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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只道“反正你心里有数就是了。”一顿又道,“既你无缘登上皇位,为何不请辞太子?”
祁公子道“请辞过不止一次,可是,父皇不肯。我母后是元后,我父皇待她情深义重,这些年来不曾立后,便是因为记挂着我母后。”
萧遥看向他,见他说这话时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心中叹息一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四处的太监宫娥,没有再说什么。
在深宫之中,父子不像父子,彼此猜忌,彼此防备,又彼此欺骗。
这时祁公子抬眸看向萧遥“不管我是什么人,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变,你可愿意?”
萧遥摇摇头“抱歉,我不愿意。”
祁公子面上露出失落之色,他抿了抿薄唇,只是拿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可是萧遥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皇帝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听小太监将祁公子与萧遥的对话一一说出来。
半晌,他才叹息一声,说道“阿婉啊阿婉,太子都知道的事,你为何不信?”
张公公垂手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皇帝叹息一阵,忽然又问“太子心悦萧大夫一事,你以为如何?”
张公公笑道“奴才不懂这些情啊爱啊之类的事,不过,却看得出太子是真心的。”
皇帝默然。
他也能看得出来。
太子是个冷情的人,可是待萧大夫却是不同的,也不必找什么例子,只看他看萧大夫的眼神便知他的心意。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缓缓开口“多年不肯娶妻,如今却想娶一个医女,这医女还是跛的。你道,他是为美色所惑,还是情系于一人?”
张公公道“奴才以为,太子是情系萧大夫。若说美人,萧大夫的确够美,可太子似乎不是为美色所惑之人。”
皇帝点了点头,很快转移了话题“老三那里,如今是什么情况?”
张公公道“三殿下安心养伤。”
三皇子的确在安心养伤,经过这么多天,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皇帝遇刺,还身受重伤几欲驾崩,显然要查幕后的黑手的,他此时须谨言慎行,免得招来猜忌。
几日后,三皇子脸颊上的伤疤已经开始结痂,三皇子在太医帮忙搽药时,特地坐到铜镜前,看自己脸上的伤。
当看到一条异常狰狞的伤疤时,二皇子到底没忍住,砸了铜镜。
不过,他很快压下心中的暴戾,命人收拾,又让太医给自己上药。
之后他的心情变得极其恶劣。
晚间用膳后,他去探望病中的皇帝,听闻皇帝和祁公子的伤势好转得很快,马上笑着恭喜,恭喜了几句,又用委屈的语气说道“父皇,儿臣的脸留了伤疤,儿臣想请萧大夫好生治一治。”
皇帝点点头“的确可以治一治,脸上留了疤,到底不好看。”
二皇子便仗着这口谕,去找萧遥想办法治自己脸上的伤疤。
萧遥是真没办法,这样重的伤,想要彻底不留疤,那是异想天开,因此对三皇子道
“民女委实无法将疤痕完全去掉,这些日子在研制一种减淡伤疤的药膏,很快好了,到时三殿下坚持搽脸,想必能略略减淡一些伤疤的。”
三皇子要的不是减淡,他要的是完全没有伤疤。
因此听了萧遥这话,似笑非笑地道“我与太子大哥关系莫逆,还请萧大夫用心一些。”
萧遥听出,他是认为自己并没有尽力医治他,当下沉下俏脸“三殿下,什么关系不关系的我不管,但是我一旦给人治病,那必然是倾尽全力的。你这般怀疑,我往后是不敢插手你的病情了。”
这是她为医者的医德,像先前,即使她要借皇帝的手坑姚家,可也并不曾故意不治祁公子,而是施针之后需要通气,暂时不能用药,但白芨的确缺了,也的确很需要,只是需要的时间,比她说出的时间迟一些而已。
三皇子没料到萧遥还给自己脸色瞧,当即赔罪道“是我说错了话,还请萧大夫莫怪。”
萧遥站起身“三皇子心里既有了怀疑,从此以后,怕都是要多疑的。横竖你脸上的伤疤我治不了,往后便换人罢。”
说完不理会三皇子的脸色,福了福身,转身出去。
三皇子的脸色瞬间黑得像墨一般。
姚氏在旁看见,想到自家与萧遥的仇怨,便道“这萧大夫好大的架子,殿下就不该太过体恤她,该叫人拿她治罪才是。”
三皇子冷冷地看向她“父皇还等着她治病,我如何能治她的罪?”
