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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章京。”多尔衮特意的用了一个范文程在辽东时的官职称呼,以示亲近。
“方才洪大学士给朕讲了他对平定南方战事的看法,也颇有些见解。但是,你毕竟是我大清的老人了,朕想听听你的真知灼见。”
这话的意思就是,虽然洪督师说得比较有道理,但是,朕还是愿意听听你的意见,因为你是辽东时期的老人了,朕相信你!
范文程自然知道主子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作为一个有着很强危机意识的奴才,面对着主子说出的这番话,自然也是心有所动。
“奴才谢主子了!主子这番心意,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别什么粉身碎骨的了,你要是粉身碎骨了,谁给摄政王去办差事?”多铎调侃了范文程一句,更是让范大学士浑身的骨头轻了四两。
“豫亲王说得不错,你是我大清的股肱之臣,是先帝和朕的得用奴才,你若是有个闪失,谁替朕去采办粮食?”
“主子,这是要安排奴才去。。。。”范文程的心突突突的跳,血压迅速飙升到了二百二十以上。他是经历过黄太吉时代盛京城里物价飞涨,各路人马陷入疯狂炒作物资的那个令人癫狂的阶段的。如今听多尔衮的意思,似乎要把八旗乃至清军各部的粮饷物资采办的事交给他来办。这是多少钱要在手里过,多大的权柄,便是八旗满洲的亲王郡王,见了自己这个管事的奴才,也是要膝盖软三分!
“方才洪大学士就战事说了自己的看法,剖析利弊,以朕看来,南军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兵精器利,粮饷充沛。若是与我大清平等对战,胜负也未可知!”多尔衮的话,说得自己都不信,什么叫平等对战?打仗这种事,有平等的吗?宋襄公早就死了两千多年了!
“主子英明!”
“范章京,你说得有道理。如今我大清不缺银钱,少的却是粮草辎重!既然你说朝鲜金自点那边能够采办到粮米布匹等物,那,朕便命你去办这宗事。用多少银子,只管专折报朕,朕只要看到粮米物资,不在乎花多少银子!横竖都是下江南来的银子,只要有粮草辎重,天下的银子多得很!”
“之前在辽东做的红蓝花,印布染布的行当,也可以捡起来。或是买了棉花回来咱们自己纺纱织布使用,或者是加工之后再卖给南蛮。你只管去办!”
范文程心中那就是心花朵朵开放啊!他欢喜的不是可以大捞一把银子,当官到了他这个层次,钱财已经是次一级的事情了。他要的是那种手握大权的感觉!有了采办粮米军需,有了以红蓝花贸易为首的“两头在外”贸易活动,他,范文程范大学士,以及身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红蓝花党,又重新走上了大清的权力核心。
红蓝花党,或者是两头在外贸易,很快就在耽罗岛展开了热火朝天的贸易活动。牛羊皮货,红蓝花自不必说。各种八旗子弟和清军官兵们需要的物资被装上海船运往天津。有的干脆就是隆盛行或者是顺风船行的货船直放。最令人惊掉了下巴的一桩贸易,便是数十万清军的冬夏两季军装号坎,被南中商人承包生产。
这自然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范先生,先帝突然崩逝,又有豪格逆贼作乱,谋夺非分富贵,在这个事情上,你是立了大功的。这个事情上,你没有犯糊涂,又有辅佐先帝和朕两朝之功,朕自然是信得过你的。现在,朕也要听听你对方前局势的看法,有什么方略条陈只管说出来就是!”
同洪督师这种长期带兵的前明投降过来的官员相比,范文程的综合素质就要高得多。不是说他的文化水平,而是他的政治能力。毕竟他在黄太吉身边长期帮助处理政务,对于全局的把控能力、信息的搜集整理分析水平要高得多。这一点,洪督师就差多了。对于政务的处理能力,洪督师就要远远逊色于军事指挥能力了。而且洪督师不仅仅是偏科,在军事指挥上,重前权而轻后守是他的风格,也是致命弱点。可以说,辽东决战,就因为他的这个特点而导致崩溃。
所以,洪督师的话,多尔衮自然会听取,但是,他也要兼听。
“主子,奴才斗胆揣测,洪大学士归顺我大清,已经同前明余孽势成水火。他想必是向主子进言,一定要同南蛮打下去的。这一点,奴才丝毫不怀疑洪大学士对我大清的赤胆忠心。”
对于洪承畴的处境和出发点,多尔衮也很清楚,就像是三国演义里鲁肃劝孙权那段,“谁都可以投降,唯独主公您不能投降”一样。北京城里那些前明的官员谁都能再次弃暗投明,重新回到梁国公宽广温暖的怀抱之中,唯独他洪承畴不行,那些在辽东大战时和他一起归顺大清的总兵大帅们不行。
就算是吴三桂倒戈回去找他的干娘李华梅,在干外公面前痛陈雪涕一番自己是卧薪尝胆以报君父大仇来获得外公的原谅,可南军的那些人,从李守汉以下,到李华梅、施琅,一直到那些在塔山、在辽东流过血,甚至是有手足袍泽阵亡的普通士卒,会同意原谅洪承畴吗?
从来都是背叛和出卖,是最拉仇恨的!
“主子,奴才以为,南军虽然兵强马壮,粮饷丰足。眼下在江南行鸱张之势,但是,其内部矛盾重重。只要我大清撑过了他们在江南的攻势,甚至可以把兵马撤回江北,留下南京一座空城给他们。奴才敢断言,南军内部,势必爆发事端!到那时,便是我大清占据主动之时!”
将在南京周边的清军兵马主力撤回江北,甚至是撤到淮河一线来争取主动,这个方略不光是范文程今天向多尔衮提出,在江南主持军务的安郡王岳乐也是这个主张。他甚至已经将最核心的八旗兵马开始撤回江北,在镇江扬州淮安一带驻防休整,随时可以撤回到淮河北岸。
“这话怎么说?”多铎也是下江南的指挥官,对于江南的情形比起人在京师城中不曾踏足江南半步的范文程可是了解多了。
“豫亲王,奴才忝为大学士,又与冯铨等前明降人同殿称臣,自然与此辈有所交往。彼等又有同年同乡等辈或在乡,或在南军之中为官。眼下虽然南北交兵,但是,海上邮路通畅,经常彼此之间有书信往来。彼等为了洗刷自己,便将书信内容告知奴才。所以,奴才这才得知,南军之中,矛盾重重。一旦我大清将南京丢给南军,那么,南军内部势必生乱!”
范文程的话,让多尔衮分析出了很多信息!
京城各处的降人,还有渠道同南方的同乡、同门、同年保持联系,交流信息。这是一柄双刃剑,虽然可以从中得知南方的情形,但是,这些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也肯定会把大清的兵马情形悄悄的报告给南军,来给自己谋求个后路。所谓狡兔三窟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今天能够从南方的同门联络,为大清观察风色,探知南方的军情政情,焉知明日或者今日会不会把大清的军情机密拱手送上?
这条邮路,必须想法子控制住!
这些人为了洗刷自己,或者是保命,才将书信内容告知范文程,可是,那书信的细节,真假,又有谁能够知晓?还有,范文程同这些人走动频繁,可同为降人的冯铨等人却没有将这些事情上奏,所为何来?
多尔衮暂且将这些念头强行按下去,慢条斯理的缓和着语气,“范先生,你在先帝时便是股肱之臣,得力的奴才。你且给朕说说,南军之中有何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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