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醉美湘西（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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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澎湃准备东西的时候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似乎被什么东西窥视，而且这种被窥视感无处不在，看得他都麻爪了。</p>

索性赵宏图他们也有这种感觉。</p>

上午十一点, 距离洗三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几人再次聚到一起, 低声讨论各自准备的东西。为了保险起见，一切类似‘让婴儿更勇猛’‘更敏捷’‘力量更强’的东西都他们都没有准备, 而是高个里面挑矮子，精挑细选了些偏门的, 影响不那么大的。</p>

比如金银，升子之类的, 每人准备的东西不超过三样。</p>

即便如此, 他们每个人的婴儿好感度都最低达到了6点，几乎是每准备一样东西, 就能加2点好感度。</p>

“太多了。”</p>

王澎湃道，眉眼不动冲大家比了个5。不高不低，将好感度维持在5点，是最保险的。</p>

“洗三时会来接生婆，到时候大家多注意。”</p>

“嗯。”</p>

“来一个我杀一个。”</p>

赵宏图道，眉眼凌厉，经历了桃符项目后, 他明白这第二景点更危险处, 就是他们选择了婴儿的这一方。</p>

“也不用这么紧张。”</p>

王澎湃笑呵呵的缓解紧张气氛：“丙导已经把尸化飞狐王杀掉了嘛, 接下来咱们遇到的都是小喽啰了, 小心点就好。”</p>

他压低声音：“多注意着点脏东西, 最近我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啧, 古古怪怪。”</p>

“我也有这种感觉。”</p>

听了他的话，众人神情一凛，郁和安犹豫了下，低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乌老六总跟着咱们。”</p>

在溪边，吊脚楼，火塘这些地方准备东西的时候，郁和安总会下意识去找丙九的身影安心。但每次看到丙九的时候，他好几次在后面看到乌老六鬼鬼祟祟的身影。</p>

“我看这老菜皮没安好心，大家都小心。”</p>

乌老六吗？</p>

王澎湃一愣，他光琢磨丙九了，到还没注意乌老六是不是一直跟后边。郁和安这么一提醒，他再仔细一想，嘶，是啊，每次他背后发冷的时候不仅丙九在，乌老六也远远缀在后边。</p>

他娘的，难道是乌老六想捣鬼？一个原住民他想干嘛？</p>

王澎湃的小眼睛犀利起来。</p>

卫洵离开婴竹苗寨去了切壁村，乌老六的木匣已经不再他手里。之前他和从参须来的老大有了番沟通，明白以它现在的实力，是无法控制什么人的，除非这人身体彻底异化成了怪物。</p>

但卫洵不用担心，因为整个婴竹苗寨各处其实都有乌老六的眼线，如果卫洵想观察什么人的话，它们完全可以借此便宜行事。</p>

还能推到乌老六身上。</p>

既然如此，卫洵也不再婴竹苗寨多待，有它们盯着王澎湃，他干脆转到去了切壁村——郁和慧又出现了，卫洵预感切壁村的洗三会更有趣。</p>

说到底，他们是五个人，鬼婴只有四个，真到洗三的时候，郁和慧又要怎么办？</p>

再变出个鬼婴来，还是？</p>

卫洵拿出玻璃小瓶，晃了晃里面的萤火虫。它闪了闪光，光芒还挺亮，看起来蛮有精神的。细细的节肢扒在玻璃瓶壁上，卫洵感到它在期待。</p>

期待接下来的洗三吗？</p>

而且自从来到切壁村后，卫洵总感觉有冰冷怨的目光在背后窥视，阴魂不散。就这件事他跟王澎湃聊聊的话两人肯定有共同语言。</p>

冰冷的目光啊。</p>

卫洵毫不躲避，大大方方抬头直视对方，看的那人愣了下，手忙脚乱低下头。</p>

“怎么了？”</p>

在开洗三前最后作战会议的苗芳菲注意到郁和慧的异样。</p>

“我看丙导手里拿的萤火虫，被丙导发现了。”</p>

郁和慧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回忆般感叹：“我们老家在山里，好多东西都看不到，之前我就跟哥哥说，等我们长大以后去外面，去看萤火虫啊，极光啊，大海啊。我觉得人这一生这么短暂，好多东西要亲眼看看才行，不然实在太亏了。”</p>

