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九章 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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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听马老头道：“别后悔了，如果你们真能一人对付一头，那就肯定不会有妖晶。”

方胜也渐渐信了这说法，便问道：“马前辈，听你的意思，咱们这头岩背兽是只可能有妖丹而不可能有妖晶了？”

“嗯。”

“为什么？”方胜追问。

“这头妖兽的最大特点是什么？”马老头问道。

“硬！”所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这就是了，硬，这根本就不是它的神通，而是天性，你们难道指望它的妖晶让你们身上也生出一层硬壳来？”

“它不是还会土遁之术吗？”王辉光问道。

“说老实话，我这辈子还没听说过有以土遁为神通的妖晶，在我看来，那根本就不能算是神通。”

方胜和战狮全不乐意了，死老头子，怎么从门缝里看人，呃，还有狮……幸好战狮进阶后的神通远不止土遁，方胜很快就释然了。

“得，你说是妖丹就是妖丹吧。”方胜向马老头笑了笑，然后开始捋袖子，然后转向宋飞等人，“开始干活吧，先把东西剥下来再说。”

那头岩背兽块头实在太大，就算用大型储物袋也不可能装得下去，所以方胜之前才会让战狮把妖兽的尸体慢吞吞地拖来，如今要分东西了，他们自然要先把妖兽身上中用的东西剥下来。

十二柄利刃先被拔了出来，末端全都带着血，看得秦轻云直皱眉，这姑娘腾出一个空储物袋，先装了六柄利刃进去，剩下自然归宋飞了。

方胜和王辉光干的活就血腥多了，后来秦轻云终于忍不了了，抱着胡妖儿飞向远处，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在宋飞的帮助下，方胜和王辉光将岩背兽的整张皮都剥了下来。

他们反正已经决定在这休息几天了，于是干脆一次性把所有材料处理好。岩背兽的皮铺展开来甚是吓人，又大又硬又厚。将皮翻转过来后，便能看到一颗颗黑色的岩心晶珠。合王辉光和宋飞两人之力才将整张岩背兽皮摄在空中，方胜则借来王辉光的竹影剑，将那些岩心晶珠一颗颗剜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岩心晶珠都取了下来，数了数，一共一千零八十四颗，方胜和王辉光一人一半。

接着仍然是由方胜动手，沿着那张皮的内部纹理将兽皮切割开来，最后分成了九张，每张都大得跟普通民宅的一面墙一样。这九张岩背兽皮方胜等人每人两张，多出来的送给马老头，这老头大大方地收了下来。

最后取出来的自然是妖丹，当方胜看到那个跟胡妖儿的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妖丹的时候他不由产生了怀疑，这是让人吃的吗……

花了些力气将岩背兽剩余的尸身扔进了那个大洞里，方胜把妖丹擦干净，朝远处喊了起来：“秦姑娘，妖丹取出来了，要过来看看吗？”

秦轻云转回头来，见岩背兽的尸体已经没了，这才又抱着胡妖儿飞了回来。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胜手中那颗硕大的妖丹上，通体淡黄，散发着柔和的荧光，内部更是灵气流转，宛如装着翻滚的云朵。

除了马老头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这玩意，方胜爱不释手地摸了一会，然后递给王辉光，王辉光把玩一会，又递给宋飞，宋飞假充大方，看了几眼就给了秦轻云，秦轻云面薄，也仅仅是意思了一下，神识稍微向里一探就递向胡妖儿。

小丫头只对灵兽有感情，像这妖兽的妖丹，还不至于让她升起什么联想，双手抱住妖丹看了一会，小丫头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好像很好吃呀……”

方胜额上见汗，笑道：“你下得去嘴吗？”

“嘻嘻。”

直到这时，方胜才为难道：“妖丹只有一个，能分吗？”

马老头白了方胜一眼，道：“好一点的丹药都未必能分，这妖丹可比最好的丹药还要好，又怎么能分？”

“呃，那可咋办？卖了灵石平分？唉，感觉如果不服用的话有点可惜啊……”方胜喃喃道。

“别为难了，你自己炼化就是了。你的灵力容量不是比常人大吗，如此算来，在不服用任何灵药的情况下，我们仨的灵力全都达到了结丹初期顶峰时你还到不了，难道你希望我们全都是结丹中期的境界时你自己还留在结丹初期吗？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我还没和你打够呢，等一出了九幽地宫，我就要和你切磋一场，到了结丹中期还要打！你是一个难得的对手，我可不希望你变弱，所以，这枚妖丹你自己炼化就好了。”宋飞难得长篇大论一番，目光是满是真诚。

“是啊，方胜，说实话，你如果再说平分之类的话我们就不好意思了，其它的也还罢了，但是杀死这头妖兽确实是你出力最大，你自己留着就是了。这东西在修真界肯定是有价无市的，咱们又不缺钱，哪能拿去卖？嘿，咱们不是还得继续往里走吗，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后面得到的好处我们多拿一些就是了。”王辉光也道。

