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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会修改回来,先防防盗)

牧师甚至可能为自己合情合理的雄辩而洋洋得意,可理由是什么?难道他在布道中不是赞美了亚伯拉罕,而亚伯拉罕不正是做了他正在谴责的事吗?按伦理学观点,答案只能是没错。简而言之,“从伦理观看,亚伯拉罕的行为就是有意谋杀以撒”。任何人如果想正确理解亚伯拉罕的处境以及他的行为所涉及的东西,就必须面对这一点,不可敷衍。采用笔名充当作者的克尔凯郭尔并没有自诩能够深入亚伯拉罕的生活和思想,因而能理解他。不过他相信,自己揭示了一些情况,这些情况使我们有可能在这样的背景下讨论信仰。他也相信,自己因此可以昭示(哪怕是间接地)伦理观和宗教观二者之间真正的关系——在他那个时代的学术氛围里,这种关系一直遭到曲解。

要研究这一问题,一个方法是将亚伯拉罕的困境与道德或“悲剧”英雄的处境进行比较。“悲剧”英雄同样发现自己被迫去做某件令人厌恶的事,不管是因为这件事有悖于他的天性,或因为它侵犯了根深蒂固的道德准则,还是二者兼而有之。不过,对于这样的英雄而言,在他看来有必要去做的事情是有着明确的伦理基础的克尔凯郭尔以阿伽门农为例。阿伽门农决定将自己的女儿伊菲革涅亚献祭给自己的国家。他认为自己尽管干了如此可怕的事情,却依然能够“从容立足于”伦理世界中。不管他感到多么痛苦,不管他认为自己个人遭受了多大的损失、有多么懊悔,他依然相信,自己是在遵从一种得到公认的原则或内心认可的一个共同目标,而这些比所有其他的思虑都重要。因此,在面对严酷情况的时候,他有理由期待着得到周围人的同情和尊敬——“悲剧性英雄放弃一种确定性,为的是获得更大的确定性。在旁观者眼里,他是可信的”(《恐惧与颤栗》第60页)。他至少可以“为天下的安全而感到高兴”,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能得到所有人——甚至包括牺牲者本人——的认可和理解,因而是合理的。

对于亚伯拉罕这位“信仰的骑士”而言,情况截然不同。我们从故事里知道,这位悲剧英雄仍然把伦理作为自己的“终点”或目标,哪怕这意味着为了实现它,将要牺牲某些责任。然而,亚伯拉罕完全逾越了伦理界限。在伦理界限之外,他有更高的目标,“为此,他将伦理悬置起来”。他“放弃普遍准则”,为此感到一定程度的痛苦,这种痛苦超过悲剧性英雄在道德上感到的痛苦。亚伯拉罕孤立无援,不可能向他人辩解自己的行为。在理性思维和理性行动的层面上,他的行为肯定是极不寻常的,甚至是荒唐的。作为一个具体的人,他把自己放在“一种与绝对的绝对联系”中。如果他的行为说得过去,那也只能说是出于神的旨意,这旨意只针对他一个人,他得到了满足,但这种满足无法用人类的标准去解释清楚。从人之常情看,他不是疯了,就是十分虚伪。而且,他如果用人可以理解的标准去为自己辩护,就相当于逃避上帝赋予他这一任务的情境,而该任务意味着对上帝的绝对义务,它超越伦理说教的领域;为了完成这一任务,他必须面对和克服所有与之相悖的诱惑。亚伯拉罕只有抵御这些诱惑——道德的、天性的——才能经受住信仰的考验。换言之,他准备一如既往地承受自己那自相矛盾的信念带来的可怕后果。在这一点上,他当之无愧地堪称“伟大”——人们经常不假思索地这样赞美他。

克尔凯郭尔描述那些在痛苦中追寻着不为人知的使命的人所面临的困境,在这一过程中,他们“走在路上,未见到一个旅行者”。克尔凯郭尔的笔触中流露出无可掩饰的辛酸。他所写的东西深深烙上了个人经历,暗示自己在无法与奥尔森成婚时同样心神错乱,深感孤独。一般的哲学范畴所无法把握的现实困境,以及一个人意识到与已然确立的规范妥协威胁到自己作为个体的完整性,这两种情形同样令人不知所措。不过,无论这些观点在心理学上多么令人印象深刻,它们丝毫无助于说明克尔凯郭尔的核心观点。因为他的核心观点关系到宗教对伦理进行“神学”悬置的可能性,正是这一点招来了许多批评——也许这些批评并非不尽人情。除此之外,在某些情况下所有的伦理要求可被置之一旁的观点还被批评为相当于提倡“道德虚无主义”。他提出的这种修辞技巧无法为之找到借口,更说不上为之辩护。借用某些信念来为有悖道德的行为正名,这些信念又显然默认“荒唐的”行为——这种做法没有什么说服力。如果说它有用,唯一的用处就是毁掉我们对自己价值观的信心,因为它甚至拒绝我们最为确定的观念。当然,有人会回答说,亚伯拉罕被称为“信念的骑士”,不是空口无凭(o),也并非缺乏正当的理由他是在贯彻在他看来属于上帝的意愿。不过,这种自信的根据在哪里呢?康德在讨论克尔凯郭尔后来引为典范的这一事例时,曾一本正经地指出,“在这个例子中,一个错误至少有可能占了上风”。当一个被认为是神旨的命令与我们十分肯定的道德判断相冲突的时候,我们绝不会去责怪上帝。正如在《单纯理性限度内的宗教》里所提出的,康德认为在刚才谈到的情形下,一个“觉悟的”人自然会作出这种正确的选择。

从克尔凯郭尔的话里我们看出,他似乎并不打算反对这一点。只要这样的人只依赖伦理观,那么在他眼里,对于人的理性来说不言而喻的道德判断肯定而且必须起着决定性作用。从这一立场看,人类的整个存在被视为“完全是独立自足的领域”,那完全是一个伦理的世界,上帝被降低到“隐形的、正在消失的一点”。当然,人们可能还会使用宗教语言来谈论热爱和服从神灵的义务。不过,他们在使用这些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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