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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仇维侦和韩赞周各怀心事,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匆匆一面就知道神兵卫这些人果然实力非凡,难怪北京对此讳莫如深,皇帝容忍,百官委曲求全,回想起酒席上一帮东林党义正词严,挥斥方遒,和仅一面的神兵比起来,差远了,自己以前想象中天降神兵,必然似传说中身高丈二,眼若铜铃,黄金铠甲,手持刀枪,该是放大版的大明武将形象,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见识短了,连累一帮手下也成为井底之蛙,搞得大家不欢而散,当真有些失算好笑啊,可以想见那帮心忧天下的官员定然还会再次发难,只是这琢磨不透的神兵究竟如何应对,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几天,一切仿佛从未发生,洪承畴全力以赴,在南京户部衙门,召集各府州县官员分发救灾粮食,南京苏州杭州等地还好些,受灾百姓只有几万,每个府上万石粮食下去基本能顶一阵子,可松江湖州台州衢州安庆徽州毫州宿州一带就不同了,很多遭灾的几乎颗粒无收,尤其是安徽,已经到了逃荒遍地的情形,这些地方的官员来见钦差大人,连官服上都打着补丁,一看就都是穷疯了的样子,好不容易等来朝廷救济,比谁都心急,洪承畴也不含糊,他心里是有底的,粮食有的是,对这些地方基本都是几万石,几万石的批出,反复叮咛,务必最快时间发到灾民手中,各官府衙门寺庙道观必须开辟粥厂,以最快速度救济,期间不得贪墨,并会派你南京户部工部等官员下去监督,一旦发现贪墨决不轻饶云云,浙江沿海遭灾主要是受明朝禁海的影响,若是朝廷能开海,绝对不会出现如此饥荒,安徽则不同,无论怎么治理,十年倒有九年荒,光一条淮河就够几个府头疼的,年年修堤,年年决口,这在历史上都是难题,一直到四百年后在大力治理水患下才有所改观,所以现在整个安徽都受灾,闹饥荒,给的救灾粮食也是最多的,洪承畴本来还想少给些以备不时之需,但孔丘和毛海峰认为安徽始终是救灾重头,不必节省,不够直接可以再向基地要,于是,那些心怀忐忑的安徽官员,第一次看到朝廷那么大方,没有空手而归的,好多官员直接就在户部大堂上嚎啕大哭,感动啊,本来象他们这些穷乡僻壤来钦差行辕不抱多大希望,因为朝廷历来先照顾南京苏州杭州这些大城市,不会考虑偏远地区,所以这次来是抱着能多少要到些残羹剩饭的,想不到洪大人手一挥,轻松就下来几万石粮食,还都是精米,多少年来,只有朝廷征收他们的粮食,从来就没见过朝廷给过他们什么,这次真是大出意外,老天开眼,这些粮食下去,能救活多少人命啊。
短短几天,三四十万石粮食就分发完毕,秦岭基地又在史可法孙传庭的协助下启运第二批粮食过来,西北数省虽然赈灾还远未结束,可江浙一带也是十万火急,怠慢不得,况且几百万石粮食对于穿越者来说不过是毛毛雨,根本无需考虑成本,能多救活一个人比什么都重要,于是整个西北东南现在都是运粮队,像极了蚂蚁搬家,原来不大相信朝廷能大力救灾的官员百姓,在穿越者毫不吝啬的救助下,很快平复心情,在他们有生之年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大的救灾场面,两个朝廷钦差,大量官兵参与,一南一北,不求回报,只要能救活百姓,粮食要多少有多少,也让整个朝廷包括皇帝本人见识到了穿越者巨大能量,据在皇庄的太监回来说,神兵估计这次南北救灾光粮食发放就不会低于六七百万石,若折合成银子,以最低二三两一担计算,都要两千万两银子,整个大明一年赋税也就这个数,什么叫实力,这才是真正的实力,不是光靠打打杀杀的。
很多原来看不怪神兵日常跟着起哄的清流官员,这次也都心怀感佩,毕竟清流们追求的就是治国济民,他们自己只能用嘴救民,而神兵则是实实在在的用粮食在救民,这对比太鲜明了,他们多少又想做点什么,至少证明自己的存在,总得在这场大赈灾中有所作为,于是南北钦差报上来要处理的贪官污吏名单,几乎毫无阻碍地被清流们一个个拿出来痛批,上百地方贪墨官员,被皇帝内阁文武百官杀头充军罢官,南北官场为此清明了不少,也为以后大明的改良去除了不少的障碍,算是这场救灾的意外效果。
