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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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九罗朝板材厂老板租借了皮卡车, 又问工人们有没有多余的外套和鞋子出售，新的肯定是没有，但因为她出的价钱不错, 有人当场就把身上的脱了给她。</p>

邢深只拣了外套，没要鞋, 宁愿就那么光着。</p>

驱车出来, 聂九罗在厂门外略停，邢深打了个唿哨，引蚂蚱上车。</p>

聂九罗感觉到车后斗里微微一沉，十分嫌恶, 但这种时候, 也懒得说什么了。</p>

再次上路，邢深问她：“带汽油做什么？”</p>

“你不是说人多么，对方还有枪, 如果都还没走, 就放把火搞点乱子, 趁乱……说不定还能把蒋叔抢回来。”</p>

***</p>

目的地有点远，至少也得四五十分钟车程, 聂九罗专心开车。</p>

邢深没有再问问题，安心坐在副驾上, 过了会，聂九罗察觉到，他似乎是在背手机号。</p>

她竖起耳朵听了会，好像是一个个往下串的, 139XXXX4695，139XXXX4696。</p>

聂九罗忍不住问了句：“这是号码？”</p>

邢深冷不丁被打断，思绪一时有点接不上, 顿了顿才说：“余蓉对内的手机号，我记得有点不太清楚了，找口感顺一顺。现在都是录入号码，点人名拨打就行，实在记不住号。”</p>

聂九罗没吭声，是这道理没错，她手机里的那些联系人，号码她一个都背不出。</p>

邢深居然还记得她的。</p>

正有些唏嘘，听到邢深问她：“你见过余蓉吗？”</p>

聂九罗回过神来：“没有，知道有这么号人。”</p>

“她跟你年纪差不多，蒋叔把余蓉接在他那了，联系上余蓉，她就能早做准备，这样，别墅那拨，还能保得住。”</p>

说着，他阖上眼皮，继续反复筛选自己顺过的那些号码。</p>

***</p>

三点过十分，车子驶近村子西北角，打眼看去，村子里黑魆魆的一片，一丁点的光都没漏出来。</p>

聂九罗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停下，车灯全熄。</p>

她夜视不行，手边又没专业的装备，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问邢深：“就是那幢高的、三层的小楼？带围墙院子的？”</p>

那幢小楼离着村里的住宅有段距离，像个孤悬海外的小岛。</p>

邢深点头：“听说是特意选的，别和住户离得太近。毕竟十多号人住进来，乡下人又好打听，怕麻烦。”</p>

道理是没错，但有利必有弊：一旦出什么事，都没人知道。</p>

聂九罗坐在车里，定定观察那幢小楼，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又点：“没味道？”</p>

邢深面上发窘：“闻不到。所以不知道是地枭、人，还是一半一半。”</p>

“你走的时候是亮灯的？”</p>

邢深很肯定：“是。”</p>

现在灭了灯，有几种情况。</p>

一是都走了——要是没走，她还能就近、趁热，帮衬一把。要是走了，她可无能为力了。</p>

二是都没走，只是熄了灯，表面平静，暗潮汹涌。这种好办，放火搞事。</p>

三是绝大部分都走了，只留了一两个以观后续。这一两个人，要么是在屋内，要么是在别处，也窥视着这幢小楼。</p>

她低声吩咐邢深：“你看看，这附近周围，有人吗？”</p>

邢深开了车门出来，爬上车顶观望一圈之后，钻进车子：“没有。要么，我先让蚂蚱去探路，如果里头是地枭，它应该不敢靠近，咱们也能心里有数。”</p>

也行，聂九罗虽然很膈应蚂蚱的存在，但事急从权，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p>

聂九罗尽全力盯着那跃动的身形去看：蚂蚱到院门口了，嗖一下扒窜上墙，狸猫般在墙头急窜，攀上竖向的墙壁……</p>

邢深有点兴奋，车门一开，抢先下了车：“没枭，阿罗，里面一定没地枭！”</p>

而只要没地枭，管它多少人呢，有蚂蚱在，足够了。</p>

聂九罗低头戴口罩：“没枭的话，里头就是人。你把蚂蚱管住了，别让它乱抓人。还有，过去了先关闸，你配合我。”</p>

邢深听到前半句时，不觉皱眉，按他的想法，管它十个八个，都抓倒了了事，何必跟这些人讲仁义。</p>

但听到后来，尤其是“你配合我”四个字，忽然回忆起少时模拟实境的合作，不觉心中一暖，柔声说了句：“好。”</p>

***</p>

两人蹑足潜行，很快靠近院门：因为下雪，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难免留下脚印，好在先前雪是渐小的，现在又有往大了去的态势，只要能继续下三两小时，一切痕迹都能尽数遮了去。</p>

聂九罗照旧拿手环端头开锁，开了院门，又开一楼房门。</p>

进到屋内，满目漆黑，她想打个手电光，又忍住了：这一层是没人，谁知道是不是在二楼三楼藏着呢，还是小心为上，省得灯光泄了踪迹。</p>

他在门内右首边的墙前蹲下：“踩我肩膀。”</p>

聂九罗伸手扶墙，一脚踩上邢深右肩。</p>

邢深伸手稳住她小腿，慢慢起身，聂九罗一再摸索，终于碰到了高处的电闸箱，一番推试之后，把总电闸给扳了。</p>

再踏回地面时，两人都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全楼没光，邢深却“看”得见，优势就在自己这头了。</p>

邢深安静而又迅速地把一楼的卧房走了一遍，没人。</p>

于是顺着楼梯上二楼，聂九罗看不大清，只能抓着扶手慢慢上，邢深很想扶她一把，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p>

刚上二楼，邢深就是一怔：斜前方的一间卧室房门虚掩，里头传来忽轻忽重的呼噜声。</p>

这是在……睡觉？</p>

听鼻息应该只有一个人，邢深走过去，伸手推门，动作已经够轻够和缓了，没想到门扇才移动了一两个角度不到，门后便哗啦一声塌响，像是好几件不同材质的东西摔砸在地，异常刺耳。</p>

邢深脑子里一激，索性把门推到底，而床上的人显然被惊动了，唰地翻身坐起，喝了一声：“谁？”</p>

然后自然而然，伸手去摸床头的开关。</p>

邢深闪到一边，快速说了句：“正前方，床上，一点五，头一点三！”</p>

话音未落，聂九罗身形一闪，直掠了过去。</p>

这么久了，她的眼睛已经相对适应黑暗，约莫能看到成团的黑影，再有邢深那句“目标正前方，距离一点五米，头在一点三米高度”的指引，更加明确了。</p>

那人开关揿下，没见灯亮，正怔愣时，感觉有人冲到了面前，紧接着头被控住，下颌处重重挨了一膝，颅内刹时间翻江倒海，哼都没哼一声，人已经晕了过去。</p>

聂九罗松开那人脑袋，低声说了句：“门后是故意堆了地震垛子的，别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