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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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立全国如今还没有被宁军打下来的地方已经屈指可数，除了都城之外，最有希望能苟延残喘的莫过于靠东北那大概两郡七八个县的地方，求立国小，他们的一县之地自然不能和大宁的一县之地相比，不过七八个县也有四五十万人口，况且那地方山脉连绵易守难攻，如果真的被求立皇帝阮腾渊突出重围跑到那边，可能还会再硬扛上一段时间。</p>

东朝山连绵数百里，山势险峻，即便是求立当地人也极少有人深入山中，多虎豹，有凶鳄，寻常百姓自然不敢胡乱走动。</p>

如今求立都城之中尚且还有从各地退回来的两三万残兵，再加上阮腾渊禁卫，各王公大人家里的护院，凑出来一支几万人的队伍自然也不难。</p>

阮腾渊坐在他的宝座上看着下边一个个悲悲戚戚的朝臣，越看越不顺眼。</p>

可时至如今他也没有心情再发脾气，国之不国，他这个皇帝最后还得依仗如今的这些眼前人，若连最后这批人的人心再散了，结局可想而知，若是与国同望也就罢了，可最终还得靠他们。</p>

所以连朝臣们都觉得不适应，一个不会发脾气的皇帝，一个说话软言细语的皇帝。</p>

曾几何时，谁敢看阮腾渊的眼睛？</p>

“诸位。”</p>

阮腾渊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朕知道，如今朝廷里有些声音偏于向宁人投降，有些人觉得时局动荡大厦将倾，所以开始为自己谋算。”</p>

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若以往，接下来就是阮腾渊大开杀戒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人人自危。</p>

可是阮腾渊却话锋一转。</p>

“朕知道你们是心里怕，怕是人之常情......朕也听闻，有人说，阮腾渊他做皇帝用人为官，难道宁人坐了这天下就不用人为官了？宁人终究是管不过来求立这么大的地方，所以最终还是得以求立人治理求立人，若是现在投降，将来宁人入城，也还能谋个一官半职，更有甚者，说阮腾渊自然不会投降，皇帝投降就不再是皇帝，可大臣投降，有可能还是大臣。”</p>

众人低着头，一个个脸色发白。</p>

阮腾渊道：“仔细想想，这些话倒也不错，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今宁人大将庄雍就要死了，一旦他死，宁军破城之日，你们谁能躲得过宁人报复的屠杀？”</p>

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恍然，怪不得陛下从前阵子开始就亲自上城墙督战，始终没有出手，直到几个月之前看准了庄雍所在之处才发了一箭。</p>

阮腾渊是怎么坐上求立皇位的，几十年过去，大家似乎都已经忘了。</p>

弓马娴熟，有万夫不当之勇。</p>

他就是故意要杀庄雍，唯有杀了庄雍，才能让剩下的这些朝臣无路可退。</p>

“你们都知道宁人行事作风，庄雍若死，城破之日怕是这都城里要被宁军屠戮殆尽。”</p>

阮腾渊从宝座上下来，走到朝臣们中间：“然而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朕有办法突围出去......今日一早，有人报于朕说宁军大营之中开始布置，在城墙上远眺，可见宁军在更换白甲，也就是说，庄雍真的死了，朕那一箭本该早就杀了他，可他却硬撑了几个月。”</p>

阮腾渊扫视群臣：“若宁军为庄雍发丧这就是机会，倾尽都城之中所有兵力，打开北门，往东朝山方向突围，朕在东朝山那边还准备了数万精锐，只是被宁军拦在外边一时之间不可救援，若与那数万人马汇合，进入东朝山内，经营数年之后，朕有信心带着你们杀回来。”</p>

阮腾渊道：“宁人不可能一直把十几万战兵精锐都放在这，待到大部分战兵撤回去，你们随朕把江山打回来，那时，你们便如开国之臣一样，朕岂会亏待</p>

了你们。”</p>

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搭话。</p>

阮腾渊心里恼火，可还得压着性子：“不过要想突围去东朝山也不容易，若宁军紧追不舍，他们的骑兵厉害，我们未必跑得过，所以......”</p>

阮腾渊又扫了群臣一眼：“朕需要一员勇将，在宁军发丧之际，率军假意攻击宁军大营，引宁军注意，为其他人突围出去争取时间。”</p>

他问：“谁愿担此重任？”</p>

谁也不愿，谁不知道那就是自己去送死的。</p>

将军阮焕林上前一步，却见皇帝对他悄悄摆手。</p>

如今兵围在都城外的宁军战兵有十万之众，那是大宁的战兵，厮杀过的人都知道，大宁战兵在陆地上没有对手。</p>

“朕知道你们不愿。”</p>

阮腾渊长叹一声：“既然如此，朕这个皇帝就为你们做一件事吧。”</p>

他看向将军阮焕林：“朕决定了，城中所有可带兵甲之人，凑起来也有五万，兵部府库里，把兵器甲胄都分发下去，五万人的队伍人人有甲胄人人有兵器是足够的，队伍分成两批，朕留下两万人。”</p>

他走回到宝座那边坐下来：“阮将军，你与朕带两万人，从南门出进攻宁军大营，剩余三万兵力，保护其他人从北门冲出去，你们记住，到了东朝山之后为朕建一座石头城出来，朕自会带兵与你们去汇合。”</p>

“陛下，不可啊。”</p>

“是啊陛下，此举凶险。”</p>

朝臣们开始劝阻，毕竟刚才陛下说的话足够感人了。</p>

“朕以往对你们太严苛了些。”</p>

阮腾渊摇了摇头：“朕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以后......若还能再复河山，朕绝不会如以往那样胡作非为，这最后一战，朕能活下来，你们能活下来，就都是朕的手足兄弟。”</p>

他摆手：“散朝吧，都去准备，若不出意外，明日宁军必为庄雍发丧，到时候朕为你们拖延足够的时间，朕不负诸位爱卿，诸位爱卿也请不要辜负了朕。”</p>

一群人都跪下来磕头，场面感人至深。</p>

第二天一早，都城城墙上的守军看到宁军大营那边已经一片素白，人人白衣，连忙派人到宫里向阮腾渊禀报，阮腾渊立刻召集群臣，下令以禁军一万人，城防军挑选出来的一万精锐为主攻，他亲自率军，阮焕林留在他身边，其他人包括后宫嫔妃还有他的母亲孩子都随大队人马往北门突围。</p>

阮腾渊穿上金甲，站在高处大声说道：“朕举龙旗，穿金甲，出都城南门为卿等争取一线生机，卿等到了东朝山尽快安顿，整顿军备，记得分兵迎接朕，你们在，朕心里就有底气东山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