“啊抱歉跑题了，咱们继续吧。”</p>

郁和慧不好意思抓了抓头，笑容腼腆，看起来就像个邻家的大男孩。</p>

但是——</p>

苗芳菲瞥了眼他的肚子，没有鼓起来，郁和慧没有鬼婴。</p>

他一会洗三的时候会动手吗？</p>

苗芳菲和侯飞虎，石涛林曦四人交换了个眼神，</p>

“这次洗三，大家在一起。”</p>

苗芳菲道，这是他们商量好的，毕竟要想在切壁村里找到用于洗三的东西实在太难，就算找到了也大多就只有一两份。如果分开洗的话，每个人分到的东西太少，鬼婴不一定满意。</p>

厉鬼萍萍也不一定满意。</p>

不如大家把东西凑到一起。</p>

“明白。”</p>

侯飞虎点头，低声道：“如果……我那份东西给你。”</p>

他们搜刮来的种种东西，大多都只有一样，例如算盘，牛角，称等等。过了快百年，这些散落在切壁村各处的东西保存状况和其他朽烂的家具完全不同，竟还算完好，就像是……有人专门为了这次洗三，将其保存下来的一样。</p>

每样差不多只有一件，这是非常明显的暗示。</p>

要么是洗三时大家在一起，要么……</p>

真正需要洗三的，只有一个鬼婴。</p>

前者最好，后者就有的风险了，而且非常考验团队的凝聚力。毕竟每人都找到了两三样东西，给自己的鬼婴洗三勉强也能洗。要是贡献出来，都交给某一人，万一判断错了，那可会落入彻底被动的境地。</p>

侯飞虎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到时候真不能一起洗三，他会将自己搜集到的东西交给苗芳菲。毕竟苗芳菲被鬼上身，她手里鬼婴特殊的可能性最大。</p>

“万一上她身的鬼不是个好的怎么办。”</p>

相比之下，石涛和林曦就有些犹豫了。</p>

“咱们在胎肉坟遇到的事情都是一样的。”</p>

石涛是在分析：“也就是说，咱们拿到的鬼婴也相同，没有一个特殊的可能性更大。”</p>

“就是啊。”</p>

林曦嘀咕：“我倒是觉得郁，郁和慧特殊，说不准他才是……”</p>

苗芳菲瞪了林曦一眼，他闭上嘴不说话了。</p>

“哎，林哥说笑了，我哪里特殊了。”</p>

郁和慧不知道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有点怪异，憨笑抓了抓头发：“一会再看嘛，说不定是一起洗三呢。”</p>

中午十二点整，是个微妙的时间点，有人说这个时间至阳，因为是一天阳气的顶峰。有人说这个时间至阴，因为十二点是一天中从阳转阴的节点。</p>

当五个漆黑瘦长的影子悄无声息出现在切壁村门口时，那种鬼气森森，光线都变得黯淡阴沉的压力如有实质，压在每个人心头。</p>

“洗三喽——”</p>

咣！</p>

一声尖锐刺耳的锣响，惊碎了切壁村的寂静。每个黑影手里都拿着锣，边走边敲，锣声却尖锐刺耳，如野兽咯吱吱磨尖利齿尖爪。</p>

“洗三喽——”</p>

在尖锐锣声里，黑影们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失真，听起来诡异莫测，不像真实人声。</p>

“宝宝洗了三——身子壮如山——”</p>

“宝宝洗了澡——越长越乖巧——”</p>

卫洵站在不远处围观，当这五条黑影出现，喊起号子时，原本安静呆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忽然兴奋了起来，它上上下下爬来爬去，透出股急切劲，卫洵能感知到它的情绪，茫然又激动，鬼婴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洗三这件事，对它来说肯定很重要。</p>

“好孩子，去吧。”</p>

卫洵打开玻璃瓶，将鬼婴放了出去。漂亮的萤火虫飞出玻璃瓶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着他转了圈，依依不舍似的。</p>

“还想玩球吗？”</p>

卫洵挑眉，随心所欲又花了一千积分，换了颗紫河车球给鬼婴：“这个你自己拿去玩。”</p>

‘嘻嘻，哈哈哈’</p>

萤火虫落在紫河车球上，卫洵隐约听到了婴孩高兴纯洁的笑声。</p>

‘咯咯咯——’</p>

紫河车球消失了，萤火虫落在卫洵的手背上，留恋般踱了几圈，从他和它玩球开始，它对这个人有懵懂的好感。尤其是在他杀了尸化飞狐王之后，那种好感更成了依恋，鬼婴隐约明白，他做的事情都是对自己有帮助的。</p>

