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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商君凛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寒意。

厉王额头上沁出冷汗,“噗通”跪下:“臣不敢!”

“朕看你们敢的很!今日若不是朕正好遇到,你们还打算如何欺负贵君?”

商君凛几步走到沈郁身后,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朕倒是不知,厉王和越王竟对朕和贵君的私事这般上心。”

越王早已跪下,帝王威压下,他只敢用余光去瞄沈郁。

沈郁倚在高大男人怀里,姿态放松,脸上半点害怕之色都没有。

他是真的不怕他们当初的事被商君凛知道!

越王终于明白了这点。

商君凛对沈郁已经这般宠爱了吗?越王垂下的眼眸里一片暗色。

“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欺负朕的贵君,嗯?”

周围的宫人已经跪了一片,商君凛略带寒意的声音在空寂小道上响起,厉王死死埋着头,后背的衣衫渐渐被冷汗浸湿。

他怎么也想不通,商君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明明他安插在宫里的线人说的是皇帝在御书房议事,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又刚好碰到沈郁独自出玉璋宫,他才来堵人。

厉王深知商君凛有多难对付,才想从沈郁身上下手,不曾想到会被商君凛抓个正着。

“陛下,臣知罪。”

商君凛盛怒之下,厉王甚至不敢给自己求情,更不敢想,他威胁沈郁的话被商君凛听去了多少。

“臣弟知罪,”一直保持沉默的越王声音沙哑地开口,“臣弟只是想替友人像贵君询问一些事。”

越王这话也是在提醒沈郁,有些事不要在皇帝面前乱说。

慕汐闻言瞪了越王一眼,敢做不敢当,真是个人渣。

“越王殿下真是亲民啊,就是不知道那位友人和越王是什么关系,值得越王为他冒这么大险进宫?”沈郁斜斜瞥了跪在地上的越王一眼,偏不如他意。

“臣……”

“越王殿下口中的友人不会是你自己吧,如果越王有什么话想问我,直接问便是,不用拐弯抹角。”沈郁打断他。

越王沉默了,沈郁想的不错,他根本不敢在商君凛面前说出那些事,藩王不顾天命私自回京,是重罪。

商君凛捏了捏沈郁的手,故意用厉王和越王都能听到的低音问:“贵君知道越王要问你什么?”

手指不由自主蜷紧,越王死死盯着地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害怕沈郁说出来,害怕之余,却又有几分期待,期待沈郁说出来,承认那段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

“可能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答应进宫?谁知道呢。”沈郁漫不经心回答。

深深看了沈郁一眼,商君凛跳过这个话题,“那厉王呢,厉王找贵君是为何事?”

“臣……”

“当然是因为皇后之位啊。”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沈郁话已出口,厉王知道再遮掩也没什么用,索性闭上嘴。

“陛下你是不知道,为了能让我同意劝你纳妃,厉王都开始拿你陪我去镇北侯府的事威胁我了。”

“此事确实是臣误会了,臣愿意向贵君赔罪。”厉王别无他法,只得认罪,陛下都愿意开口承认那日在镇北侯府的人是他自己了,他再抓着不放只会自讨没趣。

不管那日和沈郁一起出现在镇北侯府的人是谁,商君凛开了口,就只能是他。

厉王想不通,沈郁有什么好的,让皇帝这般向着他。

商君凛居高临下打量了两人一会,淡声道:“来人,厉王和越王对贵妃不敬,杖一百。”

“陛下!”厉王不可置信抬头,“你要因为这个妖妃杖责亲叔叔?!”

