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寺院里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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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上了师兄老狐狸的当了。唉，误上贼船啦。唉，没想到凤卿哥哥也是帮凶。唉，老狐狸毕竟诡计多端那。唉，凤卿哥哥还是年少不更事那。唉，师父你老人家啥时来普渡众生，顺便渡你家宝贝徒弟那。唉，狐狸师兄太狡猾了，这次算是我栽在你手里了。唉，老天爷，这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那。天，来个人和我说说话那。即使是吵架也行那。我不要在这里面壁思过那。……”

一声声的长吁短叹飘荡在风景如画的庭院中，令闻者忍不住会心一笑。小沙弥慧能每次给住在梅院的小师叔送斋饭，总能听到她在那里哀叹命运如何不济，竟然落入千年道行的老狐狸师兄手里。有时也能听到她用奇特的音调唱着很好听的曲子。据寺院里一位去中国修行过的师兄说，小师叔唱的是中国江南特有的越剧，而她每日唱的曲目——法海大显神威，白娘子与许仙惨遭分离，被困雷峰塔。

“慧能小沙弥，又来给我送‘牢饭’了？”趴在长廊地板哀叹时不待我的笑眉儿一眼瞧到提着食盒走进来的小沙弥，眼睛顿时一亮，赶紧招呼他过来叙叙旧。

“是，小师叔。师父让我送点水果来给小师叔。师父说，告诉笑眉儿，将梅院书柜中的经书全部抄写一遍，何时抄写完毕，便可踏出梅院的门槛。”虽常见到笑眉儿，但慧能每次见到她都显得有些拘谨，不自在。

“我说慧能小沙弥，你怎么每次见到我，就像见了老虎一样那。”瞥到小沙弥慧能把食盒放下，一本正经的转述完老狐狸师兄的告诫，整个人略显僵硬地站在那里，不作声等待她降下旨才行礼离开的样子。笑眉儿心里不由乐了起来，口中打趣道。

“不敢，小师叔……”一听这话，小沙弥慧能清秀的脸庞马上涨得通红，唯唯诺诺的连称不敢。

唉，师兄老狐狸真狡猾。连派来送“牢饭”的，也找寺院里最腼腆的小沙弥。要是以前的慧心小沙弥多好那！还能陪我一起在院子里捉捉虫，抓抓鱼，爬爬树，看看蚂蚁搬家之类打发时间。现在这个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唉，无聊那！又是一声长叹。转头，打

开食盒，却发觉小沙弥慧能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某人下旨。

“我说慧能小沙弥，东西送到了。你还不回去。省得老狐狸又嘀咕，说我带坏他宝贝徒弟了。”笑眉儿毫不客气当着人家徒弟的面，一口一个老狐狸叫唤。

“师父说，要得到小师叔的答复才能离开。”小沙弥慧能迅速抬头看了在阳光下忧哉乐哉啃苹果哼曲子的笑眉儿，一鼓作气的说道。

“答复？什么答复？哦，要我抄写经书那。回去告诉你家老狐狸，说全部不可能，三分之一，剩下的自个儿抄去。顺便让他派个小书童来磨墨铺纸。”笑眉儿盯紧手中的苹果，想象成老狐狸师兄那张整日笑呵呵的圆脸，张大嘴一口咬下去，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的咕哝着，死老狐狸，我让你虐待童工，以大欺小，以老欺幼……

抱怨嘀咕了老半天，瞧瞧日头，想想书柜里的经书，再想想光明的前程，学着戏剧里的人物哀叹一下，慢吞吞爬起，受刑去了。正要迈开步子，一双僧鞋映入眼帘，抬头一看，小沙弥慧能是也。他那在阳光照耀下，亮的媲美两百瓦灯泡的头顶覆了一层薄薄的水蒸气，白皙的脸庞也被晒得通红。敢情，人家到现在还没动过呢！就这样直挺挺站在太阳底下暴晒。

“慧能小沙弥，你怎么还在这杵着不动。不给老狐狸通风报信那？”笑眉儿抚头叹息，老狐狸师兄，你一世英明，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不知变通的徒弟。

