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京郊殡宫（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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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殡宫, 天启大爆炸场景重演中，原本马上就要侵入丙二五零意识，将他完全操控的黑寡妇突然不寒而栗。</p>

她下意识想躲开黑豹的扑咬, 拽着根丝飘落到一边。但原本不大的小豹崽子竟然突然变成了成年黑豹，黑寡妇的躲避反倒正像是自送豹口。</p>

“咔。”</p>

一声轻响，机械蜘蛛顷刻间被黑豹崽彻底咬的粉碎！</p>

“砰！”</p>

短暂的交手间他们一直在下坠，当黑豹咬碎黑蜘蛛的同时它落在宫内一处屋顶上，只听一声轻响, 火焰散去, 黑豹肩背上驮着昏过去的白貂，下一瞬间它矫健凶猛, 豹尾如铁鞭，毫不留情向一处横扫过去。</p>

“吼！”</p>

豹尾横扫过的空间似乎都如水波般颤动，空气发出尖锐嘶鸣声，原本刚隐约浮现出的蜘蛛虚影再次被豹尾扫到，泯灭！</p>

但黑寡妇并没有彻底消失！</p>

“嘶……您实在是太粗暴了，真不像一位绅士。”</p>

黑寡妇本体远在西区，此处的不过是精神意识凝成的监护人。只要黑寡妇没有用到那一次真正出手机会, 就无法真正清除她。</p>

是的, 黑寡妇并没有真正出手，她刚才施展的实力, 是在旅社规则减弱后, 能施展出来的最大力量。</p>

旅社规则被削弱很麻烦, 新发现的景点都是这样，是处于一种无规则的混乱状态，谁拳头大谁就能赢。</p>

好在黑豹拳头更大。它残酷撕碎了她的精神意识，给黑寡妇本体带来不小的痛苦。那是精神被生生撕碎的剧痛, 远胜过皮肉撕裂的伤痛。</p>

不是谁都能无视痛苦，或者将痛苦视为快乐的。</p>

甚至有许多高层导游很厌恶疼痛，哪怕归零都选择磕毒药，从不会干什么刺穿心脏之类的事情。</p>

这是警告。</p>

“没想到您竟然会用主事人的力量来庇佑他。”</p>

“呼！”</p>

黑豹冷冷打了个鼻息，耸着肩胛，让肩背上的雪貂不至于滑落下去。一双金黄豹眼不善盯着前方，眸中满是敌意。</p>

一只蜘蛛浮现出来，轻叹道：“真浪漫，看来幽灵君主所言不假。”</p>

和黑豹相比，蜘蛛是如此渺小。即使她立起身子，优雅摆动节肢，也仍像粒石子一样，轻易就能被黑豹拍碎，然而这次这蜘蛛身上怪异的，黏了一根雪白的猫头鹰羽毛。</p>

这看起来很是滑稽，就像是某种拙劣的鸟毛装饰。但注意到这根羽毛的黑豹喉中却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咆。谁都无法看到它是如何做到的，但无形的力量却轰然降临，将黑蜘蛛再次碾碎。</p>

“好的，看来我真是一位不受欢迎的客人，这实在让人伤心。”</p>

黑寡妇的虚影不再出现，唯有略显虚弱的声音仍旧响起，这声音中还有一分笑意：“不过……我真喜欢看到这些美好的感情。”</p>

“这会让我的毒液……都兴奋起来呢。”</p>

话音落下，黑寡妇的气息彻底消散。撕裂精神带来的伤痛让她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都无法再进来，但隐患并没有解决。</p>

黑豹驮着貂崽悄无声息窜到了花园中，宫人们看不清它的身影，只觉得是团黑云坠落，黑雾弥漫，只不过在外面诸多异象下，他们也顾不得这个。寻了处无人的花园，黑豹侧卧在花草上，将小小的白貂安置于腹侧。</p>

泥土，自然，才更有利于联系到旅程外的某个人。</p>

归途驻地，安雪锋按了按太阳穴，眉心紧蹙。从天启大爆炸开始，他们就无法再看到直播——这是新景点开发，就像一部新电影拍摄一样，旅社一向是保密的。</p>

保密，也是防止外面人在规则混乱期间，浑水摸鱼。</p>

但监护人黑寡妇和主考官 不算是外面人。</p>

身为主考官， 不适合和丙二五零有过多接触，但是安雪锋可以。切片出了主事人后，原身和主事人在旅社眼中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p>