商君凛垂下眼眸,声音依旧不疾不徐:“你也可以选择进暗牢。”

“沈郁,你个妖妃!陛下!陛下!您不可如此糊涂啊,我可是你的亲叔叔!”厉王挣扎。

“下令的明明是陛下,厉王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感受到厉王怨恨的目光,嘴角勾起,“厉王既然受罚,该反思反思自己才是啊。”

“厉王,不要揣着精明装糊涂,谁都不是蠢笨之人,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真当我不知道吗?想让我为你和你的好侄女让路,也不看看你们配不配。”沈郁嘲讽地笑了笑。

“你……你……”厉王被说中心思,气得脸都红了,见越王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越王,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你就看着沈郁这么风光下去?”

“皇叔,此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受罚是应当的。”越王不知道沈郁为什么没有直接在商君凛面前揭穿他,沈郁太疯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现在不是他拿捏着沈郁的把柄,而是沈郁拿捏着他的,他不敢赌。

商君凛揽着沈郁走到厉王身前,语气冷漠:“朕早就警告过你,不该打的主意别打,不要以为朕可以容忍你们一辈子。”

厉王私下小动作不断,还妄图通过干涉后宫把控他,商君凛忍他很久了。

侍卫在厉王的挣扎中把人拖走,陛下亲口下令,即使是王爷,行刑的人也照打不误。

沈郁被商君凛牵到了御书房。

“可有受委屈?”商君凛命人倒了热茶,督促沈郁喝下。

沈郁没想到商君凛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还以为商君凛会问他越王的事,愣了愣。

继而笑了,“陛下来的很及时,我没有受委屈。”

论委屈,沈郁觉得,厉王和越王可能更委屈。

“陛下怎么突然过去了?”沈郁记得,这两天,地方上有一些事呈上来,商君凛比平日忙一点。

“听到有人汇报厉王和越王在皇宫滞留的消息,朕打算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其实是政务忙到一半,听隐龙卫汇报,厉王和越王打算找沈郁麻烦,特意赶过去的。

“不管陛下是因为什么过去,还是要谢谢陛下帮我解围。”沈郁缩在暖乎乎的软榻里,像只猫儿。

软榻是商君凛吩咐人放在御书房的,方便沈郁过来时歇息,和御书房整体的冷硬风格格格不入。

当初商君凛霸占了沈郁看书的软榻,沈郁随口说了句“陛下占了我的地理当给我补一个”,第二天御书房就多了张软榻。

后来沈郁发现,不止御书房,凡是他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有专门为他布置一个舒适的、可供休息的地方。

“朕的贵君怎能由旁人欺负?”商君凛坐在御座前,继续看折子。

听到商君凛的话,沈郁心里起了细微波澜,两辈子加起来,也只有一个商君凛能无条件站在他前面,为他遮挡一切风雨。

“陛下对我真好。”沈郁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每一次说出口,都比前一次感触更深。

第一次或许只是单纯为了让那个天下至尊的男人知道,有一半讨他欢心的意味在里面,但后面的一次次,一点点祛除掉了无关紧要的杂质,只留下最纯粹的感情。

孟公公早已得了吩咐,让御膳房上热食,沈郁没坐多久,就有宫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食上来。

“正巧到了饭点,贵君留下来陪朕一起用餐吧。”

提前得了陛下的命令,御膳房上的菜都是沈郁喜爱的口味,还有几样符合沈郁喜好的小点心,是沈郁在玉璋宫不曾吃过的。

“陛下,御膳房来了新御厨吗?”沈郁夹了一块白糯糯的点心放到嘴里,在甜味的刺激下,满足地眯了眯眼。

“是他们研究的新样式,你若是喜欢,朕让他们去玉璋宫伺候。”商君凛对甜食兴趣不大,中规中矩地吃着碗里的菜。

和商君凛一起进餐这么久,沈郁算是发现了,商君凛在吃食上压根没追求,给什么吃什么,非常好投喂。

沈郁还记得有一次,他和商君凛一起用餐,御膳房呈上的某道菜味道非常一言难尽,沈郁只吃了一口就不想勉强自己继续吃了,商君凛能面不改色吃完大半盘。

那天之后,沈郁吐槽了商君凛的口味好久,自那之后,两人再一起用餐,上的都会是符合沈郁口味的菜。

“陛下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往玉璋宫送?”沈郁咬着筷子,“长此以往,玉璋宫岂不是要成宫里最富足的一座宫殿。”

