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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尖端技术理论课上,一名年轻的教授对大家讲道:“脑机接口技术,是目前最为前沿最为时兴的科学技术之一。它涉及到神经科学、信号检测、信号处理、模式识别等多门跨领域学科。神经科学的研究表明,说话、吃饭、动作、思考等一切有意识行为,都伴随着中枢神经的电活动。
“虽然,脑电活动究竟是意识的基本构成,还是意识的附属产物,现在也还没有形成定论,但通过预先对个体脑电信号的检测、搜集、分析及分类,已经可以做到将此个体及时的脑电信号转化为驱动外部设备的命令。
“也就是说,仅仅通过脑活动,人们已经可以对电子设备作出简单的命令。这个命令不限于通过意念驱动机械义肢,如果搜集了足够多的数据,也可以将人想到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句话时产生的脑电信号,翻译成他本身想要表达的内容,通过电子设备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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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夏的目光还在满屋的电子仪器中逡巡,俊秀的眉峰微微皱起,显然还在找蝴蝶杀人狂的“形象”在哪里。顾青手肘杵了他一下,对着面前的大脑严肃地说:“就是他了。”
——老实说,面前这个大脑,并不能称作“他”,而只能称作“它”。
莱夏的注意终于集中在仿生液中的大脑上,表情丰富地上演了一通不明所以。顾青继续说:“你其实不笨,但上课确实也没好好听。上个月的尖端技术理论上,教授讲了只要在大脑中连上电极,就能做到通过意念操纵电子设备。只是我不知道,这种尚在初始研发阶段的技术,怎么忽然这么成熟了?”
莱夏挠挠脑袋,他平生第一次被人说“不笨”。
“这就要靠我那个无所不能的朋友了。”看着面前浸泡在仿生液中的大脑,听着它轻狂而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实际上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我活了十一世,却不包括我来到这个地方后重生的次数。起先还有好些心理医生对我好奇,想弄明白我前几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那是自寻死路,我的主治医师们放弃我后,没有人能活过半年。后来我就被交到了脑科学家手里,成了这个样子。
“就像你说的,这种脑机接口技术其实并没有这么成熟,我的声音也从未录入到电脑系统里。那位给你们上课的教授过来,他都要发疯。可有个人让这一切都得到了实现!那些长期折磨着我、让我痛苦无比的电流忽然开始变得有意义,我的感观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我身上!
“我开始听见周围的声音,看见周围的事物,而且比从前听到的更多、看到的更广。整栋楼的窃窃私语,都回荡在我的脑海中,眼睛也像开了天眼一样,能看到楼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这并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无数的声音、无数的画面,比毫无疑义的电流更令人抓狂。可人的大脑是可塑性多么强的东西,不过几年时间,我就适应了这一切。这时候我才知道,成为一个真正全知全能的神,到底是怎么一种感觉!”
“脑袋被一群奔牛踩过的感觉。”莱夏小声嘀咕着。
顾青抬眼望向房间四角——这个时代为了追求美感,摄像头都装得相当隐蔽,可隐蔽,也不代表就能随意到处安装。凭借这半年的生活经验,他基本能推测出监控设备都装在哪里。
他看着其中的一个摄像头,就像看着对方的眼睛:“哦?那到底是你这个朋友‘无所不能’,还是你‘全知全能’?”
