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鬼手红裳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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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玖见他从灵门中脱身而出，几乎和自己第一次跌出灵门时一样，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当着这么多人实在不雅，便道：“喂，大黑的马鞍上有个包袱，里面有些我穿的粗布衣服，都清洗干净了，天气凉，你要是不嫌弃，先取出来穿上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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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打量了伍拾玖一眼，面色稍和，倒也不跟他客气，将大黑马鞍上的包裹取下，找了几件衣服穿在身上，他身材矮小，不及伍拾玖高大健硕，衣服穿在身上稍稍显大，但总算免了衣不蔽体的尴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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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伍拾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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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男子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充沛，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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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伍拾玖，你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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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玖，伍拾玖……嘿嘿，原来是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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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听到伍拾玖的名字，嘿嘿一笑。接着一瞥眼，再次盯着没移子衿看了又看，半晌才道：“我们会再次相遇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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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翻身上马，动作熟练，身手矫捷。大黑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足在空中虚蹬几下，原地转了几个圈，看向伍拾玖，轻声打着响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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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阿史那威等人在内，全都怒喝那男子，让他赶紧从马上下来。只有伍拾玖知道，大黑必定是这人之前的坐骑，不然不会如此顺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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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了几圈，大黑再次昂起前足“咴咴”鸣叫，想靠近伍拾玖，被那人一拽缰绳，双腿猛夹马腹，大黑吃痛，调转方向，迈开雪白的四足，风驰电掣一般载着马上男子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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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公子，你……你就这样让他把你的马骑走了？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宝马良驹啊！”阿史那威一脸诧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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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只是和他的主人走散了，中途阴差阳错跟了我，现在物归原主，不更好么？”伍拾玖反而显得十分豁然，想了想又道：“其实，大黑的主人和咱们一样，将来任重道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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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威不知道他喃喃自语在说些什么，眼看灵门关闭，怪异男子离开，这才想起还没找到丹巴草，连忙赶到阿厮结所指的地方，与其他武士七手八脚刨开沙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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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手快，片刻之间众人就挖出个一丈多深的大坑，就见眼前金光一闪，一株植物露出土层，那植株通体嫩绿，发着淡淡的金光，从根部往上生着七枝茎叶，每枝茎叶又叠着七层叶片，最顶端的茎叶中，包裹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含苞未放，仿佛一株美人睡着了一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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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植株破土，阵阵幽香飘出，在场所有人闻了，无不觉得身心舒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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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厮结道：“你们只需取下顶端那朵小花，将它捻碎撒在觉如赞普的伤口即可。七七四十九日后，丹巴草仍会再次露出地面，到那时又会开出小花，花香几十里外都能闻到，魔鬼之眼也会停止喷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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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威百感交集，这一路的艰辛和苦难，在这一刻，终于换得回报。他俯下身对着丹巴草拜了又拜，小心翼翼折取了顶端的小花，在手中捻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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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河湟武士轻轻抬着觉如来到近前，阿史那威将捻碎的花瓣撒在他的伤口处。说来也怪，觉如肩头的伤口原本已经黢黑溃烂，深可见骨，可丹巴草的花瓣撒上去，开裂的皮肉竟慢慢愈合起来，黑色的毒素一点一点褪去，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觉如睁开了双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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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威？伍公子？我……我还活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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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威等一众河湟武士匍匐在地，喜极而泣。阿厮结、克里骨、没移子衿、伍拾玖等人也都拜倒行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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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月过中庭，东方渐露鱼肚白。阿厮结力邀众人回到黄头回纥牙帐驻地休整。有妇孺老幼竞相来看朱厌的尸首，得知侵扰部落的怪兽是被一个中原年轻人所杀，无不叹服，对伍拾玖敬若神明，每个人都争相握一握他的双手，仿佛这样就能获取神明的力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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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阿厮结命人架起篝火，杀牛宰羊，款待贵客。没移子衿又烹制了各种肉食佳肴，众人欢声笑语，饮酒庆贺。期间，每个人都要走到伍拾玖面前敬酒，表达心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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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片刻工夫，伍拾玖不胜酒力，已是微醺。他找个借口悄悄离开，独自走到一处草坡远远坐着，见夜色阑珊，篝火点点，一轮圆月才上西山，不由得想起腾格里沙漠，时常和双夕夕坐在小山的洞口，望着天上的明月呆呆出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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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夕，也不知此时此刻去了哪里？可有像我一样，想念着彼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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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又想，自己在现实世界里失恋分手，却阴差阳错在这九百多年前的古人世界里恋上另一个女孩儿，都说造化弄人，却原来时间这个东西，才最会捉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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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突然闻到一阵酒香，身后脚步轻盈，有人走了过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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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头，没移子衿正笑吟吟地递给他一个酒袋，手上还拿着一个食盒，里面盛放着刚烤好的肉食，香气四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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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玖笑道：“我酒量不好，还不如你，实在是喝不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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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移子衿笑笑，也不强求，只是和他并肩而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喧闹。伍拾玖见她眉宇之间尽是纳兰春妮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动。光影柔和，映衬在她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恍若仍在大四的那个夜晚，那个一时冲动却永不可得的初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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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篝火处黄头回纥的武士纷纷站起身来，将酒碗高举过头顶，一手放在胸前，齐声唱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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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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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吟<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