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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建立,本来就是标新立异的好时机,于此时立下规矩,后世都只能听从的份。

若是口口声声都喊着从前没有,难道从前没有大昌朝,现在大昌建立,那都不该建了,就应该直接了当的把他们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于旁人。

这一点,萧宁从来都是不认同的。

但一直被人用着从未有过的规矩约束着,萧宁并未像今日这般犀利地反击,更是直言不讳,所谓没有的规矩,大昌朝开始建立,而且终此一朝,必须是要开创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若是愿意接受,那就乖乖的接受,若是不愿意接受,亦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明确目标的人,以萧宁为代表,说出了萧谌早就想说,一直忍住没说出口的话。

这一回,萧宁也想看看,面对她把话说得如此的直白,他们能如何?

事实证明,一群怂货就算素日喊得再大声,事到临头,总是不敢多话的。

对他们来说,要是萧宁表现得客气,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可一旦萧宁霸气十足的说出要开创新规矩的宣言时,他们不敢吱声了。

谁让萧宁在他们心里代表着得天独厚。

当初萧宁自己借天时创出的所谓天降惊雷,来一个所谓的天授诗词,无一不向天下人展示,她跟老天关系不错。

人敬于天,亦畏于天。

加上萧谌和孟塞这些年没少根据萧宁的表现,努力的把萧宁神化,以至于,现在的人看到萧宁,都会不由自主地仰望,同时很是想问问,萧宁最近有没有跟老天往来?

萧宁之前在萧颖府上的宴会坦白地说了,她脑子里的诗词还有,可是呢,她就是不说。

对啊,就是不说。那除了诗词之外,还有没有什么?

衣食住行,萧宁可是相当的活络,就是她让人整出来的锅,铁,陶瓷等等。都是前所未有的东西,也是能造福于百姓的东西。

必须承认,他们面对萧宁时,这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

此刻萧宁放话,一瞬间人都闭上了嘴,竟然无人敢反驳。

别说,萧谌也有些意外,虽说他们大昌从始至终就没有过循规蹈矩,样样都要按别人的规矩行事,但现在看来,把话说出去,明明白白的叫他们知道,大昌建立,这是一个新的皇朝,同样,也会有新的规矩。

如他们这些人,休想往后有机会对大昌不想做的事,或是大昌第一个立起的规矩指手画脚。

萧谌面对萧宁的宣告,萧宁的迎难而上,明了萧宁不仅是要让朝臣心服口服,也是要昭示于世人,大昌朝不管对有功之臣,亦或是有过之将,既不冤枉,也不会罔顾王法,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律法之立,是为了约束人的恶。触及律法,便是触及人性底线,当依律处置。

“好,此事便就此定下,由你主审公审。”萧谌听完萧宁的放话,甚是以为萧宁这个主意很好。公审,就来一个公审。

这一回的军事法庭,不仅仅是让他们从军的人参与,且让天下百姓也一道参与。

朝中的这些文臣,他们就算再想挑萧宁的毛病,若是天下人皆道萧宁公正,他们还能挑得出什么毛病?

哎哟,萧谌本来是担心的,毕竟这一刻的萧谌也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处理姚拾儿这个事才是。

结果倒好,旁人认为是死局,在萧宁此处却不然。

天下事,不管有多复杂,咎其根本即可。

姚拾儿一案的根本是什么?

她犯了大错。是她大开城池,让西胡兵马入关,致使无数百姓、将士惨死,也叫天下无数人为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这样的过错,谁能说她不该受过?

“此事交由你来审,你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萧谌赞完了好,也正式将案子交到萧宁手中,且让萧宁一定要将案子问个水落石出,断然不能冤枉了人,也不能放过那犯下大错,负于百姓信任,朝廷认可的人。

“唯。”萧宁朝萧谌作一揖,与之承诺,案子,她会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姚拾儿一案由谁来审问最终以此落幕,萧宁要问清楚这个案子,其实根本已无须再问。

冯非仁所呈的证据,早已是人证物证俱在,萧宁和萧谌为了查实,也派了秘密暗查,自然也得出了结论,姚拾儿确实做下此等为天理所不能容之事。

可是,萧宁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在萧宁的心间,这也是为什么萧宁亲自去见姚拾儿,想从她的口中问明答案的原由。

她不能明白,姚拾儿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要坚守保家卫民这一条原则,就算她这一仗同样守不住城,断无人怪罪于她。

她却为何要打开城门,直接放西胡入关?