顾青面对这个场面,的确比大部分的科学家还要镇定。他是个来自千年前的古人,虽然经历了半年的填鸭式学习,还是没能想到,电子仪器间传递的电流,和脑内神经间传递的电流,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信号。
vr眼镜中呈现的世界无论多么真实,也只是电子数据模拟出的环境,依旧需要人的身体对信号进行“翻译”。
但电脑信号直接输入大脑,还能呈现出本应只在相应电子设备中呈现的状态,就是个能让最前沿的脑科学家都惴惴不安的“大事”了。
脑袋顿了顿,声音变得平和而悠远:“如果说能耐,我的确没有他大。我连声音都没有,用的还是他的声音。但他并不是我们——他的大脑虽然经过了改造,他的身体却依旧属于凡人。和大多数凡人不一样,他并没有被妒火烧坏了头脑,成天只想将我们毁灭,反而对我们这些可怜的实验品抱有同情……”
“‘同情’?”顾青这次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他在屋子里四处转悠,寻找顺手的武器,“同情也没能让他打开c区的大门,把你们都放出去,你说他到底为了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从杂物区找到了一个电击棒,对着莱夏抬头一笑,他说:“你猜拿强电压电一电这个大脑,它还会不会继续这么啰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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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辰军校,信息技术学院。
尉兰,即黑客x,坐在电脑前,如痴如醉地看着屏幕上的一切。
他是全球排名第一的科技集团蔚蓝科技掌门人的独子,地下世界排名前十的黑客,也拥有人类历史上首例能够在数据信号和脑电信号之间做无障碍转换的大脑。
成为蔚蓝科技掌门人的独子,和他那东拼西凑出来的基因组没有关系,只因他的大脑是他老爸用毕生心血和千亿经费打造出来的研究成果。
成为排名前十的黑客,和拥有这样一颗独一无二的大脑也没有关系,因为纵使能通过电子眼看到全世界,也没人教过他怎样发送一段能够转换成电脑信号的脑电波,撬开c区监狱的防火墙。
于是,他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敲了十分钟的键盘,才弄来c区监狱的全部监控。
纵然,他也可以命令自己大脑中的芯片替他打出代码,可代码还是原来的代码,并不能由什么更具像化的东西转化而来——而且还得集中注意力,否则很容易就要出错。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数据分析,能够把每一种破解防火墙的方式,对应成一段脑电波。
至于c区监狱的监控,他并不是第一次拿到。军方机构的防火墙就像女人的衣服,三天两头就要换个样式,而他也只能需要的时候再去破解。
三年前,通过监狱内部的监控录像,他认识到了大名鼎鼎的“蝴蝶杀人狂”,苏征。令他感到独特的,并不是苏征狂热的理想和硕果累累的“战绩”,而是他那裸露的大脑上连接的无数电极。
接着,一切就十分具有实验性了。
他将c区监狱的监控接上自己大脑中的芯片,然后在蝴蝶杀人狂的研究室植入了一个后台运行的病毒,拿研究室中全部的电路,模拟出了自己大脑对于监控数据的脑电反应。
实验成功了。
苏征通过他的大脑,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如果说他养父还只是从个体层面上,通过生物改造和幼儿大脑比成人更强的可塑性,让他“适应”了这种转换,那么他的实验成果则是可量产的。
监控数据算是电脑信号,通过他的脑电信号投射到那无数个电极上的,本质也是电脑信号,而电脑信号和电脑信号之间的转换,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翻译器”而已。
他没有将这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结果告诉他的养父,而是继续在信息技术学院深造。他希望自己的大脑不光只对那些电脑信号作出下意识的应激反应,也希望里面能有点存货,能让他更深入地理解这个世界。
现在,他对这个世界已经食髓知味。
不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选择通过芯片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看这个世界,而更愿意通过自己的眼睛。
顾青将电击棒一把击向仿生液中的脑袋时,尉兰顺手发出了一串已经编辑好的代码。
一股强劲的电流不知从哪根电线中袭来,在空中爆发出刺眼的电花。
电击棒掉落在地上,顾青一连向后退了几步,莱夏从后面稳住了他的身形。苏征则又借着尉兰的声音对尉兰说话:“这就是你看中的那个人?满屋子的电线,他都没看到?还是他以为自己能够和整栋楼的电流作对,把我的脑袋打开花?”
听着自己的声音从耳机中播放出来,尉兰倒真挺想放任顾青将苏征的脑袋打成一滩豆腐渣。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随手打开耳机上的麦,尉兰露出一抹极具魅惑力的微笑,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总要勇于尝试嘛,你之前还说他畏缩不前,现在打到你头上了,你又觉得人家莽撞?”
尉兰的声音和苏征一模一样,听在顾青和莱夏耳里,就像同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顾青从高压电中缓过神来,不太自然地看了一眼莱夏:“我就想看看,这颗脑袋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对付你们?谁说要对付你们?”苏征一惊一乍地说,“你们虽然出生的年代比我要早,活过的岁月却远远不如我多。从这一点上看,我算是你们的前辈……”
“不对付我们?好,那我们走了。”莱夏不等苏征再次发表演讲,勾着顾青的肩膀就往门外走,那个冷漠精致的女杀人狂拦住了他。
莱夏回过头:“怎么?又不让我们走了?等下有什么特种部队从天而降,你来解释是你拖着不让我们走,不是我们自己不好好等着传讯?”