“唔？”磨蹭了半天，小沙弥慧能也还是没能憋出半句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与师兄们辨经口若悬河的他，为何一见到眼前笑咪咪的小师叔，便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你别唔了。我问你，是不是老狐狸派你做书童了？”笑眉儿眯起眼睛，细细瞅了会跟前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小沙弥慧能，心底暗骂，死老狐狸，算你狠。派了个我忽悠不了的类型给我。

“慧能小沙弥，你师父跟你说过我抄写经文时的规矩了吧。可千万要铭记在心，到时，你若明知故犯，就别怪我甩袖走人。”用软绵绵的语调撂下狠话，转身回房，沐浴更衣。

听了这话，惊

出一身冷汗的小沙弥慧能这下明了，为何寺院中的师兄们，一听到师父将照顾小师叔的重担托付给他时，脸上露出既羡慕又可怜的奇怪表情了。师父，您老人家也不能为了保全自己，把徒弟我往火坑里推那！

凝神静气落下最后一笔，笑眉儿面壁思过的功课总算功德圆满的落下帷幕。甩甩酸痛的手臂，看看桌上的成果，联想到即将放出牢笼，脱离老狐狸魔掌的兴奋，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吩咐小沙弥慧能收拾好所有的文稿，一阵风似的跑去找老狐狸师兄要开释的恩旨，出门放风去。

“小师叔，师父正在见那个你不想见的人呢？”小沙弥慧能话还没出口，笑眉儿已溜得没影了，看了看空空荡荡的书桌，想到再也无法见到她神情专注的抄经画面，心头涌上一股失落。这几日亦师亦友的相处，让小沙弥慧能察觉自身的浅薄无知。明白，自己整日诵经却不解其意，有多愚钝。当下也清楚师父要他照顾小师叔的一番良苦用心。

“老狐狸师兄，经书我给你抄写完毕，你得信守诺言，让我…..”毫无淑女风范的笑眉儿一把拉开门，见到里面恭谨端坐的中年男子，欲出口的话全噎在喉咙里，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怒目瞪视笑得跟老狐狸一模一样慈眉善眼的圆脸老和尚，“啪”的一下，转身逃离。

“大师，看来笑眉儿还是不能原谅我？”见到飞奔而来的笑眉儿，喜出望外的中年男子在见到她恍若未看到任何人一般，甩门离开，脸色倏地变得黯然。

“福康施主，小师妹之想法非常人所能猜测。解铃还须系铃人。阿弥陀佛。”习惯自家小师妹随心随性行为，明智老和尚笑眯眯的对身前惆怅的福康健一打起太极拳。

“谢大师开释。望大师不要介意我每日前来打扰。“福康健一也不含糊，一记推手，顺竿而上，大礼拜谢笑容瞬间停滞，马上恢复正常的明智老和尚。

“佛渡有缘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原想将父女一笑泯恩仇的戏码推到其他人身上去，反被福康健一倒打一耙，明智老和尚口中不停称诵佛号，小师妹你一天到晚念叨师兄我是修行千

年的老狐狸，但依老和尚我看，你父亲才是地道的狐仙大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弯腰喘着粗气的笑眉儿听到身后响起一句耳熟能详的句子。

“嗯哼，真是不华丽的女人。连跑个步都能跑得这么狼狈。是吧，桦地？”

“是。”堪称举世罕见的忠犬101。

深呼吸，缓缓吐出，再深呼吸……重复了几次，收拾好混乱心情的笑眉儿站起身子，随意整理了下凌乱的衣物和头发，连看都没看身后的人一眼，跨步离开。

“寒笑眉，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也太不把本大爷放在眼里了。”因上次藤原的事，被家中长辈狠批一通的迹部恼羞成怒的伸出手，拽住漠然无视他存在，快步离开的笑眉儿。

瞥了眼被抓得死死的胳膊，笑眉儿似笑非笑的挑起眉梢，讽言：“我当然不把你迹部大爷放在眼里。我一向华丽的把你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