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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缜捏着慕月奚的手,粗砺的指腹在柔嫩的掌心搓了搓,暗暗盘算着该怎么办。
把小丫头拘在宫里不许出去?肯定不行,小公主偏执又任性,要拘着她得有充分的理由,时间也不能过长。
把小丫头送到别处去?那更不行,姬长夜见不到她,他也见不着了。
小公主不能动,那就只能动姬长夜了。
他思索的时间略微长了些,慕月奚犯了困,小哈欠一个接一个,眼角的泪水都要掉下来了。
萧御缜好笑地把那颗泪珠抿掉,小公主每天午膳都要应付三个人,确实太辛苦了,他也舍不得让她这么没完没了地折腾下去,总要终止这无意义的行为。
再说,任由小公主接近姬长夜,没准哪天就被她得手了。
想到这里,他起身抱起小公主,走过穿堂。
慕月奚被他抱习惯了,很自然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脑袋靠在他的肩窝处。
萧御缜有种错觉,小公主是金尊玉贵的主子,而他被她当成了步辇马车之类的工具。
嘴角抽了抽,萧御缜脚步不停,穿过寝殿的明堂和东次间,直接进了她的卧房,把小公主放在了床上。
慕月奚已经困得眼神茫然,勉强睁着眼,懵懵懂懂地开口:“您还没用膳呢。”
“不用你陪,睡你的吧。”
萧御缜一开口,慕月奚就跟得了赦免似的,眼睛立刻闭上,摸索着把锦被抱在怀里,小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只几息工夫,她的气息绵长,竟然是睡着了。
睡得这么快?萧御缜长眉一挑,果然该结束这荒唐的午膳了。
明堂的大桌上已经摆好了他的午膳,他却不急着走,站在她的床边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坐了下去。
他很小心地没有压到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小公主睡得很香,头发被她蹭得有些乱,额角毛毛的,纤长的睫毛乖巧地垂着,脸颊压在枕头上,看起来很软。
萧御缜又想起了上次在山洞摸到的感觉,手指不由得探了出去。
常年握剑的手非常稳,停在距离她的脸只有一两根发丝之处,指尖从她的额头开始描绘着精致的轮廓,整齐的眉毛不描而黛,挺翘的鼻尖有着淘气的弧度。
往日灵动狡黠的双眸紧紧闭着,难得的乖巧安静。
红润的嘴唇娇艳得像是清晨的花瓣,因为侧脸压在枕头上,嘴唇也微微嘟起。
像是撒娇。
又像是在等待亲吻。
萧御缜黑眸一烫,手指迅速转移了位置,悬停在白皙的脸颊上。
就像上次在山洞那夜,他的指腹轻轻地落了下去,莹润的肌肤很是细腻,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他控制着力道,只稍稍蹭了一下就撤了手。
小公主果然没被惊醒,睡得香甜,无知无觉。
该去用膳了,萧御缜却不想动,只想就这样看着她午睡,甚至……要是能抱着她一起睡就好了,一定是香香软软的。
不过那样的话,小公主醒了肯定会直接在他的脸上挠一爪子。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指再度探出,这次正正地落在了她的唇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本来嘟起来的唇瓣被他揉得变了形。
男人黑眸幽深,瞳仁深处像是燃起了火簇。
小公主哼哼唧唧,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
睡了大半个时辰,小公主爬起来,梳洗过,没精打采地去了储秀宫。
上课太无聊,她都有点羡慕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姬若娆了。
好在只有一个时辰,慕月奚手肘支着桌子,托着下巴,眼睛看着姜嬷嬷,看起来很是认真专注的样子,可从姜嬷嬷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她似乎在神游物外。
偏偏姜嬷嬷不敢点她回答问题,小公主的思路千奇百怪,每次都能把她气到要中风,可奇怪的是,几个郡主却很喜欢她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比如那次的《美妾》。
姜嬷嬷总觉得自己要辜负皇帝的期望了,《女诫》快要讲完,可她觉得小公主一点都没有改变,她没能扭正小公主的离经叛道,反倒是几位郡主有被小公主带歪的趋势。
“下课。”姜嬷嬷深感心累,声音也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样威严沉稳了。
齐莲莲慢吞吞收拾着东西,慕云凤高高兴兴地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妆容,她还不知道慕郡王受伤之事。
燕菁菁冲到了慕月奚身边,“怎么样怎么样?去划船吧?”
慕月奚气鼓鼓地横了她一眼,就为了去伴月湖上划船,燕菁菁已经纠缠她好几天了。
她只在伴月湖上泛舟一次,那次是大帝王亲自划桨,可是那次……她并不开心。
“不去。”慕月奚甩开燕菁菁,率先跑出了房门,一眼看到大帝王的身影。
“陛下?”她有点意外,小跑着到他身边,“您怎么来了?”
