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藏北探秘（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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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各地, 乃至全世界，各处都有人在深夜震惊跳起，有人吵醒了熟睡的妻子, 被赶去睡沙发。有人吵得邻居愤怒过来砰砰砰敲门。</p>

如果是大旅队的人，或是设备完善的旅客跳这无底深渊般的巨洞, 恐怕见多识广的观众们都不会如此震惊。</p>

但卫洵真是第一次过旅程的新人啊！</p>

而且没人看到他带了任何防护措施, 身上甚至连安全绳都没有。</p>

直播间弹幕里要叫卫洵爷爷的观众已经没声了, 谁都没想到卫洵会这样做！</p>

虚拟大厅，各个旅社驻地乃至导游联盟关注这场旅程的大佬们也震撼不已。卫洵是疯了？被控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突然跳进地洞里？</p>

所有人急切想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 但断崖边手电筒带来的光太微弱，卫洵下落一两秒整个屏幕就彻底黑暗下来，除了能听到呼呼风声外什么都看不到。</p>

“卧槽！”</p>

归途旅队观影厅，原本正兴致勃勃看直播的茅小乐噌地跳起, 直接扒到了屏幕前，几乎把眼珠贴到屏幕上，焦急想从黑暗中寻找卫洵的身影。</p>

“嘿你挡住我了！”</p>

刚才汪玉树看卫洵一跃而下时惊得一下子捏扁了手里可乐罐子。褐色液体落到他身上裤子上, 晕染出一片可疑痕迹, 但他半点没关注这边。见茅小乐很没有公德心的挡住大屏幕汪玉树急得不行, 又没工夫跟他理论，生怕错过精彩画面，直接拿手机打开直播再看。</p>

“卫老师……落地了……”</p>

茅小乐声音发颤，嗓子眼干涩无比，心跳快的要蹦出喉咙, 直到现在脑子里都隆隆作响。他贴的离直播屏幕极尽, 旅队驻地里又有最好的收声系统, 茅小乐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咔’, 像是什么东西磕在了崖壁上。</p>

“卫老师带了勾爪……”</p>

即便如此茅小乐仍语无伦次：“他，他只是新人啊，他身体还不好，这，他身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怎么就敢往下跳啊！”</p>

“我有灵感了，我又有灵感了。”</p>

汪玉树侧耳倾听，将那声咔循环重复了数边，脸上露出抹怪异的，狂热的兴奋表情。他手指凭画画写写，在空中留下半凝固的光痕。</p>

“我决定叫它蜘蛛人套装！卫老师我悟了，要什么安全设施啊，直接找刺激才是最□□的！”</p>

之前他一直想设计一套速降探索洞穴的道具，但因为要防御各种可能的，突然的危险。如落石，蝙蝠，地下生物等等，下降速度一直到不了极致，无法让他满意。</p>

但现在汪玉树在卫洵身上找到了新的灵感。</p>

瞧一个新人都敢没有任何防备设施，只凭一根勾爪就直接往下跳，那些大旅客们还挑剔要求什么保护设施，他们难道是没断奶的孩子吗？</p>

对，这不是他的问题。</p>

要什么保护措施，猛男猛女就应该直接往下跳！</p>

“卫老师，我的超人！”</p>

“卫老师吓死个人，我心脏不好，经不住这么折磨啊。”</p>

茅小乐心里泪流满面，他早发现卫老师似乎，好像，与自己五年来相处，逐渐勾勒出的那个形象不太相同。但在他身上，却显得出乎寻常的契合，仿佛他这个人天生就该是这般模样。</p>

“真好，我原本还以为咱们旅队终于要来个正常人，担心不好相处呢。”</p>

汪玉树笑的餍足邪性，眼珠微微泛红：“真好啊，大家都是疯子，那可是太好了。”</p>

“卫老师不是疯子！”</p>

茅小乐反驳道，只是语气有点弱：“他只是极限运动爱好者罢了，这是很正常的！”</p>

汪玉树自顾自道：“旅程结束得有人去接他吧，我决定了，我要去接他，正好跟他交流一下无保护速降。”</p>

茅小乐立刻发火：“放屁，要去也是我去，我已经跟队长打过报告了——你要是跟我抢，我就告诉队长你叫他小雪！”</p>

“对啊，队长也在旅程里啊。”</p>

汪玉树如梦初醒，露出个牙疼的表情，遗憾又有点不甘道：“算了，队长那状态，为了小命着想，我还是别去了。”</p>

“不是因为你上次卖了队长一百个火箭炮，结果全部都哑火了吗？”</p>

茅小乐立刻嘲笑。汪玉树却没有接话茬，而是罕见严肃沉吟，忽然压低声音：“小乐，你看卫老师他，像不像x类旅客？”</p>

“x类旅客……”</p>

茅小乐沉默，他知道汪玉树是什么意思。x类旅客，就是导游的预备役。他们初进入旅程里的时候看起来也是正常旅客，只不过多了死亡倒计时而已。</p>

正常旅客进入旅程，看到的都是自己实现梦想，实现期望的场面。x类旅客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死亡预兆。有的人在第一次旅程就解封身份，成为了导游预备役，有的人却是以旅客身份过了几次旅程后，才因缘巧合解封。</p>