“够了!你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模样!”对于一个活了近千年的人来讲,苏征并不算有好的涵养,“他们研究我们、改变我们、甚至创造我们,可等我们真的拥有了他们没有的能力,又像消灭臭虫一样消灭我们!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让他们既是创造恶魔的邪恶法师,又是消灭恶魔的正义使者?”
顾青背对着大脑,不着痕迹地塌下肩膀,沉声说道:“你想要我们怎么样?”
苏征恢复了他的冷静:“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海族的法师,对这个世界的未来作出过预言——‘人类终将毁灭在他们的造物手上。’你们心中,难道不认同这个说法?”
隔着大半个基地,尉兰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逼死五个心理专家,绝对是苏征最为“辉煌”的战绩了,漫长的哑巴岁月让他失去了把玩猎物的耐心,变成了个表达欲过剩的狂热分子。
果然,莱夏毫不动容地说:“没关系,不还有我们吗?我们学习这些令人头痛的知识,不就是为了去解决大家制造出来、又没法自己解决的麻烦?”
话音没落,他就一拳朝守在门口的女人脸上砸去。
尉兰关了麦,取下耳机,唯有目光还死死地锁在屏幕上。一个没有半点虚假的笑容在他完美无瑕的俊脸上渐渐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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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没有名字,在地图上是一片空白,连卫星图像都会被打上马赛克——这样的神秘区域,在整座基地上有三处,于是被人用“一”“二”“三”作为编号。
杨盈雪要去的,正是其中编号最末的三区。
她身上穿着军人穿的迷彩服,戴着军绿色的鸭舌帽,和一批军人坐在封闭的装甲车上,一路沉闷地前往神秘的加密三区。
一个参加特殊项目的军官,已经是云玥能给她弄到的最好的身份。而比起其他为了工资和军衔加入进来的军官,她还多了一些他们没有的情报——
比如说,他们会被剪去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
再比如说,他们所参加的这个项目,至少在明面上,是去研究绝境之下群体中个体的关系。
到了目的地,他们会连接上虚拟现实装置——虚拟世界由现实场景构建出来,角色形象也是他们自己,然后他们会忘记自己身处虚拟世界的事实。
来到一个守卫森严的平房中,他们躺在手术室床上,开始接受记忆剪切。一个由特别行动部科技研究局研发出的特殊装置替她吸收了记忆干扰电波,又模拟出人陷入深度睡眠后的脑电波,帮助她瞒过了医生的眼睛。
令她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被人套上vr服,而是戴上了一个奇特的头部装置。这个装置……在她想象中就像一只脑袋大的章鱼,用它无数柔软滑腻的吸盘吸附在她的头皮上。
细微的电流从吸盘中释放出来,有好几次,她的脑海中昙花一现地出现了一些破碎的图像。
深夜,趁着学者们离开,只剩下监控室的保安人员,她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扒下头上的“章鱼”。
四周一片幽暗寂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蜂鸣。她从柜子中找出一件白大褂穿上,看了几眼正陷入深度睡眠的“同事”,如同一阵风似地往监控室闪去——云玥没有告诉她档案室在那里,但如果能拿到他们的监控记录,也足够说明问题。
但是,手术室门口的防护门就已经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有参与秘密项目的研究人员,才有资格进入这里。而他们这种实验对象的身份标识,根本就没有录入系统。
警报响起之前,她一掌将防护门上的虹膜锁打飞出去。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了云玥选择她作为执行人的真正意义——特别行动部的高层都没法渗透的保密级别,唯有暴力才能解决问题。而最好的一点是,这种保密级别下,项目就不会有太多人参与。
没有锁,门自动就开了,门开的轻响却让一个实验对象睁开了眼睛。
“是你?”她微微有一丝吃惊。
醒来的这个人神色迷茫,眼神飘散,头上还戴着那个有着无数电线和吸盘的奇特装置,但杨盈雪还是从他的五官和脸型上看出,这人是和她一块组队参加海天地人大赛的队友。
不得不承认,那位为他设计形象的著名漫画大师的确很有天赋,完美地把他的全部面目特征都表现在了一张动画脸上,连神态都表现得生动而形象。
“……是我。我是——你是谁?我在哪里?我下面怎么没穿衣服!”这个走在时尚前沿、颇具后现代主义审美的美男子抓狂地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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