萧御缜面沉如水,“出了点事,朕过来看看。”
慕月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正是姬若娆的房间。萧御缜已经负手向前走去,慕月奚心头一动,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身后的慕云凤两眼放光,既然大帝王没发话,她自然也可以跟上!她摸出小铜镜又看了看自己的妆容,确定毫无瑕疵,连忙快步追上。
齐莲莲眸光闪了闪,跟在了慕云凤后面。
“诶?”燕菁菁也追了上去。
大帝王走在最前,身后跟了一串少女,进了姬若娆的房间。
自从脚踝重伤,姬若娆就搬进了这里,算是整个储秀宫最大最好的房间了,千工床,云丝被,处处奢华。
姬若娆靠在床头,脸色惨白,一只手腕上血迹蜿蜒,屋里血腥味扑鼻。
燕菁菁脱口而出,“干嘛,你割腕自杀了?”
“陛下,臣女给陛下请安。”姬若娆挣扎着想起,萧御缜抬手阻止,“不必行礼了,这是怎么回事?”
地上有碎掉的瓷片,滴落的一小滩血迹中混着茶叶,看样子是茶壶打翻。两个服侍的宫女跪在一旁,身体抖得像是筛糠。
姬若娆气若游丝,“不关宫女的事,是臣女想要倒茶不小心失手了,臣女不想麻烦别人,又怕这些碎瓷片落在地上伤了人的脚,就想着捡起来,结果……”
她顿了顿,缓了口气,才虚弱地说道:“结果不小心伤了手。”
慕月奚皱起眉头,盯着她血迹斑斑的手腕,柔软的唇瓣抿了起来。
“陛、陛下,”齐莲莲脸色苍白,眼睛中满是惊惧和不忍,“要不要先传太医来给姬郡主治伤呀?”
萧御缜淡淡嗯了一声,“已经传唤太医了。”
“那、那可太好了。”齐莲莲捂着胸口,感觉她要透不过气来,“要是姬郡主的脚没有被慕月奚伤得这样重,也不会——”
她突然住口,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惊慌得看向慕月奚,“对、对不起,我不是说你,虽然姬郡主打翻茶壶是因为脚动不了,可毕竟你弄伤了姬郡主也是无意的。”
慕月奚并没有搭理齐莲莲,皱着眉看看姬若娆,又瞅瞅大帝王,瞳仁乌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云凤挤了过来,往里一看,“啊——好吓人好可怕!”她捂着头,看样子像是要晕倒,身子一软,往旁边皇帝站的位置倒了过去。
萧御缜拉住她的胳膊,顺势一带,慕云凤就倒进了墙边的椅子里。做完这动作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小公主已经出了门,只留下一个背影,笼在阳光里,虚虚幻幻不太真切。
他脚步一动,听到姬若娆虚弱地请求:“陛下,臣女恐怕要死了,恳请陛下让姬亲王来一趟,臣女没有别的愿望,只想在、在死之前能见亲人一面。”
“呀,姬郡主别这么说,你不会死的!”齐莲莲泪盈于睫,竟是比姬若娆还要楚楚可怜。
“来人,去唤姬亲王前来。”上次四位郡主或轻或重都受了伤,萧御缜命各亲王妃前来探望,姬长夜尚未娶妻,母亲也已去世,姬氏并没有亲王妃,所以来的是姬长夜。这次就算姬若娆不恳请,他也打算让姬长夜来探望的。
先来的是太医,一进储秀宫,下意识地先找小公主,毕竟这位最容易受伤。等闻着血腥味发现姬若娆,又反应过来,对了,现在宫里可不止小公主一个女人了。
太医上前,动作熟练地清理好伤口,幸好碎瓷片比较厚,划在手腕上没有很深,上药包扎,太医又叮嘱了几句,顺便帮她的脚踝也换了药。
姬若娆露出脚的时候,萧御缜离开了储秀宫,他一走,慕云凤和齐莲莲也就离开了。片刻之后,姬长夜在内侍的带领下,进了房门。
姬长夜随手塞给小内侍一锭银子,“麻烦小公公行个方便,容我们兄妹说两句话。”
小内侍了然,走到门外等着。
姬长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弄的?又是她?”
“是我自己弄的。”
姬长夜一愣,“你自己?为什么?”
姬若娆伤了一脚一手,就是靠在床头也很不方便,那只完好的手死死地揪着姬长夜的衣袖,脸色苍白,低声道:“哥哥,听我说,她要杀你!”
慕月奚用力想要把他带离马蹄的情形再度浮现在眼前,姬长夜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今日午时她还抱着他的胳膊想要救他,不过几个时辰,妹妹故意受伤,就是为了给他传递消息——慕月奚要杀他。
他犹疑的神情落在姬若娆的眼里,她暗暗庆幸自己这一招用的及时,虽然手腕上免不了留疤,可比起哥哥的命来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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