但就算解封时间不同，结果都是同样，x类旅客终将摆脱旅客身份，堕入深渊，成为导游。</p>

而这类旅客因为进入时有死亡倒计时的压力，要么表现得更贪生怕死，要么表现得更激勇疯狂——当然，在真正解封成为导游前，除非他亲口说，否则没人能完全确认对方是否为x类旅客。这是无人能查询到的机密，旅社的规则。</p>

而正经旅客里，贪生怕死的，疯狂冒进的也绝不再少数。</p>

卫洵表现得如此特殊，远超寻常新人旅客，会引起一些人深思也是正常的。</p>

“我早就想过。”</p>

茅小乐缓慢道，语气艰涩，似是说出这些话，对他而言十分艰难。</p>

“卫老师身体不好。”</p>

是啊，自从茅小乐认识三水日月开始，就知道他身体不好。小说里天天请假，这天心脏不好住院，那天肺不好住院，紧接着胃又不行，简直像个病危患者。</p>

当时也有读者怀疑，这是不是作者为了鸽找的借口。但茅小乐却相信，当时他还是能算出三水日月的情况的，知道他就是身体不好，一生注定百病缠身。</p>

通常这种重病之人，如果进入旅社，都会是x类旅客。但三水日月不一样，茅小乐五年前就算出了他重病在身，不治之症，但三水日月却撑了五年，这五年里他甚至还经常写小说，与茅小乐交流，没有露出半点颓废绝望，反倒是对未知的广袤世界充满了向往。</p>

真正的探险者，天生的旅客。</p>

茅小乐推翻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他认为三水日月意志之坚定，已经超过了他身上的病痛。这样的人被选入旅社，按照旅社一贯的标准，不做旅客实在是不可能。</p>

“对旅社而言，他成为旅客，比成为导游，要更符合它的评判标准。”</p>

茅小乐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讥讽自嘲：“一切以旅社主事人的意志为最高规则。”</p>

只要旅社认同，重病的人绝大多数会成为导游，却也有的能成为旅客，健康的身体就会是他的希望与期盼。</p>

“你不要这么沉重啊，我的意思说他要是x类旅客也挺好的。”</p>

汪玉树无所谓耸了耸肩：“咱们旅队也是好几年都没有领队导游了，每次还得去请外边的导游，麻烦的要命。今年年末庆典，追梦人已经被飞鸿旅队请走了，我可不想见傀儡师那傻逼。”</p>

“要卫老师能当导游那多好，咱们可以带着自己的小导游去年末庆典了。”</p>

“你想的倒挺美。”</p>

茅小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还卫老师又当旅客又当导游的，怎么不给你又当爹又当妈啊？”</p>

“要我认卫洵当爹妈这也不是不行。”</p>

没脸没皮的带孝子汪玉树道，他哈哈大笑：“卫洵这一手把屠夫联盟那边也给整蒙了吧，他们现在说不定也在怀疑，卫洵到底会不会是x类旅客。”</p>

人都会下意识偏袒自己一方，旅客们看卫洵的表现，恐怕大多都在想不愧是最强新人旅客，所以才这么强。而导游那边或许就会心里生疑。</p>

正常的新人旅客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把丁一揍傻呢？</p>

但如果他是x类旅客，是导游预备役，那也许就说的通了吧。毕竟在绝大部分导游心里，是拒绝一个新人旅客把丁一按在地上摩擦的。可以说丁一已经是所有导游心里的耻辱了。</p>

如果卫洵也是预备役导游的话，那对他们来说倒是更好接受。</p>

“这样一来，导游联盟方面的暗杀就会少很多。起码等卫洵完成这次旅程再说。”</p>

茅小乐也稍微安下心来，自言自语：“卫老师在藏北旅程里发挥的这么优秀，如果他真是x类旅客，恐怕这一次旅程就够他解封导游身份了。”</p>

“是啊。”</p>

汪玉树道：“只要看旅程结束，他第一次进大厅时，会不会获得导游斗篷就知道了。”</p>

他语气里有唯恐不乱的兴奋：“想必这场旅程结束时，一定非常热闹。”</p>

正如汪玉树预言，看到卫洵此番近乎不要命的疯狂表现，关注他的大旅队们迟疑了，导游联盟也迟疑了。不过二者的方向截然不同。</p>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p>

发鬼乙四十九的驻地此时已破败的完全不成样子，就连墙壁都被钢索般坚硬的发束抽出一道道恐怖裂痕，巨大的发团发疯有一阵了，他原本在知道丁一没死，无法侵入旅程时就快控制不住情绪了。现在接到傀儡师‘暂缓任务，不许暗杀卫洵’的命令后，无处发泄发鬼乙四十九更是疯狂。</p>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p>