从古至今，主事人中能像安雪锋和 这样，在私下里还维持着不错关系的例子很少。反倒像占星者那样的更多。</p>

于是安雪锋令那半截主事人斗篷化作黑豹，他分了一部分精神在黑豹上。</p>

黑寡妇的出现触发了警告，安雪锋瞬间掌控了黑豹的意识。此刻他与黑豹是共感的，安雪锋能感到睡在自己腹侧的白貂有多小多软，毛毛有多顺滑。他没有藏北的记忆，但从录像上也能看出，卫洵化作豹崽时有多可爱。</p>

貂崽更可爱。</p>

黑豹深沉想到，它侧过头去，用湿漉漉的鼻尖顶了顶貂崽的小脑袋，嗅闻它身上的气息。</p>

在属于貂崽的，暖融融的气息中，多了一丝令人厌恶的鸟毛味。</p>

是巴别通天塔的那只猫头鹰，精神污染的气味。</p>

黑豹侧过脸来，打了个喷嚏。安雪锋确信黑寡妇的脏手没来得及动卫洵，哪怕她身上带了巴别通天塔的信物，都不该这么快浸染到卫洵身上才对。</p>

毕竟卫洵可披了主事人力量的斗篷。</p>

除非——卫洵曾收过和巴别通天塔信物相关的东西，而黑寡妇是将其引了出来。</p>

“呼——”</p>

黑豹凝重拱了拱雪貂的脑袋，但小雪貂仍未醒来。安雪锋想了想，然后黑豹舔了下雪貂的小脑门，闭上双眼，额头碰到一起。</p>

精神联结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当双方不在同一处空间的时候，但安雪锋能做到。</p>

他探入了卫洵的精神空间，看到了卫洵正在做梦，安雪锋一看就知道卫洵梦到了什么。</p>

腐烂的，沾染了红褐色血痕的羽毛从空中坠落，纷纷扬扬，仿佛一场灰色的大雪。</p>

羽毛上沾染带有精神污染的脏污粉末，它们布满天空时就如同深渊中昏暗的苍穹。近万只人头怪鸟在空中飞翔，它们只剩骷髅的身躯上缠满了锁链，骷髅残肢上长出乌黑流脓的血肉，然后刚长出的血肉就凋零落下，化作腐烂的羽毛。</p>

怪鸟们惨叫着，悲鸣着：</p>

“喋喋！”</p>

“喋喋——”</p>

怪鸟们昼夜不休的鸣叫着，凄厉狂热，在无数羽毛的后方，有一座极高的，被浓雾这样的巨塔。但猛然间紫红色的雷电劈下，狠厉劈在怪鸟们的羽毛上，劈的它们惨烈哀嚎，但它们仍旧凄厉惨叫着，</p>

明明听不懂它们到底再叫什么，多听几遍只觉得如同魔咒般，蛊惑人的心灵。</p>

安雪锋看到了卫洵的身影，他看到了卫洵正在侧耳倾听那些声音。无形的怒气产生，近乎凝为实质。</p>

黑寡妇在诱引他！</p>

一旦暗示凝成，卫洵就必须去巴别通天塔，否则他将终生处在精神污染的痛苦中！</p>

她怎么敢——她这是找死！</p>

安雪锋进入了卫洵的梦境，这对他没有设防。他走到卫洵的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p>

“安队？”</p>

熟悉的气息让卫洵没有躲闪，他闭上眼，视网膜上还残存着刚才的景象。安雪锋出现的瞬间卫洵就想起来了，黑寡妇对他动手。</p>

但刚做梦时卫洵什么都不记得，他大脑一片空白，面前都是纷纷扬扬的，雪白的羽毛。那是纯粹洁白的，如雪片一般的羽毛。自高空中飞翔的雪鸮身上掉落。</p>

这些雪鸮和人一般大，但飞的却很是轻盈美丽。它们洁白的羽毛上仿佛笼罩着彩虹的光晕，利爪上抓着金子做的砖块与湛蓝色的琉璃瓦。它们的鸣叫声如仙乐一般悦耳动听。</p>

“巴别塔建成了！”</p>

“巴别塔建成了——”</p>

远方似有一座灿金色的高塔，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夺目的金光，辉煌神圣，难以想象有人力能修成如此高塔，简直像是神力凝结的奇迹。</p>