商君凛:“皇宫是朕的,贵君也是朕的,不过是将东西换个地方放,能让贵君欢心,也算发挥出他们的作用了。”

沈郁:“陛下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商君凛皱眉:“朕实话实话罢了。”

沈郁笑而不语,所以说啊,有时候不经意的情话才是最动人的。

用完膳,沈郁和商君凛窝在软榻上,商君凛坐姿笔直,认真批折子,沈郁靠在他肩膀上,看话本。

话本是在皇家藏书阁里找来的,说是话本也不准确,其实里面讲的是历代皇帝的感情史,沈郁看的津津有味。

商家历代君王感情史真的丰富,花样也多,什么替身啊,强取豪夺啊,情敌变情人啊……应有尽有。

比起来,商君凛的感情史就像白纸一样干净,和历代君王相比,商君凛在感情这一块真的非常格格不入了。

若沈郁没记错,前世商君凛后宫好像就一直没人,除了一个被他坑进宫的沈清然。

即使是前世的沈清然,在进宫后,能见到商君凛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更别说和商君凛有肢体接触了。

据说暴君不喜人触碰,前世沈清然逃离皇宫后,抱怨过,有一次他意外碰到了商君凛的手臂,被禁足了好几天……

“贵君在想什么?”商君凛从折子上收回视线,转头就看到沈郁正看着自己发呆。

“在想陛下……”沈郁停顿片刻,余光瞄到商君凛手上的折子,“陛下在为治水的事发愁?”

“不错,”商君凛没有隐瞒,将手里的奏折往沈郁方向递了递,方便他看得更清楚,“贵君有兴趣?”

奏折是从临县呈上来的,临县地处大桓南方,因地势原因,自大桓开国以来,每年都受到水灾侵害。

大桓前前后后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进去,始终收效甚微,历代大桓皇帝都曾为临县的事发过愁。

沈郁前世亲眼目睹过临县的受灾情况,知道那会是怎样惨烈的场景,后来,在沈清然的帮助下,越王治水立下大功,这是越王迈上权利巅峰的开始。

沈郁前世认真研究过沈清然所说的治水方案,确实要优异于大桓现存的任何一种,前段时间,沈郁在思考要给商君凛送什么生辰贺礼的时候,猛然想到了这个。

他特意挑了商君凛不在玉璋宫的日子,将记得的方案逐一默下来,打算送给商君凛,若是提早做好准备,或许不会发生像前世那么惨烈的情况。

今天突发奇想出玉璋宫,也是打算将默下来的东西送给商君凛。

“陛下知道我从小身体不好,喜欢读杂书,前些日子,我将以前从书里看到的一些有用东西整理下来,想着陛下或许能用到。”

沈郁从怀里拿出一本薄薄的书,书封上空白一片,沈郁将书递给商君凛:“陛下看看?”

商君凛接过书,翻开看了一眼,动作顿住。

面不改色大致看了一遍内容,书不长,没用多少时间商君凛就翻完了,他合上书,动作略重地抓住沈郁手臂。

“贵君是从哪看到的这些内容?”

不得不说,这本书里的内容能起到的作用太大了,他同沈郁说起临县的事,本也不是为了能从沈郁这里得到什么建议,没想到沈郁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能帮到陛下吗?”沈郁没有回答商君凛的问题,他不可能告诉商君凛,这是他前世从沈清然那里得到的,至少现在不能。

看沈郁神情,商君凛知道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沈郁身上的秘密不是一两个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商君凛不着急,压制住难得的一次失态,松开沈郁的手臂:“贵君可真是帮朕大忙了。”

“这是送给陛下的礼物,陛下喜欢吗?”商君凛不对书的来源追根究底,沈郁松了口气,虽然他有千百种瞒过去的办法,但他不想在这事上骗商君凛。

“朕很喜欢。”商君凛拿书的手指不断拽紧,漆黑双眸里墨色翻滚,又很快归于平静。

“陛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陛下与大臣商讨时,可否不要提起这本书来自我?”沈郁想了一会,提了个要求。

“你呈上如此有用的方法,按理来说应当大赏,真不要?”商君凛挑眉,这还是因为侍女受惊就向他讨赏的沈贵君吗?

