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稚嫩的梦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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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您对本公司的产品有什么期望吗？”

身着ve公司【作训服】的少女带着亲切的营业笑容向面前的村民们提出各类问题，内容大多是是否使用过ve公司产品，对商品及服务是否满意，对购买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希望哪些部分得到改善。从不同年龄、性别的对象获得答案后记录在印有ve公司羽毛形状标记的小本子上，那种用牛皮包裹最外侧，内侧装订有他们独家生产的滑不溜丢、又白有薄的【纸】的小本子让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的村民围观了老半天。

重复同样的问题至身体极限，获取大部分村民的反馈之后，少女的嘴终于停歇下来，分发小礼品的另一组女孩还在忙碌，伏案疾书了一下午的姑娘顾不上风度猛饮下一大口水，慢慢从从旅馆租借了的椅子上站起，甩了甩双手捶打酸痛不已的腰背。

“真是个拼命的姑娘，这么努力是准备将来的嫁妆喽？”

一尘不染给人以修女修道服错觉的干净朴素连身裙靠近身侧，小旅馆的老板娘伊丽丝（iris）好心的递上茶水，正拿起绿色天檐软帽的少女急忙放下帽子，感激的接下温度恰好可入口的热茶。

老板娘注意到接被子的手掌上有厚实的老茧，但新旧程度不一，右手指关节侧面的茧比较新，双手指根部的茧要厚实的多。

新旧对比带来微妙的违和，仿佛事物表里存在巨大差异的怪异感觉在老板娘神经上划过，尽管除了这一处之外，无论是表情、待人接物的态度、走路的姿势和步伐都显露出受过专门训练的气质，【出身介于好与不好】的双重矛盾观感却再也无法抹消掉。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不光愿意提供场地让我们展开调查，现在还抵上一杯消解疲乏的热茶，真不知道该怎么致谢才好。”

较之前文雅淑女许多的饮尽茶水后，ve公司的少女职员诚恳地致谢。举止端庄淑雅，换上一套好衣服完全是富裕人家的大家闺秀。

再瞥了一眼那些紧握某些铁器才会在手掌特定位置上留下的一个个老茧，老板娘脸上浮现出亲近的笑容

“说实话，我也吃了一惊呢。【商社雇用女性员工调查客户反响】什么的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现在有一位精明能干的女商人站在面前，不禁感叹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这把年纪了。”

女人爱比较，也怕被比较。

尽管攀比是一种无聊庸俗的娱乐和自选烦恼。可似乎永无可能进入无欲无求境地的智慧生命——尤其是女性们还是需要为生活注入这一剂烦恼的调味料。

老板娘对此同样不能免俗。

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更早进入商业活动。

不得不说，伊丽丝有那么一点想起自己的年龄和过去。

随后，震撼随着理性剖析不断泛起冲击伊丽丝对商业行为的认知。

只要是商业行为，在金钱货物流通往来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报。学习经商的学徒第一天的课程中就会被灌输这些知识——何时何地出产什么商品成本最低廉可以进货，然后贩卖到什么地方能买到最高价。内容因为对象和领域不同多少存在差异，但传递的知识是一致的。

情报的准确和速度决定能否盈利，大家都知道，也都有各自的经验和收集情报的手段，并将之列为不宣之秘。

ve公司基本层面并未有什么离奇之处，但手法却值得关注。

以小恩小惠的礼品去套出客户的感想是商家们用烂了的手段，以制度化的操作手段进行记录、归类和整理却是甚少有人想到的。

对象的年龄、经济状况、消费能力、意向、对各类商品在功能与价格之间的取舍……等等一切信息都予以详实记录，最终统计出来的是对整个市场流动状况一目了然的情报文件。

不复杂的简单构思，却没人想到更勿论执行。ve公司的前瞻意识和执行力值得所有商界同行钦佩与学习，只是眼下搞这种调差似乎有点太过超前了。

“在这种乡下，人们的生活基本可以自给自足，手里的闲钱不怎么充裕，你们的热情令人钦佩，太会不会太超前呢？”