让人忍不住想要登塔，走近去看这塔究竟有多么雄奇壮丽。</p>

“喜欢这座塔吗？”</p>

忽然间，一阳光开朗的男声响起，说的英语不像吞噬者那么地道，带了美式的口音。不过听起来却更平易近人，很具有亲和力，尤其当他真诚恳求的时候。</p>

“请您帮帮我，好吗？”</p>

但还没等卫洵说什么——</p>

“滚！”</p>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饱含凶厉煞气，如一头欲择人而噬的猛兽。卫洵感到搂住自己的手臂骤然收紧，这力道像是要把他嵌入自己身体里似的，那扑面而来的气势甚至让他一时无法呼吸。</p>

但卫洵却笑了。</p>

安队忍得真的很辛苦嘛。</p>

他浑身放松，往后一靠，怀抱他的高大男人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像是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姿势有多亲近。</p>

“很遗憾，我不是你的导游。”</p>

卫洵轻笑，慢条斯理：“也没有对你负责的义务。”</p>

这句话一出，卫洵感到身后安雪锋的气息一下子缓和下来，甚至很有些高兴愉快。是因为‘负责’这个词吗？</p>

真好哄啊。</p>

“这是黑寡妇骗人的幻象。”</p>

梦境快结束了，安雪锋抓紧时间，想和卫洵说两句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些‘多注意’‘多留心’‘别大意了’之类的嘱托，卫洵不需要这个，安雪锋知道卫洵心里是有分寸的。</p>

到最后半分钟，他最终还是说的正事：</p>

“乔治是个比较正派的人，实力很强，开辟了巴别通天塔。然后死在了塔里。”</p>

幻象中说话的乔治，并不能算是他本人。</p>

“信物由他的妻子继承。”</p>

“原来如此。”</p>

卫洵了然，刚才开口的，那个听起来声音很热情开朗的人，应该就是乔治了。</p>

之前黑寡妇加入互助会，为了氪到骑士直接给了卫洵一根白猫头鹰的羽毛，这是与巴别通天塔相关的物品。卫洵没有轻易动它，而是将它保存在从旅社那买的组织仓库里。</p>

没想到透过旅社，黑寡妇仍能引动那根羽毛，将他拽入这诡异梦境中。</p>

不过……</p>

“黑寡妇想做什么？”</p>

引他去巴别通天塔？说实话这可是个北纬三十度旅程，要是有机会，卫洵还挺真想去的。</p>

不过转念一想，卫洵心中生出个微妙的想法。</p>

“她不安好心。”</p>

安雪锋警告道：“这种精神污染如果存在你的心中，会不停扰乱你的神志，让你经受精神污染的折磨。如果这种扰乱在关键时刻出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p>

这是天启大爆炸场景重演的现场，又是领队考核任务所在的景点，还在天启大爆炸重演中。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下，要是有东西不停干扰人的精神，那可是非常危险的！</p>

一旦真落下烙印，那卫洵不去巴别通天塔是不可能解除的。</p>

趁着最后几秒钟，安雪锋加快语速，认真道：“卫洵，你现在复生了两名旅客，恐怕已经在旅社的注意下了。”</p>

“短时间内不要再继续复生旅客，否则你会陷入危险中。”</p>

黑寡妇……有可能就是看到了卫洵这项‘复生’的天赋。</p>

复生旅客真的很难，需要机缘巧合，并不是实力强就一定能做到的。东区现在已知复生过巅峰旅客的，明面上的，也只有傀儡师和卫洵。</p>

傀儡师和黑寡妇结仇，似乎也是与此有关。但安雪锋不关心这个。</p>

他担心黑寡妇这么做，是想试试让卫洵去复生乔治。</p>

“她真是个疯子。”</p>

最后安雪锋还是没忍住骂道。</p>

卫洵才多小？才进旅社多久？她就想把卫洵往北纬三十度的拐？想让他去那里复生人？</p>

这简直是在杀人！</p>

“我说，安队。”</p>

“你想的怎么样了？”</p>

就在安雪锋想着如何给黑寡妇一点痛彻心扉的教训时，卫洵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p>