“都说了是送给陛下的生辰礼物,再要赏赐算什么?”再说,书上写的内容并非来自他,沈郁对冒领他人功劳没有兴趣。

那本书里也说过,沈清然拿出来的很多东西都是凝聚了后世几代人的智慧,沈清然能厚脸皮将这些功劳据为己有,不代表沈郁也能。

不是自己的东西,沈郁从来不屑于要。

“等贵君生辰日到了,朕也给贵君送份大礼。”

当日,商君凛在御书房议事到半夜,回玉璋宫的时候,沈郁已经睡熟了。脱了外衣躺到床上,没多久,沈郁寻着热源贴了过来,商君凛将人搂进怀里,慢慢阖上眼。

厉王、越王拖着一身伤出宫的事很快在京城上流圈子传开,身处权利中心,又涉及到两位王爷,大臣们私下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给他们太多猜测时间,第二天宫里就下了旨,因冲撞皇帝和贵君,厉王和越王被勒令闭门思过。

听到消息的人面面相觑。

“厉王在宫宴上对陛下和贵君不敬,当时我就觉得可能要遭,陛下没现场发难我还以为是顾忌厉王面子,没想到……”

“厉王还说得通,那越王呢?越王一直老实本分,不至于和风头正盛的贵君撞上吧?”

“受了杖刑又被罚闭门思过,面子里子都掉干净了,陛下当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要我说,厉王也是活该,仗着一点从龙之功作威作福好几年了,陛下那是谁,是他能随便掌控的吗?陛下这般做也是为了敲打敲打他吧。”

“越王也跟着受罚,着实让人想不通。”

“有什么好想不通的,我听说啊,越王和厉王私下见过好几次面,说不定是两人暗中谋划什么被陛下察觉到了。”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关于这些事的探讨,外面的声音经由有心人之口,传到了厉王和越王耳朵里。

两人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伺候的人一连几天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出丝毫差错。

越王和厉王的事给其他皇室敲响了警钟,回到京城的藩王一个个推了应酬,老老实实待在府里,祈祷回封地的日子快点到来。

因为这件事,最后一批想劝商君凛选后纳妃的人也歇了心思,谁不知道厉王是因为想送自己的侄女进宫不成,与沈贵君结下了梁子。

宫外如何影响不了宫里,听慕汐汇报完宫外情况,沈郁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庄子上如何了?”沈郁将摘下的花顺手递给身后的宫人,问。

“一切照旧,”慕汐向前几步靠近沈郁,压低声音,“公子,庄子上的人拖奴婢给您带话,您要的朱棉开了。”

“是吗?你告诉他们,我会找时间去看看的。”

朱棉,是指代沈郁进宫前吩咐的事,花开便意味着他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

若要说进宫的唯一缺点,便是在这了,与宫外联系太不方便,他的势力现在还没发展起来,不能亲自指挥总归有太多不便。

看来还是得想个法子独自出宫一趟,或者带商君凛去庄子上转一圈也行。

“贵君,不好了,”宫人慌张跑来,“玉娘娘在宫里自寻短见,非说要见您一面。”

“没人拦着她?”沈郁皱眉,这些先帝妃嫔他带回玉璋宫后就没过问了,除了不许踏出房门,不许跟外人接触,一应用度都跟之前一样,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拦了,奴婢们拦不住。”宫人语气焦急。

“可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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