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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阿月倒是知道一个隐秘的地方。”阿月脸上适才的恐惧已经消退,取而代之挂着自以为是的笑意,“不过,将军得答应阿月,若是这个地方能寻到老夫人,便要赏阿月一个恩求。”
“敢要挟?!”李元宁咬牙,却在一瞬间改了主意,“好,若是找到那老妇,自是有你的好处!”
旁边的长史则道,“还不快把阿月姑娘的绳索解开!”
阿月松了绑,这才不紧不慢道,“这个地方十分隐秘,若非我在这凡净山上十年,断然是不会知晓这个地方的。我即可领将军前去。”
原来阿月记得上一次凡净山出事,大约在三四年前,正是老晋王战死沙场之时,凡净山亦是得到消息,彼时她还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婢女,于是她与老夫人一同得入这后山山洞。
很快,李元宁的人马来到了后山的道观,道观之人不肯说实话,已经连遭杀了数人。
阿月见状道,“将军何必动怒,这些普通道人,怎会见过老夫人?不用问他们也无妨,我阿月还隐约记得山洞的大致方向。”
“怎么不早说?”
阿月笑道,“是阿月早看这些道人不顺眼,借将军的手。”
那李元宁神色微微一凝,目光扫过阿月尚算端正的脸,嘴角浮出一抹坏笑,“如此手段,做个女道委实可惜了。”
阿月施施然行礼,“那阿月日后就仰仗都督将军收留了。”
李元宁捏起她的下颌,忽然哈哈大笑,“算是识相!”
不过,下一秒就翻脸,一把将她摔在地上,“没找到那老妪,少来跟本将军献媚!赶紧带路!”
阿月扶着自己被捏得发紫的下巴,从地上慌促爬起来,“奴婢这就带路。”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后山杂草处,阿月看见那个巨石,立时就指认出来,“就是那!”
李元宁看去,那个地方委实隐秘,很难让人发现是个洞口,此时咬牙笑,“狡猾。”
随之先命士卒进去察看,士卒很快出来,“都督,里头确然有个石门。”
话说归晚等人此时在洞内休息,老夫人本自在那闭目养神,忽然一下子睁开眼,“阿月?”
归晚不理解老夫人为何会提阿月,只听祖母道,“知道这山洞秘密的人,除了死士便是我们洞中之人。然而,祖母忘掉了一人。”
归晚已经猜到这个知道山洞秘密之人便是阿月,便安慰道,“阿月已经下山,不会回来的。”
祖母却摇了摇头,“她冥顽不化,心思不正,自是不肯爽利地下山,若是被那些贼人所抓,她极可能供出山洞的秘密。”
归晚心头也是大惊,欲要问怎么办,却见祖母已经沉着起身,“丫头,你随我去往洞深处,洞的另一头还有藏身出口。”
归晚纳罕:既然有另一个出口,祖母适才为何要在洞里等靠,为何不早些从另一处出去。
这个山洞明显是经过人工改造的地道,隔一段距离还设有暗室。眼下只能寄希望,他们不会这么快找到这个洞穴。
一道暗门推开,正要入内时,便听见洞外响起剧烈的砸门声响。
归晚心中一惊,知道这是有人在砸石门。
“祖母,咱快逃!”
归晚搀着老夫人飞快地往洞深处跑,跑着跑着,只听石门哄地一声,好似被外力破开,很快如水的士兵涌了进来。
归晚与祖母等人踉踉跄跄,哪里跟得上这些常年打仗的士兵,很快归晚她们被了上来。
李元宁看到了自己那头发花白的伯母,脸上堆着假笑,“多年未见,伯母您可是老了很多了。想来,您那孙儿没照顾好您。不过,您终于等到侄儿来接你了。”
“李元宁!你眼里可有我这个伯母,带兵甲闯山门,意欲何为?!”老夫人怒斥。
李元宁脸上狰狞一笑,“伯母,您不会还以为这是大唐王朝吧?您的公主脾气该改一改了!”
李元宁想到从前,伯父尚了公主,确实使得处月部在沙陀人中的地位一飞冲天,之后伯父更是被任命为范阳刺史,兼领都督一职,又为家族赢得了赐封国姓的荣誉。只是这个公主霸占着伯父,致使伯父子嗣不丰,只恨她的嫡子李元朔,乃是天子都夸耀的一员猛将,领河东节度使,获封晋王,他李元宁直到那晋王故去后才接任了范阳刺史,河东大位则落于那个亚子身上。
谁不知这个范阳刺史早不是伯父在时的权势滔天,如今那范阳大部分落在刘义恭和石秀手里,不过是有官职无领地,故而他早已生了不满。
李元宁哈哈大笑,“侄儿此番前来,是想告诉伯母一个好消息,您的亲孙儿李亚子被石秀诱敌深入,遭刘义恭、还有突厥人三面夹击,兵败燕然,以身殉国了。啧啧,父子俩皆败于刘义恭,不过伯母您放心,侄儿一定会为他们父子报此大仇的。只要伯母跟随我下山,按侄儿所说晋王临终前有过遗言,传晋王位于弟——”
“无耻之徒!李氏怎么有你这样的子孙?!”老夫人气急,面色煞白,近前的归晚赶紧扶住祖母。
“呵,前唐已经亡了,我朱邪氏不稀罕那什么国姓!你李氏又如何,你的儿孙一个个离你而去,这就是天要亡你!”