“之前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p>

之前？多久之前？如果是最近的那件……</p>

“我已经说过了。”</p>

pao友，床伴，这种东西，他是不干的。</p>

安雪锋平静道。</p>

周围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犹如长夜将明，梦马上就要结束了。安雪锋是外来者，他的身影比卫洵消失的更快。但就在他即将完全退出卫洵的梦境时，却听道卫洵轻笑着，拖长了声音：</p>

“那么，换一种关系？”</p>

换一种？换哪种？</p>

没等再出声，安雪锋的身影骤然消失。随后他在归途驻地，自己的书房中睁开眼时，耳畔仍回荡着卫洵的话。</p>

桌边有水，安雪锋一口气全部喝完。喉间的干燥缓解了，但加速的心跳却无法平复。</p>

“啧。”</p>

卫洵就是喜欢看他失态的模样，安雪锋已经发现了。</p>

他卡在最后一秒说这句话，正是要让他多想。</p>

但安雪锋确实多想了。</p>

他在窗边站了会，像是思考，其实是在发呆。最后安雪锋回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雪豹来。</p>

汪玉树做的，说是仿照他雪豹外形做的q版。</p>

但安雪锋却觉得这小雪豹和卫洵变得更像。</p>

小雪豹，雪貂，小小的，软软的，温热的，富有生命力的，狡猾的……</p>

不自觉间，安雪锋唇角勾起，微笑起来。他拿出那根和卫洵手中羽毛对应的，凤鸟的羽毛，让羽毛在指尖转动。</p>

他会变成小鸟吗？</p>

如果他能的话，那肯定是只很漂亮的鸟，很喜欢飞，如果不累的话，他能永远飞在天上不下来。</p>

这样的鸟是不能用鸟笼关起来的，哪怕再华贵的鸟笼都不行——不。</p>

安雪锋忽然觉得，卫洵或许会喜欢‘鸟笼’。</p>

“咳。”</p>

他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手却不自觉拿了支笔，抽出张白纸来在上面勾画。</p>

这次回来，卫洵的精神状态恐怕不会很好。积累的痛苦也必须释放更多——起码得把那冰山削去一半才行。</p>

安雪锋想到，胡乱在纸上画出了一个鸟笼，其实这不怎么像鸟笼。四四方方的，倒像是个狗笼。安雪锋养的鹰隼‘小炮’从来不住笼子，警犬老枪每晚却喜欢在狗笼里睡觉。</p>

笼子画好了，还差只鸟。</p>

安雪锋信笔一画，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哪吒灵变得怪鸟的模样。</p>

“铿！”</p>

纸被戳穿一个洞，笔头在安雪锋大力下掼断了。</p>

“铿！”</p>

幽幽醒来的卫洵听到了诡异的铿声，像是有谁在远处不停敲打锣鼓。</p>

“唉哟终于醒了！”</p>

植物清香扑鼻，像是有谁将嫩香草木送到了他的面前，但卫洵却嫌弃扭过头去——雪貂缺乏盲肠，是纯粹的肉食性动物，任何植物都对他没有半点吸引了。</p>

哪怕是灵参也不行。</p>

“这小貂还挺有活力。”</p>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卫洵放下心来，睁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参娃娃蹲在自己面前。而黑豹崽看起来很累的模样，看他苏醒后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被卫洵收到了储物道具里。</p>

“我在皇帝私库里。”</p>

佟和歌有点郁闷，任谁成了皇帝私库里的一根参都觉得无语。好在他能遁地，遁地过程中又感知到了与大地接触的卫洵。</p>

卫洵受到限制，佟和歌他们同样也受到限制。要是卫洵在紫禁城外，或是在什么石板地上，那找起来可就难了。</p>

“最好不要接近皇宫。”</p>

佟和歌严肃道：“奥古斯都他们在这里，而且他们力量解封不少。”</p>

正如半命道人之前推测的，皇宫也是个需要记录的重要地点。但从卫洵昏过去到现在没有多久，奥古斯都他们哪怕到了皇宫，恐怕也见不到皇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