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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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缜蹲身弯腰，慕月奚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她还有些迷糊，歪着小脑袋看他，纤长的睫毛慢吞吞地眨了眨，“陛下？”难道今晚要在山洞过夜？

“咱们今晚在此处歇息。”萧御缜仔细检查过，这里并没有野兽出没的迹象，他的长剑还在身上，拔剑削掉洞口垂下来的藤蔓，拉着慕月奚的胳膊进了山洞。

山洞不深，也就她的卧房那么大，角落有些动物骨头，看样子已经很久了，估计这个山洞以前曾经住过野兽。

萧御缜前前后后看过，确认没有危险，“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慕月奚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别去了。”刺客肯定还没放弃，万一他出去正好碰到了怎么办？再说，一路上趴在他的背上还没感觉，此时乍然要分开，她要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心中顿觉不安。

“别怕，不会有事。”萧御缜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乖乖等着，别乱走。”

他拎着长剑出了山洞，慕月奚望着他的背影呆呆站了片刻，目光转了转，打量着山洞。除了角落里的骨头，山洞中什么都没有，四周有些潮湿，生了薄薄的青苔，只有中间一处是干爽的石头。

想了想自己看过的游记，也有过这样野外过夜的描述。慕月奚走到洞口，侧耳听了听，没听到任何动静，看来刺客还没找到这里。

她走出山洞，在附近采了些干枯的长草，厚厚地铺在山洞正中间干燥的地面上，又收集了一些干净树叶，堆在长草上，试了试还挺柔软，算是两个简单的床铺。

弄完床铺，萧御缜还没回来，慕月奚从附近拖回来一些干枯的树枝，准备晚上的时候把这些树枝堆起来挡住洞口，这样有人进来就会不可避免地发出声音。

把枯枝都拖到洞里，慕月奚有些乏了，坐在简易的床铺上，抱着膝盖，警惕地望着洞口。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夜色笼罩山岭，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那是萧御缜的脚步声，慕月奚已经非常熟悉，她摸了摸身上藏着的匕首，又把手指移开了。

洞口人影一闪，进来的果然是萧御缜。在看清那张俊美面容的瞬间，慕月奚眼睛一亮，“陛下！”

萧御缜诧异地扬了扬眉头。

山洞里已经铺好了长草树叶，看起来是很柔软的床铺。虽然不能跟龙极宫的大床相比，但在这荒山野岭已经算得上舒适了。

没想到皇宫长大的小公主还有这样的意识，知道主动去搜集长草和树叶。她就像个勤劳的小妻子，在夫君外出打猎的时候，把家里安顿地舒舒服服，然后乖乖地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夫君回家。

……夫君？

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心头，在这瞬间，萧御缜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盛宴那夜，齐莲莲告状说“小公主要去找年轻英俊的男子”时，他会心中不快，会想要杀人，会离开曲澜亭找她。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御缜问：“收拾了这么多东西，累不累？”

慕月奚摇摇头，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他手里拎着一团什么东西，夜色中看不清楚，但那东西滴滴答答的，似乎是——

“陛下，那是什么？！”慕月奚惊了。

“兔子，一只很肥的兔子，我已经处理好了。”要不是绕到小溪去清洗兔子，他早就回来了。

原来是处理过的兔子，慕月奚松了口气，“陛下，您要弄来吃吗？要不咱们忍忍吧，大晚上的生火，目标太明显了，再说，咱们也没带火石呀。”

“我带了。”说话间，萧御缜发现了堆在洞口附近的枯树枝，赞许地瞥了她一眼，“小公主这不是把生火的树枝都准备好了？”

他非要在刺客搜寻的时候生火，不仅有火光，还会有烤兔子的香气，他还提前带了火石，慕月奚越想越不对劲，“陛下，您为什么会带火石？”

萧御缜把兔肉放在一片大树叶上，动手把枯树枝松松地垒起来，下面团了些细小的树叶，他动作娴熟，一边准备生火一边回答：“我常常在野外过夜，已经习惯了。”

他南征北战多年，肯定不是高床软枕睡过来的，身上习惯带着长剑和火石确实不奇怪。慕月奚几乎都要相信他了，却突然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龙袍。

今日出门他可真是招摇，穿着龙袍骑着骏马穿过最繁华的大街，生恐别人不知道皇帝出门了似的。

他离开侍卫独自进了山林，既不去善觉寺方向，也不去城门方向，反而往山林的无人深处而来。

在刺客还在搜寻他的时候，夜色中生火烤兔子，哪怕慕月奚没有任何征战追踪的经验，也知道这是不对的。

征战多年的常胜战神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尤其是在这天下刚刚一统尚未完全安定的时刻。