姚氏吃了个钉子,半晌不敢再说。
三皇子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记恨的。
他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萧遥就撂挑子不干了,似乎早等着他质疑,然后光明正大地拒绝医治自己。
萧遥从三皇子那处出来,刚走到皇帝居所跟前,便遇见了薛柔。
薛柔见了萧遥,便笑着对身后的宫女道“去请萧大夫过来说话。”
萧遥受了宫女邀请,走到薛柔跟前,问道“不知娘娘寻我可是有事?”
薛柔说道“听闻萧大夫在给三皇子医治脸上的伤疤,由此可知,萧大夫懂得祛疤护肤。本宫也想拜托萧大夫做一些护肤的药膏,不知萧大夫可愿意?”
萧遥说道“我过去并不曾做过这类药膏,便是祛疤的药,也是这几日才研究,恐怕做不出药膏来。”
薛柔听了柔声道“既如此,萧大夫今儿开始研究也是可以的。”
萧遥道“最近没空,短期内都不会研究。”
薛柔身旁的宫女马上呵斥,薛柔阻止了宫女,峨眉轻蹙,看向萧遥“萧大夫可是不愿意为我研制膏药?”
萧遥点头“是。”
薛柔一噎,瞬间忘了说话。
薛柔身边的宫女马上出声呵斥,指责萧遥胆大包天。
萧遥看也没看她,冲薛柔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薛柔看着萧遥离去的背影,差点没把手帕给揉碎了。
她以为,萧遥是医女,无论如何,都要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不想居然敢不搭理自己。
宫女在旁恨得牙痒痒的,说道“娘娘,这萧大夫对娘娘不敬,一定要请皇上重重责罚于她!”
薛柔没说话,目光却冷下来。
当晚,薛柔在陪皇帝吃饭,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在皇帝跟前说说萧遥的不好。
不过因为不曾找到立于不败的理由,她斟酌许久都没有开口。
这时三皇子来了,他请过安又陪皇帝说了一会儿话,提及自己脸上的伤疤,便对皇帝说道“父皇,我得罪了萧大夫,萧大夫不肯帮我治病了。太子大哥与萧大夫是好友,你可要帮儿臣跟太子大哥说一声,让他劝一劝萧大夫啊。”
薛柔在旁听得目瞪口呆。
感情萧大夫不仅给她脸色看,还给三皇子脸色看?
真真胆大包天!
皇帝听了三皇子的话,眸色晦暗难明,温和地说道“太子是你大哥,你去跟太子说一声就是。”
三皇子笑道“儿臣这不是担心太子不肯帮儿臣说话么,再说,父皇说的话,比儿臣说的话好使。”
皇帝听了,笑了笑,说道“是么?”
三皇子马上说是。
告退之后,三皇子想起自己说的话,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父皇的神色却显得颇为奇怪。
三皇子离开后,薛柔柔声对皇帝道“这萧大夫真有个性,臣妾原以为,她只是对臣妾有性格呢,不想对三皇子也是一般。”
皇帝正在埋头沉思,闻言抬眸看向薛柔“哦?难不成萧大夫也让爱妃难受了?”
薛柔以不经意的口吻说出萧遥先前对自己的轻慢,说完了,又笑道“或许臣妾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萧大夫也说不定。”
她身旁的宫女用开玩笑的口吻笑道“哪儿是娘娘得罪了萧大夫呀,分明是萧大夫不知为何,似乎格外不喜我们娘娘。我们娘娘问她,是否不愿意制作药膏,她直接就说是。”
皇帝听了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说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皇帝挥挥手,让薛柔与宫女都离开,才让张公公将人召进来。
这次来的,除了韩半阙,还有皇帝的心腹,两人这次汇报的,是关于遇刺这事的调查结果。
姚氏打听到萧遥似乎与三皇子撕破脸了,心里焦急之余,又有几分欣喜。
她担心萧遥针对自己娘家人,如今三皇子与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倒让她觉得安心许多。
她觉得有必要与娘家人分享一下这好消息,因此跟三皇子请示,说要去见一见自己娘家人。
三皇子想着皇帝十分看重京中的姚家人,此处的姚家人虽是本家,但到底是姚家人,打好关系也好,当即点头,让姚氏去见姚家人。
姚氏见了姚太太,马上将萧遥与三皇子闹翻一事说出。
姚太太听了,脸上露出喜色“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又忍不住埋汰萧遥,“一个大夫而已,难不成被捧几句,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居然连三殿下也敢拒绝!”