秦轻云向方胜笑了笑，点了下头道：“嗯。”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表达出的意思却十分坚定。

如此一来方胜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正要答应下来，只听胡妖儿忽然道：“哥哥，人家也不吃了，给你吧。”

方胜大乐，捏了下胡妖儿的脸，笑道：“你跟着添什么乱，本来就没你的份。”

“呀！你讨厌！”胡妖儿把妖丹往秦轻云手里一送，接着就朝方胜扑了过去。

一柱香功夫之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片密林中，或坐或躺安静下来。其中宋飞和王辉光身负轻伤，马老头最严重，所以这次定下来的休息时间以马老头的伤势为准，但是五天之后，不管马老头好不好得了众人都会再次出发。

方胜琢磨了一下，觉得修《十三罗汉印》略嫌不足，五天时间未必能把某一印诀修至圆满，于是又找马老头确认了一遍，干脆开始炼化那枚难以下口的妖丹。

方胜把胡妖儿交给秦轻云，自己则找了个空旷处盘膝坐了下来。

用了一盏茶功夫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灵力一摄，那枚妖丹便悬停在了他胸腹之前。

“嗖！嗖！嗖……”

方胜飞速掐了几个诀，最后双手剑指分别由左下和右下方点向了妖丹！

指尖才一触及妖丹，妖丹中磅礴的灵力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猛然顺着方胜的指尖向外涌去！

一天过去了，所有人都感觉到方胜身上出现了一点点变化。

两天过去了，那一点点变化慢慢变大，谁都知道，方胜正在变得更强大。

……

五天后，方胜指尖的妖丹已经只剩下一丁点，随时都会被完全炼化。妖丹的缩小换来的是方胜的提高，和五天前相比，方胜的气势已然提高了很多！

对于进境，所有人都不陌生，让众人心惊的是这种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的进境，而且竟然在短短五天内就完成了。

如果再有妖丹，他们一定不会让给方胜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方胜其实从开始炼化妖丹后的第一个时辰就不再刻意吸收那妖丹中的灵力了，那些灵力完全是以惯性冲进了他体内，然后被他炼化。

他的心神全都放在了体悟上，结丹以后他也打了不少架了，进入九幽地宫后的经历更是清晰无比，斩杀那头巨大的岩背兽几乎相当于杀了一个同阶的结丹修士，这些收获，对于主修六合斩仙剑诀的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也就是说，在提高灵力的同时，他在修心上也有了一定的提高，所以他的变化才会这么明显。

便在那妖丹只剩下米粒大小之时，方胜也放弃了继续体悟，这其实和看武林秘籍差不多，看前几遍的时候收获最大，短短五天内他已经把那些战斗经验体悟了几十遍，这时候已然找不出什么特别的，至少暂时是这样。

一旦全力炼化，米粒大小的妖兽转瞬间便消失于无形，方胜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心头大是舒畅，他这才刚刚结丹一年多点，上来就迈出了通向结丹中期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方胜长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然后活动了两下脖子，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马老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方胜先问道：“马前辈，你的腿好了吗？”

“嗯，随时都可以走了。”马老头颇有些赞赏地看着方胜，笑道。

“呃……难道就等我了？”然后方胜马上就发现自己说了句费话，其他人全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直未能大展拳脚的宋飞催促道：“咱们马上上路吧？”

众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再次踏上征程。

这几天里养伤的马老头并没闲着，而是派出他的妖兽出去侦察，如今已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熟悉得差不多了，所以众人赶起路来也特别快，正应了磨刀不误砍柴功那句话。

接下来的数日众人向里总共走了百余里，离马老头所说的地方也越来越近。方胜一直处在亢奋之中，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马上就能找到月华青精，更因为那导致马老头金丹破碎的三头蛇，还因为已经过了一半的一月之期！

的确，他们已经进入九幽地宫半个多月了，如果进和出所花的时间一样的话，那么他们就算马上扭头往回赶也来不及了。

而方胜他们打的算盘却是，哪怕往前前进二十九天，在返回时，他们也能用一天走完之前二十九天的路程。

原因很简单，在深入九幽地宫的时候他们有所顾忌，所以把速度放得极慢，半数时间根本就是停在原地不动，等着别的妖兽过去。回去的时候他们却不用管那么多，如果有必要，放开了以极限速度往外闯就是了，这九幽地宫中能追上他们的妖兽绝不会多，就算追得上，他们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当然，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还是按部就班地来比较好。

第十九天的时候，马老头忽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但是并不是在思考某件事情，而是魂不守舍，脸色苍白。

