无比清晰的闪现。
他想起每次她面对父亲的打骂时一声不吭的隐忍,想起她那些落在无人知晓地方的眼泪,想起自己跟着邢祺他们走出家乡那晚。母亲悄悄将他拉到一边,把毕生的积蓄塞到他手里,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好好做人。”
从年少开始,他人生里面的所有崇拜全都给了父亲。他的母亲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甚至有好几次连最简单的加减法都算错。这样的母亲自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的自豪感。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在贺家没有地位可言的妇人,却教给了贺宗驰世间最简单却又是难以做到的四个字。
好好做人。好好做人。
他不停地念着这几个字,哭声被笑声掩盖。他看着浑浊的江水,想起了那个少年。他用一生的时间,将当晚的血腥越积越厚。他在权利与中,走过了四季岁月,也将自己的良知彻底丢弃。
在将近四十年的时间,他走过了一段段丧心病狂的路程。那些在他权势之路上所夭折的年轻生命,似乎都跑到了自己的眼前。他们朝着他,缓缓走来,每个人的双手都紧紧地拉着他,朝着那无尽头的黑暗之地走去。
他看着他们,那些早已在记忆中模糊的面孔,或笑,或哭,或挣扎,或求饶,然而每个的眼中流露出来的都是对他的憎恨。而面对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怨恨,他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从小,他的父亲都告诉他,不管在任何时代,拥有权势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他人的命运。于是,他一生都在权势中追逐,在中奔跑。
当他离深不见底的江水越来越近,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的笑容也从开始的嘲讽变得从容。他忘记了自己的钱,忘记了自己刚刚买下的豪宅。他的眼中只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微笑地朝着自己走来,如同当年那般,拉着他的手,慢慢地离开。
离开这个他作恶多端的人间,奔赴一场炼狱。他没有感到害怕。因为这次他的英雄变成了温柔善良的母亲。他感受着母亲那双粗糙的手,聆听着这位不善言语的妇人那些朴实的教导。他抬眸最后看了一眼夕阳,笑容在夕阳下变成了无言的忏悔以及万物皆空的醒悟。
秦楚走到陆舟白身边,看着那些纷纷落入江中的残骸“我在考虑,是否应该将你带回警局?”
陆舟白的目光一直盯着江面“车速太快,造成的意外交通事故,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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