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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好!”
看着魏军骑兵冲向自己的防区,澹台斗星大喜,前排竖起巨盾,长枪如林,严阵以待,后排元象弓疾射一波,中者无不翻身落马。魏军毫不气馁,纵马狂奔,等冲进骑弓的射程,还射过来,可大多被盾挡住,荆州军伤亡不过十数人,微不足道。
“握紧枪杆,枪尾扎地过尺,眼不要平视。”
“左侧刀斧手半蹲,只盯着马腿去砍,不要管头顶。”
“右侧注意防范箭矢,凡有落马的索虏,没得说,谁的手快,谁得战功!”
眼看着群马奋蹄,汹涌降至,贺冲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数千骑兵齐刷刷的掉转马头,忽的往澹台斗星的侧翼跑去。
“不要动!”
“不许转身!”
“这是敌人的诡计,守好各自的位置!”
“擅动者,斩!”
督战队拿着鞭子死命的抽打,甚至行军法杀了几个人头,这才勉强维持住正面的防线没有随着敌人骑兵的突然转向而转向。贺冲又不是傻子,以轻骑冲阵,最主要的是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然而方才几乎要冲到阵前,可楚军纹丝不动,防守严密,布阵合理且坚锐,所以掉头转向,做出攻击侧翼的姿态,诱使敌人变阵。
能够在骑兵的重压之下娴熟变阵而不生乱的军队,贺冲从来没有遇到过,变阵时做到五成,已经是天下强兵,他不认为荆州军具备这样的能力。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转到侧翼,才发现这里事先布置好了大量的床弩,黝黑的箭头仿佛阎王爷的注视,透着刺骨的狰狞和杀气,吓得他再次调转马头,继续冒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利用骑兵强大的机动性,游弋寻找破绽。
忽然,贺冲发现谈澹台斗星部和薛玄莫部之间在配合调动的时候露出了一条狭小的缝隙,这条缝隙可能转瞬即逝,若非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当下再不犹疑,发出号令,尚存活的四千余精骑张弓分射两侧,疾冲而入,如同破锥的利器,把一块完整的巨木从中劈成两半。
荆州军显然发现了这个疏忽,拼命的往中间挤压,想用绝对数量的优势把魏军压死在两部之间。贺冲再次发令,收起骑弓,手挺长枪,狠狠的把胆敢挡在眼前的所有阻碍撞飞起来,再凌空刺个通透。
不知杀了多少人,骑枪断成两折,贺冲拔出腰刀,突然从侧方刺过来一把长枪,他伸手抓住枪杆,顺势下劈,把那楚卒的脑袋砍得滚出去三五尺远,周边的压力忽的一松,定睛看去,原来竟冲出了澹台斗星和薛玄莫的结合部,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发现正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摆成扇形的车阵。
檀孝祖已恭候多时了!
贺冲惊觉中计,想要率军后撤,可后方的缝隙重新闭合,三面合围,骑兵的机动性完全丧失,他陷入了死地!
西门这边短兵相接,南门也开始鏖战,中军由各部校尉率队分梯次轮番进攻,军旗招展,如潮水奔腾,一个个悍不畏死,喊杀声遮掩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贺文虎亲至城头指挥防守,不到两个时辰,就把预备队调了上来,好不容易把楚军赶了下去,还没喘口气,又是一波攻了上来,敌我双方就这样展开了拉锯战,从城头到城下,绞杀了漫天的血肉。
然而诡异的是,东门的翠羽军始终没有发起进攻,与西门和南门的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这种沉默的诡异让贺文虎忧心忡忡,丝毫不敢调动东门的守军,反而把手里可怜的预备队派了近半数过去,加强那里的守备。
“镇主,贺冲部五千人全部阵亡,贺冲身中数箭,被檀孝祖亲手砍了首级,正挑在旗杆上向我示威。”
“报!西门快守不住了,荆州军攻势凶猛,请镇主速派援手……”
贺文虎怒道:“我哪里还有人手派给他?让蔡通死守西门,若是放一兵一卒上了城头,我先杀了他!”
这时听到轰隆巨响,众人皆呆了呆,贺文虎急忙上前查看,眼睛一黑,差点晕倒。
南墙终于抵不住,从中间塌陷,形成了山字的缺口,广武将军周石亭率所部百余人沿缺口突入,贺文虎目光转向东门,那里还是毫无动静,把牙一咬,道:“去,让陈伯宗带两千人赶来增援,务必把缺口给我堵住!”
“诺!”
传令兵狂奔而去,片刻后陈伯宗率兵赶到,和南城的守军联手,硬是堵住了缺口,把周石亭重新赶了出去。而与此同时,翠羽军终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所部三万人没有留预备队,一鼓作气攻上了城头,领头的是明敬,他惯例不穿甲胄,光着上身,长发简单的用发带束在脑后,胸口和肩膀都中了箭,并不见骨,行动无碍,双刀翻飞如落雪,挡者披靡。有一魏将自觉悍勇,钢刀从后侧劈来,明敬听到风声,头也不回,刀从肋下反刺,准确无误的刺入心脏,那魏将口吐鲜血,萎靡倒地。
另一边举枪的魏将心胆俱裂,掉头欲跑,被明敬追上,刀光闪过,后背撕开一道口子,扑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明敬浑身浴血,横刀四顾,俊美的脸庞宛若杀神在世,守军纷纷扔掉武器,跪地求饶,遂克东门!
“镇主!镇主!东门失守了……”
贺文虎看着南门的缺口再次被楚军突入,又听东门传来噩耗,颓然坐地,如丧考妣,正要拔刀自刎,被左右抢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传令各部,放下武器,向楚军投降!”
血战一日,傍晚时分,夕阳从崇山峻岭的边缘缓缓垂落,漫天的红霞把天际间渲染成了美丽的画,画卷之下,是尘烟滚滚的洛阳城,堆积如山的尸体,血和着泥土汇流成河,凄凉的风呜咽着征人不归的吴曲——
战争,不是胜利者和失败者的争锋,而是活人的荣耀,是死人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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