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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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过后，学校就开学了。白小胖这次不同以往那样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学。他每天早上不用奶奶叫醒就颠颠地起来穿衣吃饭上学去。

没办法，后头有个魔鬼般的女人在追赶着他！

赵小珍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新意。哦，就是多了一项自主任务：读书，超过白小胖，打死对方。

溪水村的孩子在春耕时期也是很忙的。大人忙着农耕的事情，小孩子就得多担点家里的活儿。

忙完了家里的活儿，还要出门挖鲜嫩的野菜。毕竟这个时节家里的青菜才刚种下不久，远不到可以摘下来吃的程度。

时间好像就这样忙碌又平淡地流逝了。不知不觉中，清明节到了。

四月的这一天，赵家安安静静的。赵小珍连个屁都不敢大声放出来。因为这几天老太婆的脸色青青白白，黑黑紫紫的，看着特吓人。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今天赵小珍更是恨不得消失，万万不敢杵在老太婆跟前。

就连平时爱黏着老太婆的堂弟长寿，她看着都有点恹恹的不太爱说话了。

其实赵小珍对于明天清明节并不是有太多的感触。首先，她还没出生的时候爷爷就死了，对于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有什么感情呢？

其次，小叔婶婶他们死的时候，她还太小没多少记忆，也谈不上感情什么的。

最后，她爸。说实在的她现在都想不起她爸爸的样子来。那么久远的事情，她根本记不住。

爸爸，实际上对她来说已经只是一个称呼了。

她仅剩的一点感触就是如果她爸没死，那个女人就不会跑走，也许她现在就不会过成这样。每天劳心劳力地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

但如果只是如果，不可能变成真的。

清明时节，还是下起了蒙蒙细雨。听小红小兰说的这是因为鬼要回家，可是没有鞋穿，于是就下点雨，走路舒服。

当然说这话的时候，小红小兰声音可小了。还郑重地要求小珍一定要保密不能说出去，不然她们几个人都会被抓走。

赵小珍提着一个小篮子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遮遮掩掩地跟在老太婆身后。老太婆抱着长寿，手上提着一个大篮子，让长寿撑着一把伞，鬼鬼祟祟地往山上走去。

天也才刚刚亮没多久，他们三人已经快到山腰处的坟地了。

这一天，整个溪水村的老老少少都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上山祭祖。即便已经禁止搞封建迷信了，但千百年来的习俗在这个通讯落后，家族凝聚力强大的小山沟还是顽固地偷摸坚持下去。

“老赵啊，你在下面过得怎么样了？我没用，搞不到纸钱。想也知道你在下面没钱花肯定是遭罪了。”陈大花眼里泛着泪花哽咽道。

“不过啊，老赵。现在也没几人有纸钱烧给下面的人了。大家都是一样穷，所以你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赵小珍听到这里，拔草的动作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老太婆。

“老赵啊，你先看看咱们的乖孙长寿。等我跟儿子说完话了，再来跟你唠嗑唠嗑。”陈大花摸了摸乖孙的头，走了几步蹲在另一个坟头前又开始说话了。

“爱国啊，你这个狠心的儿子！你怎么就这么狠的下心来到下面去了呢？可怜我一个孤寡老太太一个人拉扯着乖孙，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欠了你赵家什么，要让我这么辛苦地活下去……”

赵小珍充耳不闻地继续拔草，反正老太婆的这几句话她都会背了。

每年都说一样的话，她都觉得爸，小叔他们都烦了。

等老太婆诉完苦了，就要开始批’斗那个女人了。她得加紧拔草，离得远一点。这时候的老太婆是毫无理智可言的。

唉，只能祈求老太婆快点说到堂弟吧。也只有到那时候她才能在这四座坟头边喘口气了。

一个小时后，陈大花终于口干舌燥地吐完苦水了。她弯腰把身边的大篮子小篮子里面的祭品拿了出来。

没有纸钱没有香，她只能在祭品上面下狠手了。至少也要让老头儿子儿媳们回来吃个饱。

赵小珍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老太婆。日头都渐渐移中了，一年比一年能说……

等老太婆拉着长寿一一跪拜，该说的该做的都弄好后，开始虎着脸喊赵小珍了。

“过来跟你爷爷他们说几句，废话少说。该说点什么，你该懂的。不要让你爸他们操心。”陈大花说这话的时候，冷淡地威胁了赵小珍一眼。

赵小珍神情平淡地走了过来，跪下开始她每一年不变的讲述。

“爷爷，爸，小叔婶婶。我们赵家今年过得很好，奶奶尽心尽力地操持家里。长寿弟弟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我也会懂事，一定听奶奶的话，做好家务，照顾好弟弟。”

“你们放心吧，赵家会越来越好。身为赵家人，我赵小珍一定会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赵家的一切。即便是嫁人了，也是赵家第一，长寿第一，奶奶第一。”赵小珍顺顺当当地一点都没秃嘴地说完两大段话。

每一年祭祖，她都发现自己的皮越来越厚，也越来越会演了。

老太婆真是她人生的磨练石啊！她将来一定会好好努力尽心尽力地报答她的艰辛教导。

赵小珍起身站了起来，低着头退后。她垂下的眼睑下，翻滚着暗涌。

陈大花对于死丫头的这一点很满意，识相的娃今天不用挨打。

她蹲下身子开始一一收拾着地上的祭品。回去就煮给乖孙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