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我可能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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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生活快稳定下来了，他也一天不如一天。</p>

陆安穿着一身棕色大衣，身上略显邋遢，摆弄着电击枪，随后交给她。</p>

阿夏忽然很想就这样下去，即使冬天一直存在也没关系。</p>

“学会了吗？”陆安指了指枪上的开关。</p>

“学会了。”</p>

她轻轻点头。</p>

把枪揣进腰间，她拔出短匕，打磨锋利的刃上反射着天空的阳光。</p>

相比于科技，还是刀什么的更顺手一点。</p>

「现在如果再遇到那头狼，我可以不用费太大力就把它杀死。」</p>

「可是，却无法阻止陆安一天天变得虚弱，像加速暮年。」</p>

远在高空的费强记录着这一切。</p>

那个看起来正常的女人，又多了一把枪，可能是之前三号空间站的人遗落的。</p>

这让他们的安全性更大了，说实话，他很不希望这些人死，看他们，就像看到了当初旧时代的生活。</p>

他常常梦到灾难前的事，醒来却是冰冷的钢铁建筑，表情麻木的人，分配的营养液和生活物资。</p>

“你领到子宫了吗？”同伴那个圆脸女孩随口朝他问。</p>

“没有。”</p>

费强顿了顿，继续道：“说实话，我甚至不打算申请。”</p>

“为什么？”她表示有点惊讶。</p>

“可能我是老顽固吧，接受不了这些。嗯……在以前的旧时代，还生活在地面的时候，都是女人自己，不是什么人造子宫，就是人自己从身体里生孩子。”</p>

“那不是落后的原始方式吗？”</p>

“原始？落后？”</p>

费强沉吟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他想不通，只不过短短十几年，怎么会变成‘原始’‘落后’了。</p>

现在都教了一些什么？</p>

“现在没有人愿意和你用那种原始的方式，不仅伤害很大，还有大半年不能走不能动，也不能劳动。科技就是用来改善生活的。”女孩看一眼身后的门，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要禁止那种方式了，以后只能用……”</p>

费强听着她低声的话语，眼里现出一丝悲悯。</p>

以世纪为单位的避难，他们要一代一代生活在这上面。</p>

等到五十年，一百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p>

这种方式的生存，还有意义吗？</p>

他把目光投向观测台，地面的那条鱼都比他们更像人。</p>

如他这般经历两个时代，像是被遗弃了的人，地面的灾难让他无法生存，而空间站的变化也难以适应。</p>

这个世界支离破碎，地面与空中都是苟延残喘的人，新生代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p>

可悲的是，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作幸福，也从没体验过灾难前的世界，是多么璀璨而繁荣。</p>

陈志荣也在仰望天空，很奇怪，自从彻底安心在地面生活后，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快乐。</p>

当然，要是没有糟糕的各种疼痛就更好了，他很羡慕赵华和阿夏的体质。</p>

已经习惯了污染，并不像他一样溃疡，掉头发，喉咙肿胀。</p>

“南无阿夏菩萨。”</p>

陈志荣偷偷祈祷了一句，如果能适应污染，就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虽然鱼肉吃得腻烦，但总比营养液好喝。</p>

这才只是开始，等到万物回春，还可以种地。</p>

他有点可惜，一起下来的同伴如果还在就好了。</p>

能搭个伴总是更让人感到抚慰的，就像陆安和阿夏两个人，互相扶持着，有人说说话，靠在一起取暖。</p>

在这末日里，当最后一代人，生在陆地，死在陆地，也算落叶归根。</p>

陈志荣又薅了一点头发下来，用鞋子在地上踢出一个坑，然后把干枯没有色泽的头发扔进去，再踩两脚。</p>

他现在像一个秃子。</p>

“我觉得你彻底秃掉的那天说不定就死了。”赵华在一旁瞅着他道，“或许你可以少薅一点。”</p>

“也说不定我就变强了。”</p>

陈志荣戴好帽子，看了看赵华的瘸腿，“你腿怎么弄的？”</p>

“以前被虫子咬了一口，小心点，这边南方潮，等天气回暖，虫子比以前那里多。”</p>

“就没一个适合人住的地方。”</p>

俩人休息片刻站起来，继续戴着手套清理地面的砖块。</p>

随着天气一天天暖起来，他们必须要加快进程，往后还有很长一段忙碌的日子。</p>

好在这边离河不远，那条河里也很平静，很小的一个支流，水流平缓，何清清每天都守在那里，危险性大大降低了。</p>

某天傍晚赵华远远看见过河里水波翻涌，何清清戳着一个像是人的东西游远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p>

何清清看似闲着，其实一直在清理河里的环境，帮小锦鲤以后的生活努力。</p>

“我可能快死了。”</p>

陈志荣经常这样说，可是一直没死，赵华也听习惯了，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陆安说。</p>

赵华很吃惊，转头看向他，陆安却没有理会，语气淡淡的，坐在台阶上望着远处，就好像说那边晚霞很美一样，说他快死了。</p>

赵华顺着他目光望过去。</p>

远处是阿夏端着水盆在河边，拿着皂角，在那棵大树下和何清清一边说话，一边浣洗衣服，那是她和陆安的衬衣。</p>

纤细的背影透着温婉，只是戳在旁边的柴刀有点破坏这幅美感。</p>

陆安很享受这份宁静，小桥流水，时光不忍匆匆。</p>

“等我死了，你要好好种地啊。”</p>

陆安拍了拍赵华的肩头，“她和何清清应该都比你活得久，小锦鲤以后还要靠她们。”</p>

“你怎么会死？”赵华顾不得别的，扶着瘸腿转过身子。</p>

“人都会死的。”陆安奇怪地看着他。</p>

“我知道，只是……”</p>

赵华顿了一下，看陆安脸上的倦容，嘴唇翕动着，忽然像泄了口气，腰背都佝偻了一点。</p>

“她知道吗？”</p>

“她早就知道，在我们来这儿之前。”陆安道。</p>

“那……”</p>

赵华怔怔的，不知道说什么，这件事如此突然，又好像早就有所预告。</p>

陆安从那时不知疲累，到如今像老头一样，裹着衣服坐在角落里就能打瞌睡。</p>

“其实，我认识你祖宗。”陆安神秘一笑，“你信不信？”</p>

赵华显然是不信的，陆安的年岁还没他大。</p>

只是陆安一直都是主心骨，从遇到开始，他们三个人，从高速到安定下来，再到何清清带来小锦鲤，他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与经历过灾难的所有人不同，像是灾难前的人，不经意间露出的轻松，没事会拿本书看，还懂许多他们听不懂的东西。</p>

“你好好的人，怎么会，怎么会……”赵华念叨着，夕阳的光辉斜洒过来，落在地面，给他们两个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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