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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瑾这时却闲闲道:“祖母放心。郡主身边有我安排的暗卫随行,若有意外暗卫岂会袖手?”
归晚蓦地一惊,抬头看向李承瑾,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状态,越发生气。
这么说来,他早就知道她下水捉鱼之事?太可恶了,这和监视自己有何区别?!
李承瑾不怀好意的哂笑,“不知郡主这鱼是清蒸,还是烹炒?我这一路可是饿了。”
归晚心里冷嗤,面上有些强撑着笑容:“自然一切看节度使的口味?您要清蒸,还是煎炸烹炒?!”她咬牙的口气,仿佛是要将他煎炸烹炒。李承瑾道:“想来,若是郡主亲自掌勺,自然味道不同。不知郡主这厨艺如何?”
呵,这人是想考验一下她这两年的厨艺?
好,很好。正愁着没这机会呢。
归晚娉娉袅袅起身,向祖母福了福,又对李承瑾道:“难得节度使不嫌弃,本郡主自是没有不尽心的。”说着以做鱼为借口,离去。
她自然不会是亲自掌勺,且不说如今天热,想起两年前自己小心翼翼做些糕点,回头还不是让他弃了。现在想让她露一手,她可不会再蠢了。
自然是厨师做好了,待要出锅自己进去放了那点香菜就可以,鸣翠准备拿铲子盛出来,却被她制止。只见郡主拿起盐罐子,往里加了一把。
“主子您这是?”鸣翠目瞪口呆。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宋归晚当即应口,又泰然自若地搅拌了下汤汁,又看鸣翠担忧的模样,才宽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她宋归晚就是要让他知道她宁安郡主不擅厨艺。本郡主厨艺不精,谁让他点她亲自动手呢?若不动点手脚,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期待?
鸣翠噘嘴,赞叹:“主子您真厉害,奴婢真是越来越佩服您了。”
*
日暮时分,天色仍大亮。敞亮的庭堂里,几位嬷嬷在那忙碌铺排。
今日因为节度使大人的归来,老夫人特意嘱咐后厨多做一些饭菜,且有荤有素。按理说,出家人该是也见不得旁人沾荤腥,但公主老夫人不同,她很看得开,她对荤素一事并不严苛,故而才对郡主等人开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尚未开席,正餐前会有些时令果蔬和干果之类摆放上去。李承瑾此时正陪着祖母说话吃茶,并无外人。那老夫人觉得此时是个好时机,按捺在心头的事终究忍不住。
“这一晃啊,晚丫头已十五了,你在外自然是错过了她的及笄礼。回头你找个机会补上份礼物,方显得你体贴人意。”
若是平时,李承瑾便顺嘴应了祖母便是。但此回他不想这么下去。祖母始终如一的撮合他与宋归晚,他岂会不知?不知那宋归晚何德何能,居然能得祖母待她堪比亲孙女。他身为祖母的嫡孙,岂能这般见祖母在一桩不可能的事情上越陷越深。长痛不如短痛。
这失望来得早,比来得晚要好。他得打消祖母的念头。
“她既是早已嫁为人妇,办什么及笄礼?她若懂几分道理,便不会拿这个叨扰祖母。”李承瑾声色不疾不徐,却显然是不满意郡主。
老夫人不再言语,目光投向孙儿有些不悦,想他鲜少这般驳面子,还不过是一个及笄礼而已。
她到底知道李承瑾的打算,便也开诚布公道:“宁安郡主芳华之色,别说你看不到,也瞧不上。祖母快入土的人,这人世间的事儿见得多了,你给祖母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早有了人,故而再也容不下她?”
李承瑾不由地一愣,心里早有了人么?
若说有过,那一人也是她吧?可正是因为此,他才不愿意与她关系走近。他承认,那丫头两年不见却是大有长进。不只是身高和容貌,连这面皮都厚颜无耻了许多。
可他不能给祖母坦白说,孙儿心中无人,孙儿一心扑在复兴大业之上?
“还是祖母体察人意。故而对于郡主,孙儿只能说不亏待她,旁的无法承诺。”李承瑾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何为不亏待?你以为给她丰衣足食,呼奴唤婢,便是那丫头的追求?”
