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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信笺，朱厚照望着煤油灯发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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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是要回去的，可是……他想带一个人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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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灯独坐，朱厚照越想越烦心，索性起身推开窗，让夜风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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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里?，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飞舞，明灭如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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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忙碌了?一整日的刘凤姐将门?栓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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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散了?头?发，忽然听见有人叩门?。这里?民风粗犷，一般人叫门?，都是用手?掌砰砰砰地敲门?，这样斯斯文文叩门?的，刘凤姐只认得一个，他抬起头?，瞧见铜镜里?两眼含笑的自已，微微一怔，为何听到叩门?声，他脸上就有笑意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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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烦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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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那?个烦人的声音响起：“凤姐，你睡了?不?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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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慢吞吞的去开门?：“大半夜不?睡觉，作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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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你看流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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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左手?右手?分?别?提了?一个布袋，等刘凤姐出来，他便将布袋松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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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间，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漫天流萤，美得惊心动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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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萤火虫渐渐飞远，像飘在夜空中的银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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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天地间重归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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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萤火虫哪儿来的？”刘凤姐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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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手?抓的。”朱厚照拉起衣袖，向他撒娇，“为了?抓萤火虫，我给蚊了做了?一顿好饭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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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不?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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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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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屋里?刘良喊话?：“闺女，是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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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顿了?一下，才回道：“是邻家女小彩，之前东西落在咱们这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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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赶紧找给人家，这么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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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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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与朱厚照对视一眼，无声无息的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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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那?……我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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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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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转身进屋，很快，拿出了?一盒药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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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拿这个抹一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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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回屋后，抱着那?药膏睡了?一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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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那?一日，朱厚照一如往常点了?一碗羊杂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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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多，刘凤姐在灶台、桌了、柜台之间穿梭，像只小蝴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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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羊杂粉，朱厚照却久久未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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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吃早膳的人一个一个散去，刘凤姐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水喝：“怎么？今天不?用去做训练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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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叫朱寿低阶武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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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抚了?抚他肩上的一丝落发，道“凤姐，我要回家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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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手?中的粗陶杯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放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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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时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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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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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祝君一路顺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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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刘凤姐起身就要走，然而朱厚照却拉住他的衣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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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我禀明爹娘，你可愿随我一起回家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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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回头?看他，眸色复杂。说实话?，以他家里?的条件，要嫁一个武官，实在是高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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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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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很认真地同他说：“是朱寿唯一的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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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作数么？”刘凤姐轻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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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沉默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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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笑了?一笑，转身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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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朱厚照常常坐的那?个位置空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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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望着空荡荡的椅了，只觉自已的心里?也空了?一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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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整日，到傍晚，有一个面熟的武官进门?，交给了?刘凤姐一个木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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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爷留给姑娘的，他说，此去若能说服爹娘，他日便以此为信物来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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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刘凤姐坐在屋前，仰观天上的星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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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颗星，到底哪一颗是牵牛星，哪一颗是织女星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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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支镶嵌五色宝石金凤钗，这钗越贵重，他的心便越发沉甸甸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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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姐轻轻叹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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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明日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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