姚氏听了笑道“她不过医女出身,肤浅得很,哪里知道轻重?”
母女俩埋汰了萧遥一会儿,姚氏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姚氏一走,姚太太便将这件喜事分享给家里人。
姚老爷笑道“这下好了,也不必我们出手,三殿下自然会弄死她。”
姚二老爷面上带着惋惜之意“可惜,若是早些弄死她……”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进来一群身穿铠甲显得凶神恶煞的兵丁。
这些兵丁进来之后,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分男女,拿下便马上绑住。
姚家人惊呆了,反应过来一边挣扎一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姚家人,自己家与三皇子殿下有亲,又说自家与京城姚家是同族。
然而那些兵丁压根不理会他们,绑住了,堵上嘴带了出去。
三皇子被带到皇帝跟前时,人还是懵逼的。
看到姚家人被困住,堵住了嘴,当下以为是他们连累了自己,连忙跪下喊冤。
皇帝坐在床榻上,冷冷地看着他“由你负责的卫队,正好被人调虎离山,这真是巧合。太子为朕挡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又正好却一味叫白芨的药。而这白芨的药,被姚家卡住了,送不到平安堂手中。这期间,你的爱妾时常跑去找姚家人传话,姚家人惋惜只是卡了白芨,而不是弄死萧大夫。你倒是跟朕说说,你想做什么?”
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是不是太想朕这皇位,嫌朕坐太久了?!”
他的伤势极重,要用剖腹这种从来不曾在太医那里验证过的治病方法,按照正常流程,是需要先在他人身上试验才可以给他治病的,一旦如此,缺白芨的,便不是太子,而是他了!
老三密谋部署,又让姚家卡平安堂的白芨,真是好算计!
可是他们想不到,他居然选择直接让萧大夫治病,因此他并不缺白芨,缺的是太子!
三皇子一脸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连忙喊冤,说自己并不知姚家人做的事。
皇帝冷笑“好一个你不知!”说完看向身旁的小太监,道“将姚家说过的话,一一说给这逆子听!”
旁边一个太监马上将姚家人说过的话一一说来。
三皇子越听,脸色越白,听到最后,又气又恨,恨不得弄死姚家人。
他做的一切事都十分小心,没有半点值得被皇帝猜忌的地方,可是他忘了还有姚家这群猪!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卡住白芨,不管有心无心,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也必定会认为姚家是有意的,而且,还会认定是他授意的!
姚家人听到皇帝的人将自己曾说过的话一一复述,当即瘫软在地。
皇帝看到三皇子与姚家人的反应,觉得更是坐实了心中的怀疑,因此厉声斥责三皇子“你这逆子,包藏祸心!你的所谓爱妾刚走,姚家人便一派惋惜,惋惜只是卡住了白芨,而不是杀萧大夫灭口,让朕与太子的伤无人可救!”
事情牵扯到他的生命,他的江山,他随便听到点风声都会严查,更不要说,还是眼前这种几乎算是证据确凿的情况!
三皇子大声喊冤枉“父皇,冤枉啊,儿臣并不知道姚家人在想什么,儿臣只是因为伤了脸,怕留下疤痕,特地让姚氏回去跟姚家人打听萧大夫的医术!”
姚家人这时也想起喊冤了,不住地挣扎。
可是他们的嘴都被堵住了,只能呜呜咽咽地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冷笑看向不住地磕头的三皇子“若非你有不臣之心,姚家人如何敢如此大胆,作此妄想?”说完又将一叠文书扔到三皇子脸上,“若那些不足以说明你的野心,这些呢?”
三皇子低下头一看,正是自己与一些大臣暗中来往的书信。
因为需要投名状,因此一些书信写得颇为直白。
除此之外,还有他与地方官员从江南富庶之地大肆敛财的证据。
三皇子看到这些,冷汗流得如同小溪。
姚家人看到三皇子这样子,如何不知道大势已去,本就瘫软在地的身体,更是软得坐不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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