洪承畴一连忙了十几天,脚不沾地,既要对各地灾情评估,要审核灾民数量,核实发放粮食情况,也要实地视察救灾情况,所以很忙,孔丘和毛海峰也很忙,毛海峰忙着考察南京苏州等地商贸,盘下几个店面为即将到来的,和本地富商商战做好准备,孔丘去了吴淞口等地,仔细观察上海县的情况,天津的建设一旦初步完成,这里就将是下一个建设目标,当然他们有把握从皇帝手中要到这个松江府治下最穷的县,一穷二白的上海百姓,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很快就会改变,老实巴交的上海知县不知道自己即将高升,调离这个穷县,新的上海知县穿越者已经内定了,就是宋应星的哥哥,现任应天知府宋应升,当然现在谁都不知道,连洪承畴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两个神兵首领很神秘,不是走街串巷就是去鸟不拉屎的地方晃悠,基本见不到人影,也不见他们来核实一下救灾粮食的发放,其他神兵也是三天两头不在,不是去了长江边上,东海边上,就是去了远方的淮河边上,总之看起来比他这个钦差还忙,直到有两位重要人物来访,几个神兵才聚拢。
一个重要客人是郑鸿逵字曰渐,福建副总兵郑芝龙的弟弟,此时考取了武举人,准备明年应试,参加武进士选拔,现在正好在南京,洪承畴一到南京,他就活动开了,洪承畴是内阁大臣,皇帝的红人,福建郑家都是海盗出身,平时那些文官基本都看不起他们,因此结交上朝廷大员是他们内心一直以来的渴望,钱有的是,都是私下做海贸赚来的,手下养了三万多人千余艘海船,就是地位不高,声明不显,所以用钱买通了南京官员,要求见钦差大人一面,洪承畴本来也是对这种海盗出身的不屑一顾,把拜帖扔在一边没理会,正好毛海峰回来看到拜帖上的名字,一下子来了兴趣,当即希望洪承畴抽空见他一次,洪承畴也没问什么,神兵既然有兴趣,那自有它的道理,于是吩咐安排时间见见这个武举人。
在馆驿休息的郑鸿逵听到钦差大人要见他,一下子振奋起来,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要想见内阁阁老几乎比登天还难,不知道今天交了什么狗屎运,钦差大人竟然忙里偷闲要见他,肯定是自己银弹攻势起了作用,当即备下几份贵重礼物,来到南京京营驻地,拜见阁老大人,没让他等多长时间,一个门人过来请他进去,一进钦差大帐,就见几个短发短衣的古怪人在盯着他看,感觉有些不自在,抬头看见一身绯袍的大官正经危坐,知道这就是钦差的人了,赶紧躬身施礼,说福建郑鸿逵拜见钦差大人,洪承畴指了指一张椅子,请郑鸿逵坐下说话,郑鸿逵说皇上心忧天下,此次赈济天下灾民,实属尧舜之举,我福建郑家自受朝廷安抚,皇上恩典,自当为皇帝分忧,愿奉上白银五万两以为朝廷分担,说着即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钦差洪承畴,洪承畴接过银票,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他不知道福建郑家因为半做海盗半做海洋贸易有多富有,这五万两银子对郑家来说完全是毛毛雨,几个现代人却是非常清楚,所以也是乐见钦差大人收下这份心意,洪承畴指着毛海峰孔丘介绍,这是神兵的毛提督孔提督,郑鸿逵赶忙起身施礼,说神兵卫威名早就传到了沿海一带,两次大败建奴,解了京师之围,郑家早就想结交各位大人,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真是三生有幸,孔丘毛海峰立即还礼,说福建郑家如雷贯耳,我等也是仰慕已久,天津正在建设码头海船,以后海贸这一块还希望你们郑家能多支持。
郑鸿逵一听愣了一下,他来的时候听说过神兵卫沸沸扬扬的传说,只是不清楚实力究竟有多大,这大明海洋上就他们郑家一家独大,现在神兵卫忽然要插一脚,这个有些突然,不过他马上恢复了一下问道“钦差大人及二位提督大人,难道朝廷是要开海贸了吗?不知道天津准备和谁贸易呢?”毛海峰笑着说,“芝凤先生不必介意,朝廷暂时还没开海贸之举,只是神兵卫特例,允许各种贸易,故以后会在海上有些往来,主要是将大明土产销往日本欧洲,再从安南等地购买粮食以为国用,期间一定会碰上你们郑家船队,还望到时不要为难我们哦”郑鸿逵明白,神兵卫这是再提醒他们郑家,以后不会是郑家一家吃独食,不要到时兵戎相见,当下说道“既是朝廷特许,郑家自然无不依从,只是这茫茫大海之上非我郑家独霸,还有红毛夷及各路海盗,若有不屑之徒冒充我郑家阻拦,还得请几位大人海涵,分明是非啊”毛海峰孔丘笑了起来,他们明白这是郑家在警告,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要抢郑家的饭碗,不过穿越者根本不怕,他们来就是向着星辰大海的,别说郑家,就是灭了几个欧洲强盗也波澜不惊,于是又问道“芝凤先生,听说红毛夷欲占领大员,不知道你兄长一官大人作何打算啊?”