他是故意的？

穿着龙袍游街引得那些不甘心归降而暗中潜伏的势力躁动不安，脱离侍卫独自停留在深山，怎么看都像是诱饵，引诱着那些刺客前来。

也许，他早已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自己就是网中央的诱饵，而目标就是那些不安定的势力，也许是大雍本朝的权贵，不甘心将握了多年的权柄归还给结束征战回到朝堂的皇帝。也许是姬氏或者燕氏齐氏，不死心地想要杀死他以谋得复国希望。

慕月奚悄悄地打量着大帝王。

男人已经熟练地生起火，兔子穿在长木棍上，来回旋转着烘烤。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俊美得不似凡人。

修长的手指好像不怕烫，撕下一片烤好的腿肉，肉皮焦黄油亮，香气扑鼻，慕月奚本来不太饿，闻到这味道都馋了。

男人用一片干净的树叶托着腿肉，递到慕月奚面前。

慕月奚接过来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鲜美无比。

“陛下，您是……故意的吗？”她迟疑着问道。

“什么？”男人缓慢旋转着烤兔子，偏过头来看她，黑眸幽深。

“嗯，就是……”在烤肉的香气中，慕月奚改了口，“就是您……率军打仗从无败绩，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回到朝堂又能处理朝政，是励精图治的明君圣主。现在流落荒山，又会打猎烤肉，就算是个山中猎户想必也是猎物颇丰。”

“所以，”她咬了一口烤肉，慢吞吞地说道：“您是故意……把自己培养成这样的吗？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厉害最优秀的那个。”

温暖的火光下，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很肯定小丫头刚开始问的不是这个，他怀疑她猜到了些什么，本来想问他，不知为何又改了口。

“对，我不管做什么，都想要成为最厉害最优秀的，哪怕是做猎户，”他说着话，又撕下一片烤好的腿肉，用树叶托着，放到慕月奚的身边，“也要让我的妻儿吃饱穿暖。”

妻儿？吃饱？

慕月奚盯着手中捧着的烤肉，都不知道该不该下嘴了。

可烤肉的香气无人能够抗拒，她还是咬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烤火烤热了，小脸有些红。

男人又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一共四只腿，慕月奚自己就吃了三只，剩下的都进了萧御缜的肚子，别处的骨头不想腿肉这么整齐，他倒也不嫌弃，细细地啃完，手指难免沾到了油渍。

往火堆上又扔了几根粗壮的树枝，让火堆保持燃烧，萧御缜站起身，“走，跟我去洗手。”

慕月奚已经猜到这是他布的局，他又是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的架势，她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干脆地跟着他出了山洞。

夜空清朗，月牙弯弯，繁星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犹如无价的宝石。

溪流就在不远处，清清浅浅，哪怕在夜色下，也能看到圆润的鹅卵石。

慕月奚蹲在溪边，仔细地洗着手，这里没有澡豆，烤肉的油渍总感觉洗不干净。她来来回回地搓着，细白的手指泛了红。

一片小小的树叶递到了她的手边，慕月奚接过来在手心搓了搓，那些怎么也洗不净的油渍竟然消掉了。

“这个有用！”她抬起头冲着他笑，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白嫩的小脸在月光下莹润光洁，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简单洗了手，慕月奚跟在萧御缜的身后，往山洞的方向走。

她隐约听到了一些刀剑相戈的声音，怀疑那些刺客已经找到了这里，毕竟他是一路背着她过来的，并没有甩开刺客多远，而现在又是火光又是烤肉的，再无能的刺客都能找到他们了。

那些跟刺客拼杀的，应该就是事先埋伏好的自己人吧？

她一边走一边听着远处的动静，冷不防脚下踩空，身子一个趔趄。

走在前面的男人像是长了后眼，她的身子刚刚歪了歪，他就飞快地转了过来，准确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心些。”

借着他的力道，慕月奚稳住身形，“嗯，多谢陛下。”

萧御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松开她的胳膊，修长的手指环着她的手臂向下，划过细瘦的腕部，握住了她的手。

山风凉凉，月光朦朦。

男人牵着她走在密林中，粗砺的指腹在她柔软的掌心搓了搓。

慕月奚心头重重一跳。

男人轻笑一声，“小公主，别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危急时刻，他为什么没抛下她？

大帝王：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