萧宁也曾想过,是不是她想诱敌深入,再来个一网打尽?

但萧宁仔细的看过姚拾儿放西胡入关后的行军线路,姚拾儿很隐晦,很细心的引人入城,以令不少战士为守城而亡,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宁箭将军。

若不是姚拾儿的一番作为,他们或许都不必死。

发现这一切后,萧宁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寒意。

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女将,究竟是为什么如此排除异己?

一个一个为大昌守卫边境不畏于生死的将士,她怎么就容不下他们,竟然要借西胡之手将他们除去?

豫州边境之将,至此剩下的也就是几个女将,而位最高者,正是姚拾儿。

萧宁内心的震撼,无法同人说起,甚至,她不曾从姚拾儿的嘴中问出她想知道的一些事,她的这些发现,她更是无法同任何人道来。

案子,萧宁定要审。她要弄清楚了,姚拾儿为何如此?

她是有多不能容人,才让豫州损失惨重?

一员一员的大将,他们都是国之栋梁,亦是大昌朝的支柱,他们明明为了守住城池,不畏于生死。这样的人不值得姚拾儿敬重吗?她怎么就能那样心狠的引西胡兵马入城池,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将军?

萧宁阖上眼,萧谌唤了退朝,萧宁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姚圣几个分明是有话要跟萧宁说的,她倒是连个机会都不给。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明鉴很是敏锐,萧宁现在的表现看来很是不同寻常,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姚圣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一时说不上来。

顾义道:“宁箭将军也是自小看着殿下长大的老将,死得如此惨烈,殿下心中自是悲愤。若只是意外也就罢了,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有意为之。”

如此情况下,萧宁能一直保持平静,不过是一直都在隐忍着。

“我记得宁箭将军有一女随殿下巡视,人倒是挺能干。”明鉴对萧宁身边的人,自然是了如指掌。一句话道来,也是提醒了大家伙,萧宁的处境,或许比他们以为的都要难。

此时,萧宁被宁琦在宫门前堵上,宁琦一身素衣地站在萧宁的面前,亦是听闻了萧宁会主审此案而赶来的。

只是,就连萧谌也觉得萧宁在这个案子中难以做到公正,面对宁琦的到来,萧宁道:“阿琦,你也不相信我吗?”

宁琦眼眶泛红,“不,殿下,我相信殿下。我来,只是想告诉殿下,殿下能教人兵法武艺,可这人心易变,就算殿下想让他们禀性端正,心存大义天下,却未必能尽如殿下所愿。是以,就算是殿下教出来的人,他们犯下的过错,与殿下并无干系,殿下不必为他们所为而责备自身。”

萧宁微微一怔,她不曾想过,失去父亲的宁琦,知道父亲之死另有内情,是死于战场之上的同袍所为时,她所想到的不是杀害她父亲的那个人,而是萧宁。

“殿下很好,阿爹在世时就叮嘱过我,这一生,忠于陛下,忠于殿下,忠于百姓。朝堂上的人,他们各怀心思,可我们要守住我们的本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陛下和殿下,断不会让我们受委屈,也不会叫我们枉死。”

宁琦并不担心萧宁会辜负他们的信任,也从来不认为,一个心存公正的人,最后会因为那一个开城迎敌的将军是女将,是她亲手教导出来的人,便对她网开一面。

世上之律法,既有规矩,萧宁一向是最守法的那一个人。无论那一个人同萧宁是什么样的关系,萧宁必然也会记得,国法形同虚设,对一个国家将是何等灭顶之灾。

萧宁有些哽咽,郑重地与宁琦道:“是,你们都是大昌的将士,你们为大昌浴血奋战,守卫大昌,你们所做的一切,旁人不在意,我都记在心里。我亦知这样的你们有多么难得可贵,正是因为如此,我舍不得寒了你们的心。”