失去理智，密密麻麻狂乱挥舞的发丝诡异恐怖，发鬼乙四十九怨恨不甘的低语声从发团正中传来。</p>

“为什么，为什么——”</p>

为什么优秀的后辈导游，竟然在这种时候扎堆出现！</p>

前有丙九开辟北纬三十度旅程，后有丙二五零直接登上导游新星榜首，现在这个一照面就制服丁一，明显天赋出众的卫洵，竟然也有可能是x类特殊旅客，导游的预备役。</p>

而他乙四十九，醉美湘西比不过丙九，找人找不到丙250，甚至连现在，傀儡师特意提醒他‘暂缓任务’，明显也是对卫洵起了不一般的兴趣。</p>

这让他乙四十九情何以堪！</p>

他真的是乙等导游吗？？他的人生目标不应该是努力攀登，成为傀儡师最有用的心腹，不断挑战前人，最后成功挤入乙等精英导游，走上人生巅峰吗！</p>

这明明是他过年时刚发下的雄心壮志，准备用三年去奋力完成的人生目标啊。</p>

怎么一年还没过去，他已经沦落到要跟丙级导游，甚至新人导游去对比的地步了？</p>

这人生都是一直向前走，他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p>

大团大团的头发往下落，化作幽深黑暗的杂乱能量，这是乙四十九已压制不住内心的疯狂。</p>

以及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安愤恨。</p>

身为乙等四十九的导游，他是没有资格参加年末庆典的。年末庆典是旅社一年一度最盛大，最重要的活动，尤其今年出了北纬三十度旅程，今年的年末庆典的热烈盛况绝对远超过去。</p>

只有旅社里最强大，优秀的前二百人才能获得年末庆典的邀请函。东区，西区，导游，旅客，再加上那些初登新星榜的新人旅客，新人导游，统共瓜分下来，像他们东区导游，起码要在乙等三十名往前，才能稳拿到邀请函。</p>

但是甲级与s级的大导游，东西区最强的几个旅客，是能额外带人的。</p>

像乙四十九如此拼命给傀儡师卖命，就是希望她能把自己带进去，而之前她也是这么暗示的。</p>

但他已经连续搞砸几次傀儡师的任务，如果卫洵这里他再不能拿下，那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弥补过失，找回傀儡师的信任！</p>

而还有什么任务，比拿下卫洵一个新人旅客更简单呢。乙四十九不想再拼死拼活去卖命了，他就想过上简简单单杀新手旅客就能完成任务的生活。</p>

“不是x类旅客，不是x类旅客……”</p>

在脱了大把大把的头发后，乙四十九的情绪总算勉强稳定下来。他的异化程度与发量有关，刚才彻底发球表明他的情况已经极度糟糕。意识到这一点，乙四十九控制着头发脱落，起码脱了一半才脱离危险期。此时他不停絮絮叨叨，像老和尚念经。</p>

“不是x类旅客，不是x类旅客……”</p>

外界的喧嚣与卫洵无关，当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纵身跳下深渊地洞的瞬间，卫洵感觉到了无边的快意与自由。他正在急速下落，耳畔只有呼呼风声。浓沉黑暗扑面而来，掩去了一切的光，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卫洵却并不觉得窒息恐怖。</p>

他眼中唯有纯粹的快乐与满足，不会感到恐惧与一切负面情绪，纵身一跃带给他的唯有刺激与兴奋，甚至还有安宁。这仿佛是另一处异度空间，一处无人打扰，也没有任何嘈杂，独属于卫洵的黑暗乐园。</p>

这一刻他完全不必再掩饰，完全不必在隐瞒自己的与众不同和疯狂，心中的恶魔在肆意大笑，那是无比的疯魔痛快，酣畅淋漓，嘶吼着，叫嚣着。</p>

i hat i feel like a monster</p>

我必须坦白，我就像是怪物</p>

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披了一层人皮，与和平宁静生活格格不入的怪物。</p>

卫洵没有疯子一般的大笑，他只是安静微笑。他眼珠已经泛红，眼底似是有无尽的疯狂，心中的魔鬼叫嚣着毁灭与死亡。</p>

但在估摸着与小金距离接近，该停下的时候，卫洵冷静理智抡出了蛛丝登山绳，它死死黏在岩壁上，具有超常的弹性与黏着性，瞬间被卫洵下坠的力量抻的长了数倍，又反弹上来，如同蹦极时系在人身上的绳，最后带着卫洵大力拍向岩壁。</p>

这速度是飞快的，岩壁上又没有海绵缓冲垫，正常人拍上去恐怕会成了一滩肉泥。但卫洵却在快要接近岩壁时巧妙地松手，卸力，他的姿势不像久经训练的特种兵，倒更像是野生动物。</p>

网上有雪豹跳跃翻滚下七十米峭壁，捕捉猎物死咬不放的视频，这种大猫天然就懂如何在悬崖峭壁上生存。而卫洵现在虽然还不是野生动物，但有狐仙附体，又借着蛛丝登山绳的力，有惊无险，安全落进了一处洞穴中。</p>

“呼——”</p>

落地后卫洵并未马上起来，他蹲在地上，回味了十几秒，这才同激动兴奋中缓过劲来。</p>

这种直面疯狂失控，又冷眼旁观，一切尽在他控制之中的掌控感，在最让卫洵着迷沉醉，难以自拔。能给他带来无穷的刺激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