老夫人伸出的手臂颤抖不已,一口气发不出来,登时晕了过去!
“祖母?祖母!”
归晚缓缓将老夫人放平在地上,这才怒目盯着眼前这个未曾见过一面的叔父,“祖母若有什么不测,你定不会得到你要的东西!”
那李元宁这才瞧向跟前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你这丫头是谁?”他转动了下眼眸,一下子猜到,“莫非,你是李承瑾所娶的南梁小郡主?”
他忽然折身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来人,把她们都拖出去!”
归晚猝然张开手臂,横在祖母的面前,大声道:“休得胡来!吾乃大梁郡主!此番嫁入北地,本是为了一方和平,对你们河东军的内事并不想干涉。只是眼前老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实在承受不住你们的生拉硬拽。”
见他们似乎被镇住,她又缓了口气,“若是老夫人在洞中出了事,我想将军一定会后悔。世人只会误以为是将军闯山门杀害了自己的伯母,将军若想在河东军中立足,必须善待老夫人!”
那李元宁先是吃了一惊,又笑道,“小小年纪,能看出这些利害攸关,不愧是南梁郡主啊。可惜啊,小郡主你的夫婿李承瑾已经死了,还请郡主节哀顺变吧。”
归晚先前不相信李承瑾出事,但今番看着李元宁急于夺权的吃相,猜度着若是李承瑾还在,势必他们是不敢的,意识到李承瑾可能已经遇难后,归晚的心口跟着一痛,语气里难掩一丝哽咽,“叔父,使君他当真回不来了?”
李元宁假笑一声,“听闻我那贤侄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不曾想小郡主还有情有义,会为他难过。说起来也是,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叔父委实也为你惋惜啊。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叔父必会保你平安。”
归晚自是不会吃眼前亏,便福了福身之后道,“如此多谢叔父护佑。还请将军速传大夫前来,为老夫人扎针救治,再晚只怕来不及了。”
那李元宁要想得到那个位子,若是能得到李承瑾的家眷支持,自会事半功倍,而眼前这位前朝公主——李承瑾的祖母最为关键。据传这位祖母手里有前朝皇帝的手谕,当年也是这位祖母的支持,才使得李承瑾在其父去世之后,迅速掌握了河东军的大权,盖因他不想世袭晋王,那晋王的印玺据说就保管在一个妥帖人处。他怀疑在这前朝公主之处,故而,这老夫人的安危事关重要。
“来人,速传大夫前来,为本都督的伯母医治!”
归晚假模假样:“将军善待老晋王府的家眷,实乃仁德,宁安在此谢过将军。”
那李元宁想到南梁嫁郡主过来,不过是为了缔结盟约,日后他接管了这河东军,在宗族的下一辈寻个儿郎嫁娶,便又可以将盟约承继下去,如此看来,这个小郡主也还是有用处的。
后面跟来的阿月瞥见了那李元宁口中的郡主,脸上蓦地一惊,只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因心里存着不甘心,她大声道,“将军,你别听那小丫头胡说!她压根就不可能是什么郡主!你们别看她人小,实则心思鬼着呢!阿月就是栽在她的手里——”
话未说完,脸上遭了一掌掴,登时跌倒在地,阿月趴在地上,捂着腮倔强得抬头,脸上挂着不甘的泪水。
那李元宁怒斥:“住口!本将军自有定夺,岂能由着你信口胡言!再敢插嘴,杖毙在此!”
此时的阿月大约明白了背叛的下场,原以为会以此换得好处,到底心中怨气不平,看向归晚,而这时归晚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彼此心知肚明。
归晚从没想到过,这个在凡净山待了十年的婢女,居然会出卖对自己有恩的人。看她此时的样子毫无惭愧之意,甚至脸上还有畅快,奇怪的是归晚心里对阿月并无更多的愤怒,毕竟她早就知道阿月本性如此,犯不着为个坏人而生气,只是心里她有些担心祖母会因此而难过。
不一会儿士兵来报,“报将军,遍寻凡净山,只寻到了这一位大夫。”
“让他赶紧为老夫人诊治。”
那大夫瑟瑟缩缩地被人押了进来,归晚一看,居然是先前为老夫人诊治的大夫,但她只作不认识这位大夫。
那大夫近前试了试老夫人的脉象,一番思索,拱手道,“老夫人情况不妙,极可能醒转不过来,即便醒转过来,也会言语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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