“马前辈，你怎么了？”瞅了个机会，方胜来到马老头身边小声问道。

马老头竟然没发现方胜过来，方胜话一出口就把马老头吓了一跳，跟白日撞鬼了一样。方胜皱了皱眉，只见马老头犹自惊魂未定，甚至不敢直视方胜的眼睛。

方胜小声问道：“是不是快到了？”

“是……还有不到十里。”马老头畏畏缩缩地道。

方胜却是精神一震，拍了拍马老头的肩膀，问道：“马前辈，你觉得那三头蛇比我杀的那头岩背兽如何？”

“三头蛇更强一些。”马老头说“三头蛇”三字的时候声音发颤，显然连提都不敢提，那怪物杀了他的师弟，还导致他金丹破碎，留在他心头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那你该知道，其实上一次几乎是我自己杀的那头岩背兽，宋飞、秦姑娘还有辉光兄三人并未尽全力。且不说辉光兄，宋飞和秦姑娘皆是五诀宗的高徒，宋飞是雷灵根，我相信，他如果全力施为，攻击力绝对比我强！秦姑娘乃是冰灵根，一路同行她并未使出什么厉害手段，但是，我觉得不是她不会，而是没到那让她拼尽全力的关头！我觉得，她的实力也绝不输于我和宋飞！有我们三个，就算那三头蛇这些年有点进境，比你当年见时更强，它也定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王辉光走在前面郁闷不已，方胜似乎直接把他给无视了。

方胜这边继续鼓励马老头：“所以，你就放心好了，这次它不出来就罢了，只要出来，我们定然杀了它为你师弟报仇，当然，还有你的碎丹之仇！”

马老头总算精神了一些，目光在方胜、宋飞和秦轻云之间来回游走，脸上渐渐恢复了神采。

发现连马老头都无视自己，王辉光直恨自己个子太高了，如果能跟胡妖儿一样就好了…… 那边方胜却还没完，他见马老头仅仅是他们仨有信心，心说万一到时候他们仨也不敌那三头蛇，说不定这老头子就撒丫子跑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他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于是又道：“马前辈，恕我直言，难道你不觉得你这些年活得很窝囊吗？死有那么可怕吗？其实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没了活下去的意义，只为了活而活，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说实话，我怕死，但是我更怕活得不像自己！如果我的生活只剩下了隐忍、妥协、亦步亦趋，而不是按自己的意愿而活，那么我要么去拼，要么去死！我现在说的只是我的想法，但是，如果我真的是你，在这一刻我宁愿选择和宋飞他们一起战死在那三头蛇面前，也不愿躲在一个角落种几亩薄田混吃等死。马前辈，你要活得像自己啊，你觉得过后一种生活的你还是你吗？和我们一起战斗吧，我答应你，决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说完之后方胜马上发现不对劲，马老头本就比他年纪大，就算这次顺利出了九幽地宫，在寿终正寝的情况下也肯定是马老头先倒下，他竟然说不会让马老头死在他之前……

于是方胜很不合时宜地加了一句：“当然，我是指在九幽地宫中。”

方胜的话让马老头如遭雷击，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目光没有焦点，但是却在不停变化。

从他的目光中，方胜看到的终于不再只是畏惧，那里面闪现的还有怀念、温柔、希冀甚至是豪情！这一刻，马老头脑中天人交战！

宋飞、秦轻云和王辉光也很吃惊方胜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们无不受方胜感染，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方胜，第一次明白，原来方胜骨子里竟是如此刚烈的一个人。

当然，他们受到的感染远没有马老头那么深，所以，当方胜那句“当然，我是指在九幽地宫”突然冒出来时他们全都反应过来，无不大乐。

秦轻云暗道，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啊，竟然能把这样一句话加在那番慷慨陈词之后。

然后众人便全都看着马老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马老头到最后竟然变得一脸平静，双眼深邃如一汪深潭。

马老头看了方胜一眼，便后平静地道：“多谢你提醒，咱们走吧。”

马老头很快飞到了最前面，从未站直过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绷直如同标枪一般，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老头个子并不矮！

马老头的境界还是筑基期，但是，已没有人再把他当成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这一刻，他就是一个结丹期的老前辈！

不到十里的路程，在马老头的带领下很快就走过了一多半，中间竟是连一次都没停下。

飞着飞着，马老头忽然道：“还有三里。我们上一次来时是方圆三里内没有任何妖兽，后来想想，觉得应该是因为此地乃是那三头蛇的地盘。而现在这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方圆近十里，应是那三头蛇的实力又提高了。一会进入那山谷时，你们一心要万分小心。”

三里过后，一个宽达三十丈的谷口出现在众人眼中，以那谷口为界，外面是一个昏暗的死气沉沉的世界，而里面则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谁能想到，在那世外桃源的表面之下，却隐藏着仿佛是宿命般的杀机。

从外面就可以看见山谷中间的那片湖，碧蓝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