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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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皇后冷笑一声道：“今日你竟教训起我本宫来了。不过，你这样，当真是皇室合格的公主。倒是嘉蓉，至情至性，以后有的苦头吃。”

皇后说完，轻咳一声道：“今日且随她。咱们继续。方才说到哪儿了？”

元羲垂了眼帘，道：“正说到驸马候选人。”

皇后点了点头，仿佛两人先前那番剑拔弩张的对话不存在一般，继续商议起相关人选。

紫宸宫中，嘉蓉只觉明黄色的布料一晃，她的父皇已近在眼前。

天子低头看着跪着的女儿，叹道：“嘉蓉，你的勇气值得嘉奖，但是你的所求朕断难同意。跪也跪够了，你回去罢。”

“父皇……我也是您的女儿，为什么我要事事落在她之后？”嘉蓉忍不住抬起头来，大声质问道。

“不是你落在她后面，朕给过你机会的。便是方才，朕也在给你机会。然而你跪了那么久，你母后、你舅舅和你表哥可有来此替你说情？”

天子弯下腰扶起嘉蓉，温声道：“这就是他们的选择，元羲便是你表哥的选择。”

嘉蓉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是，为什么此事不能让我来选。我也有我的选择呀，我的选择便可忽略不计吗？明明她并不想嫁给表哥，为什么不能我来选？”

天子今日大约也是被她打动了，格外耐心，听了这孩子气的质问，只温和道：“嘉蓉，你的选择来的太迟了。你的勇气来的太迟了。且说到底，你想得到一个人也好，一件东西也罢，有时候，光有勇气是不够的。”

嘉蓉呆住了，终是泣不成声。

“除了勇气，手段、时机、运气，缺一不可。”天子抚着她的脑袋，意味深长道。

镇国公府，秦氏对着沈南英感叹道：“老爷，嘉蓉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沈南英叹了口气，道：“嘉蓉是个好孩子，可惜与韶卿没有缘分。”

秦氏忍不住蹙眉：“难不成韶卿的缘分，当真应在昭宁身上。”

沈南英冷哼了一声，斥道：“这是哪门子的缘分？这是劫难，是桃花劫。”

秦氏忍不住埋怨道：“既是劫难，你不帮着他避开，反而纵着他。这不是害了他嘛？！”

沈南英却道：“你这是妇人之见。年少情炽时你棒打鸳鸯，父子之间都能生出嫌隙来。且因爱别离求而不得反倒越发刻骨铭心念念不忘了。”

秦氏默然不语，终是一声长叹。

嘉蓉失魂落魄走出紫宸宫，身后跟着天子身边的老内侍。紫宸宫前，已备好了辇车，这也是底下人会办事，不欲叫安平公主哭肿了眼的失落之态落入旁人眼中。

老内侍奉天子之命把安平公主送回甘露宫。

半道上却看到了昭宁公主。

昭宁公主站在一旁的廊道上，正逗着一只蓝翅八色鸫。彼时日头已西斜，暖黄色的阳光穿过花木落在她的身上，使她整个人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伸出手指逗着那架子上的鸟雀，广袖随着她的动作翩然而动，轻薄的紫绡若水波轻漾，那“波”面之上隐隐流动着华贵的光泽。

公主殿下身旁，有内侍持着鸟架躬着身，任她逗弄那鸫鸟。看样子似乎是公主殿下在此处遇上了伺鸟的内侍，停了下来赏玩了一会儿。蓝翅八色鸫站在鸟架上，时不时上蹿下跳，但终究无法彻底飞离此处。

它纤细的右爪上，系着一根细小的金链子，链子的另一头，连在鸟架上。

两位公主身边的人率先分别向两位殿下行了礼，嘉蓉撩开车帘，两人的目光随之在空中相触。

嘉蓉实在想象不出来，她怎的有闲工夫在此处逗鸟，莫不是专门守在此处准备羞辱她？

她咬了咬唇，准备放下帘子，对面她那便宜皇姐目光在她面上转了一圈，轻飘飘地扔出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尽力？也不过如此。”

一旁的老宦侍心中一惊，不明白这位殿下何以还要如此刺激安平公主。她难道不知，安平公主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吗？

嘉蓉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反唇相讥道：“那么你呢？你又做了什么？起码我在父皇面前争取过，努力过，而你呢？我忘了你这人虚伪至极，连喜欢都是虚假的。明明你也说你自有你青梅竹马的表哥，当初却拿我表哥作幌子，害得他如今迫于局势不得不娶你！”

元羲听了这话，却是笑了笑，道：“哦，原来说了这么多，你是想说沈大人欺君。”

嘉蓉被她这话噎得涨红了脸。还是那老内侍见机快，忙上前一步道：“两位殿下，老奴还等着回去向陛下复命呢。”

元羲移开了目光，嘉蓉放下了帘子，两边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安平公主的车驾远去，元羲向前走了几步，却是站住不动了。

一旁的花木之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殿下，又何必要激怒安平公主呢……她也不容易。再说你动作太多，陛下会不高兴的。”那人道。

元羲笑了笑，道：“老廖，我初入宫廷时，只怕比现在还要顽劣吧。那时我时不时折腾出些动静来，三天两头见着你们太医院的人。那时他也不高兴，但又能奈我何？我越识时务，反而越显得我心虚。如今我也想清楚了，陛下正用着我，他既要我嫁给沈珏，那摆明了不会在其他方面为难我。既如此，我若连反抗都要符合他的预期，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呢。”

廖太医看着她，叹道：“殿下真是……试探陛下也不能这么试探呀。”

元羲整了整衣袖，转了话头道：“你过来，是想与我说什么？”

廖太医嘿嘿一笑，道：“我这里有一个消息，你要不要买？”

元羲瞥他一眼，道：“说说看。”

廖太医便把他所知之事如是这般说了一遍。

元羲点了点头，道：“不错，是个值钱的消息。”

可惜我已经提前从沈珏那里知道了。

他果真是预先便算到了，便索性把这些都与她摊牌。他甚至连嘉蓉都提前知会过了。这样清醒把控全局的能力，哪有半点色令智昏的样子。

倒是她，竟还会为他动摇。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感情用事，却还会在老谭的循循善诱下站在他这边想问题。

那一刻的明悟，终究让她明白，她要走的路，还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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