洪承畴本来并不看重什么郑家,听神兵这么一问,他也竖起耳朵来了精神,大员自古就是大明地盘,以前福建巡抚邹维涟奏报夷人欲取大员等地,当时朝廷被建奴和流寇事宜搞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顾及福建沿海,所以没人当回事,今天神兵提起这档事,他也来了兴致,想听听究竟怎么回事,郑鸿逵一听,这神兵敢情清楚沿海情形,于是回答“几位大人明鉴,这红毛夷大都来自欧罗巴,其中以尼德兰人和弗朗基人最为凶悍,乘坐高大武装之海船越洋而来,初时仗船坚炮利欲以武力侵占我大明疆土,后被我等屡次击败,乃租借澳镜濠等地与我通商,我朝因北方未宁,无力顾及南洋,只有我郑家在阻止其入侵,数次大战,未让其得逞,不过那尼德兰人和弗朗基人海贸异常繁荣,威猛舰船无数,实乃大敌,只是因为相隔万里,不能全力而来,故暂无大患,今两位大人提醒,尼德兰人欲侵占大员,确有此事,其已在大员筑热兰遮和赤嵌城,人数约两三千,俱是火枪火炮,兄长与某等几次欲攻,却无十足把握,只待朝廷腾出手来,一举收复,没想到几位大人如此熟悉沿海情形,敢请大人教我”
这是在试探了,夷人船坚炮利,我郑家很难对付,既然你们神兵卫问起,那朝廷对收复大员,对我郑家又是什么态度?洪承畴也是望向两个神兵首领,虽然是第一次仔细听说夷人情况,但他知道天津一直在造海船,既然你们提到这些夷人,那么神兵究竟准备用什么手段对付呢?
毛海峰也看着孔丘,他是搞经贸的,不管军事,管委会何时决定怎么做,他只知道一个大概不清楚所有,所以望向孔丘这个好战分子,孔丘整了整衣冠,斩钉截铁说道“不出半年,我们天津海船就有几艘可以使用,前期主要是卖出货物,购买粮食,若碰到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阻拦,绝不客气,一定还击,后期海船增加,则准备在明年一鼓收复大员,并移民沿海流民开拓,因此我们希望你们郑家能协助我们,至于利益吗可以商量,不知芝凤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郑鸿逵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懒蛤蟆打哈切好大的口气,还一定还击,直接收复大员?知道神兵卫都是神仙下凡,神通广大,可这也太离谱了吧,大海不比陆地,没有几百艘大船,你想和夷人一较高下?还让我们郑家协助?知道我们郑家有上千条船吗?就这样我们都不敢说一定能打败夷人,就你们几条船?虽然没见过几条什么样的船,但人家东印度公司可是有上百条炮舰,浑身是铁你又能打几根钉?他以为几位钦差大人不知道蛮夷的厉害,想开口解释,不料孔丘接着说道“明年收复大员,输送移民,岛上官员皆可由你们郑家提名,我等只要一港口可停泊补充装卸货物即可,芝凤先生看如何?“郑鸿逵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员有多大你们知道吗?官员有我们提出自然是好事,相当于让郑家掌控大员岛,可这~~~,”你大侄子郑森已经从日本回来了吧?我们神兵卫在皇庄开了新学,跟你大哥说可以选派几个郑家子弟来我们这上学,与太子及世家子弟同学,你看可好?“这是唱得哪一出啊?自己侄子从日本回来没几个人知道,神兵卫怎么如此清楚?难道他们早就在我郑家安插了眼线让郑森和太子一起读书,当然是朝廷恩典,莫上荣耀,可怎么感觉像是人质?郑鸿逵来不及思考,赶紧躬身感谢钦差大人栽培,说回去后一定转达,洪承畴不熟悉郑家内情,但明白神兵卫来自后世,知道他们这么做一定有其用意,也就不插嘴,反正他是看过秦岭基地内的大炮神车之类的,那毁天灭地的实力,别说打败蛮夷,神兵就是说把东海填了,他也会信,只有郑鸿逵一头雾水,本来自己还想介绍一下自己家族,希望得到洪阁老认可,却不想几个神兵对他们家好像了如指掌,这是什么情况?
