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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到了圣诞节,许哲森早上下的飞机,还没来得及回家,便急匆匆赶去公司。等把紧要的会议开完,一摸手表的读屏,已经下午三点。

他揉着自己抽痛的太阳穴,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高背椅上,一闭眼就像要坠入无尽的深渊,让他只好强睁开眼,颤抖着撑起自己。

“许总,这是明年第一季度的......”

小郭象征性敲了敲门,他正要和许哲森做简单的汇报,不过桌子后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摸到盲杖后便作出转身离开的样子。

见许哲森即将从自己身边走过,小郭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许总!”

这一叫,反倒像吓着了许哲森,他的身子在小郭面前显而易见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后马上稳住差点失去的平衡,愤怒地甩开小郭的手。

“别碰我!”

感觉到有人突然触碰自己,许哲森狠狠地一甩手,面上立显愠怒之色,而后又反应过来,转过脸来,神色复杂地责备道:“你怎么进来不敲门?”

“我.....我敲了啊。”

小郭见他像是真的没有听见一般,脸已经由黑变白,便也不敢多说。他在许哲森身边已经有一段日子,知道这人自尊心极强,眼下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和他较真。

“这里有一份明年第一季度的......”

“先放桌上,我下午不在公司。”

“好的。”

小郭无奈地摇摇头,他把资料按顺序放入固定的文件栏里,一转头,见许哲森怎么还没有走到门口,他比往日里走路慢了许多,脑袋左探右探,左手背一路沿着办公室的墙,消瘦的背影晃晃悠悠的,走得极为小心。虽然是走在自己熟稔的办公室,但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果断。

许总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奇怪.......

.......

.......

.......

圣诞当晚,道路两边弥漫着浓浓的快乐气氛,一对对情侣手挽着手,从许哲森的身边走过,平日里引人注目的盲眼男子,在这个时候,反而浸没在人群中,显得孤单而寂寥。

他一人独自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摘下墨镜。冬日的日照很短,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所能看到的影子已经逐渐融入黑暗里,变成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偶尔有路边刺眼的车灯打在他脸上,才能让他察觉一些残缺不全的亮点。

手里的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冰凉。

许哲森眉头皱的很深,摸到腿边的盲杖,一度握紧,重重地敲打地面,一度又松开,用盲杖的另一头敲打木质座椅。他歪头的幅度越来越大,用一只耳朵听过后,又转过脸用另一边的耳朵听。几次下来,背脊已经弯了下来,平日里十分注意形象的他,此刻扭曲的姿态已经惹得路人连连好奇。

原本以为坐在这个地界,自己可以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没想到能听到的东西还是寥寥,两面耳朵里像堵着辆块隔音玻璃,伴随着嗡嗡嗡的钝力感,搅得许哲森内心乱成了一锅烂粥,完全无法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他一脸呆滞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响起他特地为林文静手机号备注的欢快铃声。

许哲森的手一时间冻在那里。

接?还是不接?

半晌,他吸了口气,平静一下气息,闭着眼把声音调到最大,一只手堵住一边的耳朵,拿着手机紧紧贴住另一边耳朵。

“喂?”

“老许,你在哪?”

林文静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办公桌,以为他走开了。

“我在外头。”

听着许哲森冷冷的话语,林文静第一反应就是——他一定是忘了!

早在一个星期前,他们就约好要一起参加朋友举办的圣诞party,因为是同窗四年的大学室友,林文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作为她涅槃重生后,第一次带新任男友出现在自己的交际圈,林文静很是重视。她早早梳妆好,穿上一袭红色丝绒亮片的吊带短裙,外头套了件黑色朋克夹克,紧致的小腿线条下配上同色的脚踝短靴,衬得她身材轻盈,看起来妩媚又不失帅气。

“老许,我们今天要去参加lulu的圣诞party,你忘了吗?你在哪?我去找你。”

她并不责怪许哲森忘了约定,只想早早地和他碰面。可能是因为节日的关系,一想到要和他过第一个圣诞节,林文静一整天脸上都笑嘻嘻的。

“文静,我有点事。”许哲森听得吃力,又换到另一边耳朵听:“对不起……”

“哦。那你今晚不去了吗?”

林文静有些失落,同时也听出他的为难。

“对不起。”

可能他真的忙到抽不出身吧。

她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那我汇一汇小伙伴就回来,你要记得按时吃饭。”

林文静听那头没有声音,以为他正在忙,便准备挂断电话。

“文静!”

突然,许哲森在电话那端大声喊了她一句。

林文静看了下手表上时间,以为老许又想和她发嗲,便伸手按下电梯按钮,懒散地回道:“恩?”

“文静,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端,许哲森咽下满腔的苦涩,紧着盲杖的指节隐隐发白。身体明明已经发颤,却还要强装镇定,不愿让林文静察出端倪。

“老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电梯在面前打开,林文静对电梯里的人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坐了。

她转过身,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继续道:

“你现在在哪?我去你那边。”

“没事,没什么的......你玩的开心就好,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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