可是它现在要离开了。</p>

萤火虫不舍蹭了蹭卫洵的手背。</p>

【您获得鬼胎的信任与喜爱（场景）】</p>

【时间：此次旅程中】</p>

【作用：没有作用】</p>

【备注：弱小鬼胎的喜爱能有什么用呢，当然没有什么用啦。充其量只是鬼胎的家人会对你好点而已】</p>

鬼胎的家人？</p>

当五条高瘦黑影来到苗芳菲他们身旁时，鬼胎就算再依依不舍，也最终振翅飞离，莹莹绿光飞向郁和慧，投入了他的腹中。</p>

郁和慧的肚子鼓起来了。</p>

这一幕，只有无论何时都永远在看丙九的林曦注意到了。</p>

他愣住了，眼睁睁看着萤火虫飞到郁和慧肚子里。</p>

【夭折婴儿的纯洁灵魂会变成萤火虫】</p>

林曦还记得丙导说的话，他说的每一句话林曦都深深记在心底。</p>

丙导手里有萤火虫，萤火虫飞到郁和慧肩膀上，夭折的婴孩纯洁灵魂会变成萤火虫。</p>

萤火虫，鬼婴，鬼婴，萤火虫。</p>

只够一个鬼婴洗三的物品，特殊的鬼婴，特殊的。</p>

林曦身体在微微打颤，他咬牙攥紧了拳头，回过头来。</p>

他们正在和‘接生婆’交涉，但从苗芳菲等人难看脸色来看，交涉并不顺利。</p>

“没办法了，不能在一起。”</p>

苗芳菲眉心紧锁，这五个‘接生婆’到来后就将他们围住，长一声短一声喊着“洗三啰——”，暗含催促，令人心慌气短，却没有别的动作。</p>

很明显，他们五个聚在一起是与项目不符合的，这次洗三不是一起，而是单对单。</p>

苗芳菲和侯飞虎对视一眼，侯飞虎严肃颔首，没有犹豫将自己的一小包东西给了苗芳菲，然后他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个‘接生婆’摇摇晃晃，跟在了他的身后。</p>

果然是分开来的！</p>

剩下苗芳菲，石涛，郁和慧和林曦四人，‘接生婆’更往前进一步，包围缩紧，隐约可察觉到它们隐藏在兜帽阴影处不怀好意的目光。</p>

气氛顿时变得更压抑起来。</p>

“苗队，您有把握吗。”</p>

石涛压低声音，语气凝重。他也赞同，这次洗三物品只够洗一个鬼婴，但正确的选择究竟是谁，他却无法判断。如果不是绝对正确，他宁愿自己留着东西，给自己的鬼婴洗三。</p>

在生命的选择面前，再谨慎都不为过。</p>

但石涛还是承认苗芳菲的，如果苗芳菲真认为她肚子里的，就是最关键的鬼婴，石涛也能把东西给她。</p>

问题是——</p>

苗芳菲摇了摇头，苦笑，手捂住鼓起的小腹。</p>

怀上鬼婴后，她不再腹痛了，被鬼上身的无力感也好了许多。但苗芳菲仍不能确定，自己腹内的鬼婴，究竟是不是‘萍萍的孩子’</p>

侯飞虎的信任，石涛的目光，都令她背负上了极大的压力，苗芳菲知道有魄力的队长绝对会果断做出选择，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犹豫，越需要一个声音。</p>

但，她是真的不能确定。</p>

锣声越来越急，‘接生婆’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野兽喘息的腥臭味隐约袭来，似乎能看到隐藏在兜袍下的尖牙与红舌。没时间再商量了，必须马上做出选择。</p>

“多保重。”</p>

石涛无奈道，如果苗芳菲也无法肯定，那他也不会冒险。在越发急促的锣声中，石涛咬紧牙，转身就要离开，但就在这时——</p>

“操他妈的！操！”</p>

林曦突然爆出一连串的粗口，他呼吸急促的很，身体一直在神经质的摇晃。眼珠泛红，藏不住眼神的癫狂与恐惧，看起来像疯了一样。</p>

林曦心理脆弱，精神极不稳定，在一直以来的紧张与高压下每个人都有承受的阈值，可没想到林曦会在这时候崩溃！</p>

“稳住，林曦！”</p>

苗芳菲凝重担忧道，马上就要洗三了，这时候可不能出错。还没离开的石涛也回过头来，皱眉攥住林曦的肩膀，低吼：“林曦，你怎么回事！”</p>

但下一刻谁都没想到林曦骤然出手，从苗芳菲和石涛的手里抢过了他们的洗三物品，然后狠狠把他们俩往外面一撞。</p>

“林曦！”</p>

苗芳菲被撞得倒退几步，石涛也一个踉跄。他们原本对同伴有了信任，没太多提防，谁知道林曦突然动手！苗芳菲眼神一厉就要扑过去抢，但林曦那一撞把她撞到了接生婆怀里，苗芳菲的手腕被接生婆牢牢攥住，竟无法脱离。</p>