怎么能寒了他们的心呢?他们在前线有多难。面对敌人的来势汹汹,他们就算心生恐惧,却从来不曾后退一步。

只因在他们心里,他们清楚的知道,一但他们后退,将有无数百姓遭秧,他们为百姓所养护,守边境,护百姓,也是他们须得做好的事。

文臣总在心里看不起武将,认定了武将就是粗鲁,从来不想,这些人就算粗鲁,大字不识几个,在国家存亡之际,却是他们守在最前线。

若没有他们的不畏生死守在最前头,就没有这国泰民安,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军人?

萧宁一直都想提高军人的份量,想让这世上的人,谁都不能再看不起武将。

她又怎么舍得自己将从前所做的一切,亲手毁了?

“殿下心中有我们这数万万将士,阿爹在天之灵都明白,殿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殿下的,殿下不需要在意人言。”宁琦此来,是为宽慰萧宁,同时,也是有所请。

“阿爹不在,琦愿往豫州,代守戍边。”宁琦衷心所求。

边境不宁,前线战事纵然停下,却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再有,她想去,像她的父亲一样,为大昌守卫边境,这也是她的父亲对她所求的事。

萧宁微微一愣,宁琦道:“殿下是知道我的,我一直想成为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像他一样能为知己者死。对阿爹来说,陛下是他的知己,对我来说,殿下也是我的知己。我会向天下人证明,殿下身边的人,忠君爱国者更多。”

这一番话,说得萧宁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了。

一个父亲刚死于战场上的孩子,她却在得知父亲之死另有内情的情况下,向萧宁再一次提出愿意上战场,像她的父亲一样,再为大昌戍边的话来。

萧宁怎么舍得辜负这样的人。

“再等等,有些事,我需要你帮我。”萧宁拭过眼角的泪,宁琦连问都不曾问,只是应下一声是。

这样全然的信任,连问都不曾问与萧宁,究竟有什么事需要她。

不管是什么事,到了今日,宁琦对萧宁的信任,并不如旁人或许猜测,萧宁面对犯下大罪的部下,只会想方设法的抹去她犯下的过错,为此要抢回审案的权利,她却认定了萧宁绝不会偏袒。

在萧宁的世界里,错就是错,对就对,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为了又是多少的人,错就错。触及律法者,更是错得离谱,便该按大昌的律法处置。

“回去吧。宁将军的尸身已然葬在豫州,待你回去了,可以去看看他,现在回去陪陪你母亲。”萧宁走上去,拍拍宁琦的肩,失去父亲很痛,为了活着的人,她也得立起来。

如同在宁箭将军活着的时候,希望宁琦将来可以立起,承宁家,如今,叫宁琦只能立起。

宁琦不再多言,她知道萧宁面对多大的压力,更明白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萧宁还请将案子交由她来审查,她的心里,她有着多少的挣扎。

不管萧宁有多少挣扎,宁琦都相信萧宁。一如这么多年以来,她跟在萧宁的身边,从来不问萧宁有何准备,只管按萧宁的吩咐办事。

送走宁琦,萧宁立刻前往刑部。

之前有萧谌诏令,非主审姚拾儿一案者,不得见姚拾儿,现在萧谌已然决定将此案交由萧宁主审,萧宁畅通无阻的进入刑部大牢。

“殿下。”姚拾儿自被关押进来,除了日常送饭的人,再无其他人。

听到脚步声传来,姚拾儿抬头一看,在看到萧宁行来,脸上流露出了欢喜。

可是萧宁看着她,却没有半分的欢喜。

“你的案子,由我来主审。”萧宁一来,让人打开牢门,走入牢中,站在姚拾儿的面前,便告诉她这一回事。

“殿下会救我吗?会吗?”姚拾儿自是大喜过望,可下一刻她却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救她,她竟然想让萧宁救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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