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行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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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年廿八，绘二神贴于门户左右，左神荼，右郁垒，可驱邪辟鬼，卫家宅，保平安，助功利，降吉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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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厉害的门神，只能驱掉了百姓心中的鬼神，却驱不掉这满京城心怀鬼胎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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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差不多要到古稀之年的李镇山，昨夜睡得特别不得安生，只得悄然爬起身，推开窗，遥看这快要踏进黎明的天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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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黑暗仍占着夜的一大半，但那时从地底冒出的光亮，极力地用自己的光，渲染着无情的暗，天地晦暗不明，人间百鬼丛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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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亥时二更，他便得知侗儿遇害之事，当他得知那刺客在墙上刻上的十二字，心中万念俱焚，只能急唤人去毁了那墙，怎知，还没等消息传回去，刑部的人便收到消息赶到了玉乡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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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真的是整个盛京城，都知道了李家不肖子孙的腌臜事，而他们李氏是真的再无后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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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会不知道，应轩佑那猪狗不如的家伙，早就下药断了侗儿传宗接代之能，一个废物，他还痴痴等着有良药能医好他！如今好了，人被杀了，丑事也传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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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李侗那尸首还躺在刑部处，李镇山又愤又怒，他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终是叹了一口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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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亮了，就去接回来，好好葬了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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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舅，怎么起得那么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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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把清脆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幽幽响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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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活了太久，见了太多生杀的李镇山，显然没有丝毫吓到，他慢慢地转过头，盯着与自己相对而立的来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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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一身黑衣，杏目炯炯有神，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只见他慢慢地解下遮着半张脸的黑巾，一张稚嫩却带着英气的脸庞，在昏暗的天色中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的眼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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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山紧紧地盯着眼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子，竟然能够避开外面的重重守卫，想必他的武功远在自己的护卫之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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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姓李名拂，号拂衣。”言暮彬彬有礼地说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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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衣，李镇山听了她的自报家门，虽古稀却依然有神的眼眸，眯了一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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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就是杀了侗儿的凶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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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来此？”李镇山冷冷地说道，眼前的人，年纪虽小，却带着一身戾气，邪魔外道，气焰够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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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求死的！”言暮微笑着向李镇山作揖，道出了来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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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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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求你一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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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山觉得眼前的小子绝对是魔怔了，毛头小子敢来挑衅他堂堂李氏后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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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暮看着李镇山呼吸加重，似是有些愠怒，连忙把姿态放得更低：“国舅爷别急！我来说说求死缘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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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儿子做出了这般毫无人性之事，刑部已经看出了端倪，迟早会查出来，届时李氏定然会名誉受损，你这活着的人肯定会受到非议，何不用一死，表露李氏血脉高洁呢！这是其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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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就凭他在墙上那十二字，就想扳倒一个李家，异想天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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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山双目定定看着眼前的小毛孩，对方一派自若，让他心生摧残的怒欲！他李镇山，一定要将此人挫骨扬灰，千刀万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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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暮见对方丝毫不被她的建议打动，便继续绘声绘色地说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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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子时，御史中丞虞大人连夜入宫觐见圣上，手中执的正是李家的屯兵名册和李侗大人的账本，你们家所做的全部见不得光的事，白纸黑字，全部都在上面！这是其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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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雌雄的声音，好似那夺命的鬼般，无情又带着挑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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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龙军的名册为何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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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山被言暮的话震得五脏俱焚，花白的双鬓不受控制地颤动，想起那世上只有一本的名册。前些日子，李侗那孽子向他求取，说要调人去查李惊堂的行踪，他便一时大意，给了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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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知道，应晖想动他们李家，但困于先帝对李家的维护，他手中亦无任何把柄，才按兵不动，如今，有这好机会，不止是李氏，整个齐龙军都会被一窝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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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是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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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暮看见李镇山颤抖的脸庞，不由得有些笑得更深，笑得更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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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李氏别院，养着一群幼童，听说国舅爷你时常过去造访，刑部得到消息，已经将他们全部抓回去审问，应该很快就会问出，国舅爷对他们做了什么。这些肮脏的事，拂衣确实不懂，但应会将国舅爷扣上人面兽心之名吧！这是其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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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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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暮字字诛心，李镇山那张老脸终于绷不住了，只见他脚软地跪倒在地上，失神地回忆起了很多很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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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他还是个小皇子时，偶然瞥见宫中的老公公对小太监做的腌臜事，那一幕幕刺激着他，让他的心性变得颠倒，让他原本纯洁的心变得复杂而恶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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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他站在应轩佑和百官面前，手起刀落，奋然断了自己的子孙根，众人看着他那复杂的眼神，带着的鄙视和轻蔑，却无一记得李氏给他们的恩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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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李镇山双目俱眦，全然是癫狂和痛苦：“你什么都不懂！我有多痛苦！我有多可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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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全部都是在保护他们，他们迟早会被卖去其他地方，在这应氏的天下里迟早都会死，还不如死在我李家的门下，死得有价值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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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暮冷漠都看着被自己逼疯的李镇山，自己的那颗心比无鱼之水更清更明。<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