“洗三喽——”</p>

“洗三喽——”</p>

“林曦你做什么！”</p>

石涛也无法回头，他咬牙怒瞪林曦，却见他将抢来的物品一股脑全都塞进了郁和慧的怀里。</p>

郁和慧慌了，手忙脚乱接住：“林，林曦哥，你这是？？”</p>

“别他妈再给我装！”</p>

林曦尖锐道，仿佛害怕自己后悔般，把自己的洗三物品也全都塞进郁和慧的手里。然后他往外一撞，把自己也撞到了接生婆身边，被紧紧抓住。</p>

“你赶紧滚，赶紧滚蛋，别站在这碍眼！”</p>

林曦语无伦次，不知道在骂些什么，从旅程开始到现在，他真怕的有点快崩溃了，尤其是洗三，搜集到的东西只够给一个鬼婴洗，林曦第一反应是把别人的东西抢到手，或者最起码自己手里的东西决不能给别人。</p>

他怕死，疯了似的怕死，他想活着。将东西全都塞给郁和慧，完全违反了林曦的本能，像是从他身上割肉。</p>

但是——</p>

林曦想回头再看丙九一眼，但‘接生婆’钳住他的大手却如镣铐般，将他拽走，林曦走的跌跌撞撞，无法回头。他浑身都怕的颤抖，眼神呆滞木然，像是要上死刑场的囚徒。</p>

林曦脑子里乱腾腾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做的是对是错，郁和慧肚子里到底是不是特殊的那个。他几乎没做过这么重要的决定，在旅队里他永远是决策中的透明人。</p>

当刚才的时间不够在告诉苗芳菲和许晨，不够再让他们讨论，林曦只能相信自己，或者说，他相信丙九。</p>

丙导选择了郁和慧，丙导身边的萤火虫。</p>

绝对是特殊的，绝对是特殊的那个。</p>

苗芳菲和石涛都看到林曦将洗三物品塞给郁和慧的这一幕，石涛脸上惊愕怒气未消，眼珠往下一转，看了眼郁和慧的肚子。</p>

郁和慧肚子不知什么时候大了。</p>

林曦突然发疯有蹊跷，会不会是‘郁和慧’控制了林曦？</p>

苗芳菲心乱如麻，也注意到了郁和慧鼓起的肚子，眉头蓦然一皱。</p>

“苗队，石大哥，这怎么回事啊。”</p>

郁和慧捧着一大堆东西欲哭无泪：“我把东西扔给你们吧，可是林曦哥已经走了——”</p>

“不。”</p>

苗芳菲脱口而出，如此急乱的档口她来不及想太多，无数碎片般的线索搅在一起，他们四人的鬼胎都不特殊，参与到洗三的一共有五人。为了保险，他们原本每人手里都有洗三物品，唯有郁和慧没有。</p>

郁和慧自己没找到，肚子也是瘪的。苗芳菲他们也没把郁和慧当人看。如果没有林曦闹得这一出，那么郁和慧就会什么物品都没有，去参加洗三！</p>

苗芳菲心里一悚，接生婆已经开始拽着她往外走，顾不得再想，她看向郁和慧，看到他眼里不作假的焦急与茫然，苗芳菲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p>

“和慧，好好给他洗三。”</p>

苗芳菲道：“你哥哥还在等你，记得吗，大家约好了要在三朝酒会见面。”</p>

“三朝酒会……苗队，我记得。”</p>

郁和慧重重点头，抱紧怀中物品：“你们多保重。”</p>

说罢，三人分头和各自的接生婆离开，卫洵将一切看在眼里，挑了挑眉。他望向郁和慧。苗芳菲和石涛已经走远，如果他们回头的话就能看到，郁和慧的身影越来越瘦，衣服穿在身上就像布口袋，他走路的姿势很怪，摇摇晃晃，站不稳似的。</p>

像只学人走路的狐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