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1·蛇之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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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蛇之七寸-打蛇当打七寸地,欲擒故纵为筹谋。
翌日,右相府二公子自刎而亡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有青楼姑娘为此伤心欲绝,也有被欺辱过的百姓大喝一场解了心头之恨。但奇怪的是,朝堂之上风平浪静。
朝中大臣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也都知道邱承天是畏罪自杀,所有明面上并没有人敢上门吊唁。
反倒是那日殿试之上撅了邱晁面子的韩砀晃晃悠悠上门了,原本管家是不欲让他进门,但韩砀毕竟也是丞相,管家推拒却架不住韩砀无赖,韩砀硬生生地将自己挤进了右相府。
韩砀扫了一眼庭院中的人,笑了:“诸位大臣倒是到的比早朝还要齐全。”
此话诛心。
有个心虚的大人赔着笑道:“终究我们也算是濯明的叔伯,而且皇上也还未追究。”濯明是邱承天的字,之前邱承天就是用这个名字与高鸿义结交的。
韩砀顿时乐了:“你说的没错,我们毕竟也是做叔叔伯伯的,所以本来这道旨意不该我来宣的,但做伯伯的总是要送侄儿最后一程。”说罢韩砀脸色一沉,从宽袖中拿出了一卷黄轴,“接旨吧。”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多说什么,邱晁也走了出来,看见韩砀以及韩砀手中的圣旨,苦笑了一声,撩袍跪倒:“罪臣邱晁接旨。”
韩砀将圣旨徐徐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邱晁次子邱承天,科举舞弊,私贿考官,谋害考生,按律当斩,今邱承天既已畏罪自杀,尸身交由刑部核验正身。邱晁教子不严,闭门思过,留待发落。”
韩砀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邱晁,笑了笑:“邱大人,还不领旨谢恩?皇帝念及您为社稷多年劳苦,实乃皇恩浩荡。”
邱晁赶紧磕头:“罪臣接旨,谢主隆恩。”说罢又朝紫禁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管家将邱晁搀起,邱晁这才颤巍巍的接旨,接过圣旨,邱晁一抬头便撞见了韩砀的笑容:“邱大人好福气,寻常官员有这样的不孝子,不死也要脱掉一层皮的。邱大人虽儿子不孝,但好在皇上圣明,顾惜老臣,知道邱大人必定是不知情的便也没有多加牵连。”
“承韩公吉言。”邱晁勉强一笑,称呼却已变了,“韩公不如书房一坐?”
“邱公切勿多礼。”韩砀笑眯眯道,“皇上并未褫夺您的官位,您还是右相,邱大人可莫要辜负皇上的良苦用心。”
说罢,韩砀连看也不看邱晁的脸色,径直上前在神案前驻足,盯着面前的“奠”字良久。半晌从案台上取了三炷香,用蜡烛点燃后拜了三下便插在了香炉之中。看着这升起的袅袅白烟,韩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这三支香自然不为邱承天,而是为了那面具之下枉死的无名氏。
韩砀离开后,右相府里的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皇上竟然没有对邱晁做任何实质性的惩处?
但邱晁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喜色,其他人只当他还沉浸在丧子之痛,而邱晁沉声道:“各位大人前来吊唁,是犬子修来的福分,犬子乃罪人能有此福已应知足。各位大人请便,邱某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
扔下这几句客套话,邱晁便离开了,似是回了书房。有几个大人默契地跟了上去,而其他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主人都赶客了,他们也该走了。
邱晁确实是回了自己的书房,他满目的悲怆和苍凉在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尽数化作了愤怒,他猛地将书桌上的书籍全数推下了书桌:“欺人太甚!”书籍散落了一地,他整个人双手撑着桌沿上喘着粗气,“真真是欺人太甚!”
跟邱晁进书房的都是邱晁的心腹,也是邱党的核心,其中一人劝道:“邱公莫恼,韩砀小人得志得意不了几日,皇上既然没有责罚,想必等这件事过一过的,便会重新倚重邱公的。”
“蠢货!你知道些什么?!”邱晁猛地转身,看清说话的人,这才用力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内心的愤怒,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那人倒也借坡下驴,扶着邱晁坐在了椅子上:“邱公消消火,在下思虑不周,请邱公指正。”
“你们不了解韩砀这个老东西。”邱晁叹了一口气,“韩砀不是真的老糊涂,他平日里装疯卖傻,实则最为奸猾。他今天能出这个头,自然就是得知了确切地消息。”
“可皇上只是让您闭门思过,并未发作您。”
邱晁却摇摇头:“你不了解皇上……”说到这里,邱晁的话戛然而止,难道他自己就真的了解吗?
邱晁沉默了很久,他的右手不停地转着两个核桃,终于核桃停了,他也抬眼看向屋内坐的几个心腹同时也是朝堂之上叫得出名字的大臣,打破了沉寂:“皇上一定会让我在家闭门思过一段时间,短时间内我必定是无法返回朝堂的。诸位谨记一点,万万不可替犬子求情,更不可替我求情。杨澍……”邱晁看向刚刚自己冲他发火的男子,此人年纪刚过而立,虽官阶在一干众臣面前并不算高,只是正五品。但却是翰林学士,前途不可限量。
杨澍赶紧起身:“邱公有何叮嘱?”
“你务必要进入内阁,即便位列末尾也必须阁,届时自会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杨澍的眼中闪过了狂喜,但他按捺得很好,垂首躬身道:“谨遵邱公之言。”
……
“你们不打算现在处置邱晁?为什么?”东宫的梧桐树下,吴珣和陆詷坐在棋盘两端,吴珣听陆詷转述的圣旨内容,有些不解,在他看来这是个绝佳的时机才对。
“邱承天畏罪自杀。”陆詷叹了一口气,“我们就算是戳穿了邱承天金蝉脱壳,有多少人信是一回事,戳穿了其实也起不到太多的作用。我们抓不到他,就算抓到他也不太可能会指控邱晁。”
陆詷伸手在棋罐中抓了一把黑子,撒在了棋盘之上:“涉及邱承天一案的人员尽数归案,大理寺的人员连夜审理,他们都说只跟邱承天有联系,和邱晁无关。”
吴珣点头,但他还是不太明白:“那为什么对邱晁一点惩处都没有?纵子行凶,虽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他告老还乡应该是可以的,不让他嚯嚯朝堂了。”
陆詷笑了,冲着吴珣勾了勾手指,吴珣不明所以地往陆詷的方向靠了靠,然后吴珣的脸颊就被手指扯住了,拉了拉:“你怎么这么可爱?”
“男、男孩子不能说可爱的。”吴珣不大好意思,“但是小詷可以夸我勇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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