”芝凤先生,你们郑家有舰船上千艘,我们神兵卫从南面运粮船只奇缺,可否借用一些代为运输,租借价格好说“孔丘说完望着郑鸿逵,郑鸿逵再发楞呢,一定是有内线,我郑家有多少船连福建巡抚邹维涟都不清楚,他们怎会知道?一定有内线,回去后的仔细查查,表面还是要有个交代的”这个自然,皇上救民心切,神兵卫既然准备从海上运粮,我们责无旁贷,只是不知道几位大人要几艘船呢?“他是在试探,若朝廷想染指他们根本,一定会想法子拆分他们船队,若朝廷没那个意思,那肯定只要几艘做个样子,”不要多,有个以一二十艘即可,最好是象盖伦船那样的西洋大船,装载货物最多“郑鸿逵听了又惊又喜,惊得是这神兵看来真的很懂海船,连西洋盖伦船都知道,喜的是只要一二十艘,那就不是要对付他郑家,随即他回答道”这盖伦船乃是蛮夷所造,我郑家几次海战,不过缴获四五艘,实在凑不出二十之数,不过澳镜濠商人处估计有几艘旧船,不知道大人是只想租还是想买?“孔丘看了看毛海峰,毛海峰点了点头,”购买也可以,价格几何?“”旧船稍作修缮价格约在十万两左右“”那好,我们就买十艘,翻新修理要多少时日呢?“”十艘?估计蛮夷手中没那么多,最多有个四五艘,修理翻新要不了多少时日,估计有个三月足以“
孔丘笑了笑,”四五艘就四五艘吧,只要能用来海洋运输,价格好商量,这方面就拜托芝凤先生了,另外我们听说郑家三万多人马,正在四处收购西洋火炮和火枪,可有此事?“郑鸿逵又是一惊,收购西洋火器都是隐秘,只有自己大哥和几个亲信知道,这钦差大人怎么知道?上面的洪承畴也是一惊,几万人马,千搜战船,还在收购西洋火器,这郑家竟然有如此实力?他们是海盗出身,万一将来尾大不掉,朝廷又该如何应对?刚才神兵和郑鸿逵的对答他是一字不漏听进去了,想来当今圣上还不知道这郑家实力如此庞大,都赶上一地总督的军队了,不,比这还要大,他眉头皱了起来,郑鸿逵想了想,知道隐瞒不过,回答道”是有此事,朝廷所发火器不如西洋火器厉害,我大哥欲从蛮夷手中购买一些,作为补充,若是遇到蛮夷入寇,也好有个抵挡,只是这蛮夷要价太高,我郑家资财有限,故至今只购得火炮十数门,火枪百余杆而已“孔丘知道郑鸿逵说多了怕引起朝廷顾忌,尤其当着洪承畴这个内阁大臣的面,于是就坡下驴,”这西洋火器的确优于大明火器,置办一些理所当然,尤其在海上,若火器不行则必然处下风,有机会我等也想买上几杆,了解一下西洋武器,故有此一问,望芝凤先生不必介意“
”钦差大人有问,敢不回答?回去后必奉上几杆以解大人之忧“郑鸿逵立马顺水推舟,他巴不得朝廷大员向他们提条件,有需求才会有进一步交往,洪承畴见事情差不多了,又问了些郑家近况如何,福建海盗可有肃清,西洋蛮夷动向,西南族群情况,算是尽到了朝廷钦使的责任,然后勉励一番端茶送客,把满是疑问的郑鸿逵送出了行辕。
郑鸿逵回到馆驿,回想面见钦差的过程,越想越不对劲,郑家底细几个神兵大人怎么如此清楚?而且话里有话,让侄子作人质这个看起来不答应也得答应,我们购买火器的事,这神兵提督好像还有话要说,只是当着洪大人的面没有全说出来,自己去送五万两银子,按道理钦差该欣喜异常,表扬一番,却好像并不在意的感觉,总觉得今天去拜见哪里都透着古怪,郑鸿逵翻来覆去,一夜未睡,一大早起来,他决定在酒楼定下一桌,无论如何要邀请神兵提督一叙,多少得解开一些疑惑,否则大哥那边不好交代。他们郑家有的是钱,得在南京找一处即上档次,又有情趣的场所,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最繁华的秦淮河一带比较合适,秦淮河最著名的青楼莫过于李香君的媚香楼,明太祖虽然禁止官员,但没禁止官员玩乐,所以这些地方常年顾客盈门,且都是达官贵人,只有这种地方,既能让几位大人敞开心怀,又能显示郑家好客,拉近双方的距离,因此,郑鸿逵决定就定在媚香楼了,于是立即派手下前去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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