李承瑾道:“祖母莫要担心,我瞧着郡主比之先前过得要好。大中午下水摸鱼,满口谎言,祖母还袒护至此,让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宋归晚才是您嫡亲的孙女,哪里是出嫁要守规矩的官妇?”
“亚子啊,你怎么一句两句的就要扯到晚丫头那里,即便你心里没她,但想她幼年失怙,本是个可怜孩儿,嫁入北地,不得你心,祖母不忍多疼了她几分而已,何至于你来回戳心窝子一般找她的麻烦?!”
李承瑾见祖母面有愠色,便低头认错道:“祖母说的是,是孙儿做得不够。”
“你如今既然心有他人,不妨就接了回来吧。好歹你已成婚,郡主是你的夫人,这尊卑有位,妻妾有别,别整年东奔西走,实在不像个话。”
李承瑾想应是,可他终究还是道:“让祖母挂心,是孙儿的不是。只是,如今战事频繁,此事还是再作打算吧。”
“既然外面战乱,你忍心让她一人在外?”老夫人盯着他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他的私心一般,“还是二郎觉得家里会苛待她?”
李承瑾这会儿真有些自圆其说的无奈,但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是孙儿私心。孙儿不愿以妾室身份薄待于心上人。”
祖母心下骇然,他这是给她出了难题啊。眼前的孙儿是万千将士的统帅,他早已不是承欢她膝下的孩童,看来他是想着有朝一日休妻再娶。等与南梁彻底决裂的一天,晚丫头哪里还能安稳待在她的正妻位置上。
老夫人摇头叹息一声,“如此说来,倒是祖母害了那丫头。”她一再拘着丫头在自己身边,本是期待二人总有一日和睦相处,这感情的事总是越处才有感情的。况且早些年晚丫头实乃一片孩子气,如今两年过去她如此姝色,倘若都不能让亚子有所心动,想来他们实在是没有夫妻缘分了。想当初,这晚丫头就想和离,是自己阻止了,亚子也断然拒绝和离,却不想终究还是害了她。
可若说帮理不帮亲,老夫人又完全做不到,她觉得小郡主人挺好,比之从前的谨慎守礼越发开朗活泼了,身体也比两年前好了许多,实乃是因觉得这孙媳妇可了她的心,才想着为孙子拉拢来的。如今孙儿跟她坦露了最终打算,她竟有愧对丫头的感觉。
“祖母向来心慈善念,对年幼的郡主疼惜些,该是她的福分才是,又怎会害她?”
老夫人觉得自己被孙子坑了,气道:“还不是你置祖母这般田地?人家姑娘豆蔻之年嫁过来,快三年了,你才说不要人家,祖母教你的那些忠义哪里去了?!你有你的筹谋与抱负,可是不能让无辜之人做着垫脚石啊!”
李承瑾心道:祖母这“妇人之仁”从未有变,难怪当年父王的一些事要瞒着祖母。纵观古今,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辜之人枉死得何其多,况且,那宋归晚如今还能在自己面前蹦跶着,实乃是他心怀仁慈有心放她一马的结果啊。更何况,那贼丫头哪有一点无辜了?
处月雄第一次觉得大约自己不是祖母的亲孙子。
“祖母如今处处以她处境着想,莫非我不是您的亲孙?倒叫一个异性丫头时时在祖母跟前卖乖讨巧。”
老夫人越听越气,觉得自己这顿晚餐也无法与孙儿一起吃了,说罢,拐杖撞得地砖笃笃笃地响,“祖母老了,饮食与你们不同,日落不食!”
李承瑾惶惶起身挽留,却为时已晚,祖母愤然离开,旁边的嬷嬷见状对他安抚:“使相莫担心,老夫人确有日落不食的习惯。”但其实她没说,今日本来是个意外,因为孙儿孙媳一家人团圆么。可没想到,祖孙两竟然争论起来,实属意外。
李承瑾嘱咐嬷嬷好生照顾老夫人,“待祖母消了气,我自去祖母跟前请罪。”
他觉得自己失策,早知道还是捱一时是一时,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气。此时仔细想想,祖母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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