经过生产依然保持窈窕动人身体曲线的老板娘站在自己视角，热心的提醒以忘我激情投身工作的商场后辈。

伊丽丝觉得，不管年轻人能不能听进去，长辈都应该尽提醒的义务。

乡村里的人们就算需要什么，一般也更倾向于去集市或者和熟悉的马车行游商人交易。新近崛起的ve公司之前的经营领域多为人口密集的城市，对象都是城市居民，这般急切的转变方向朝农村，而且还是查理曼之外贫瘠的拉普兰农村发展，难免有操之过急的嫌疑。

【年轻人浮躁的毛病】——在皱起眉宇的心里，伊丽丝如此评价着这群活力过度充沛的商界新贵。没有遭遇过挫折，没有感受过瞬息万变的世态炎凉，脑袋犯热病的年轻人总是会做出一些时候带来灾难的冲动抉择。

“非常感谢您对我们的提醒和指教。”

双手叠握身前腰际，颌首、呈20度倾斜的规范鞠躬诚恳且有着别致的商业氛围。

“正因为不了解拉普兰的市场环境，拉普兰的人们也不了解我公司经营的产品、业务；为了今后能够顺利开展营业，为了拉普兰的人们可以和其它地区的人们同样通过我公司的产品享受到便捷，调查是必需的。”

【是个很会说的女孩。】

伊丽丝心中暗暗肯定少女的口才，商业气息浓重的语言经过加工修饰后成了客户能够听懂、听了之后会觉得舒服的语句。配上年轻可爱的笑脸，容易起色心的男人们自不必多说，主妇们也会被打动，产生好感和听下去的耐心。

“可是，那也要能把商品运进来，大家买得起才行啊。”

伊丽丝老板娘摇摇头，和轻浮得会被热情商务套话失去冷静思考能力的普通主妇相比，经营小旅馆接待过往客商无数的女性十分清楚少年和其所属商社在拉普兰扎根的难度。

拉普兰是个多山、多森林、多峡湾，交通比较闭塞的寒冷北国。

基本气候条件和兽人的罗斯联合公国相差不大，一年中一半时间被冰雪严寒所统治，温差极大。这种环境条件下，农业欠发达是铁定的事情。加上虽然签了休战条约，边境地带依然时不时有兽人的小部队越过国境骚扰劫掠，甚至抓小孩当干粮之类的暴行也屡屡发生。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即便在农忙时节也要遵守接受定期军事训练、服兵役乃至上前线的国策。本已脆弱的农业基础缺了少青壮劳力后变得更加脆弱落后，如果没有来自同盟国查理曼南方谷仓平原地带输送过来的粮食，还有关系微妙的阿尔比昂自海路输入的各类武器，这个国家恐怕早就因为饥饿引发的内乱和兽人入侵从世间消失了。

“输入粮食的路线和提供援助粮的专属权都集中在几家有背景的老牌商社手里。利用这种特权掌控了拉普兰的陆地和海上的商贸路线的他们，绝不会和其他人分享拉普兰的市场。也有些人尝试着寻找绕开主要路线的捷径，但小路运输成本高昂，能携带的货物却很有限，路上盗贼也多。侥幸运抵目的地销售掉也是大亏，涨价的话大家又买不起。最后别忘了，大商社还能用粮食输入来影响宫廷，到时候你们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过去不乏这样的例子。

干劲十足，准备在拉普兰大展拳脚开创一番事业的商人蒙受了惨重损失后黯然离去；

雇了勇武保镖押运的雇主被保镖跟山贼合伙杀死，货物全数被劫走，剁成碎块的尸体扔进了山谷。

各种悲惨的传闻散布开之后，往来拉普兰进行贸易的最终只剩下几家大商社、海盗走私贩和微不足道的马车行游商人。

“那些或许是传言，或许是真的……总之你们最好还是想清楚再决定，孩子。”

叹出凝重的空气，伊丽丝加重了语气。

“这是为你们好。”

“谢谢您的提点，我们会多加注意。”

再次鞠躬致谢，身体幅度、表情、语调与之前一致。

在剥离模式化动作之后，伊丽丝能清楚分辨出和前一次致谢截然不同的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